高瑞阳

那一年，她被检查出了肝炎，一夜之间，她便成了孤家寡人。同事们和她说话时总保持两米以上的距离，就连一直苦苦追她的男孩也变得客气起来。

情绪低落中，人也恹恹的没有力气。她索性请了病假在家，除了采购必要的食品外，连门也不出一步。

邻家的小男孩来敲门的时候，带着一个盒子，里面是几十条小小的蚕。他因为要随家人外出，拜托她帮着养几天。

她推托着说不会养。但他恳求道，很好养的，一点也不用你多操心，每天只要从围墙那边的桑树上摘点桑叶喂给它们就行。经不住他的那双纯真的眼眸，她应承了下来。

说实在的，那些蠕动着的小虫子给人的视觉效应很不好，她一点也不喜欢它们。但受人之托，总不能让它们饿死吧，于是每天采摘桑叶就成了她的功课。

围墙边上只有一棵小小的桑树，刚开始她很发愁，怕把桑叶摘完了以后蚕会饿死。于是她尝试着把各种各样的菜叶子喂给它们，可是，这些小东西的嘴太刁，除了桑叶，什么都不吃。

于是她再来到桑树下就多了份小心，树枝不能折断，太小的叶子不摘，每一片叶子都只在结节处轻轻地掐下，遇到虫子也给毫不留情地除掉。她巴望着叶子快快地长。

蚕一天天地长大，长到4厘米左右的时候，已经变得漂亮起来，一条条白色泛青微微透亮的丰腴身体，慵懒地趴在绿色的叶子上，从容不迫得像群贵族。没事的时候，她就看着它们，心一点点地欢快起来。

这群宝贝的胃口太好，一天比一天吃得多，她花在为它们觅食上的时间也越来越多，连下雨天都要穿着雨衣去摘桑叶。那一场雨水过后她有了新的发现：被她摘过的地方，都长出了新的枝叶，一个个嫩嫩的小芽似乎见光就长，风一吹就向广袤的世界扩张一下身体。她看着，看着，突然感到世界又恢复了光彩。

当晚，她在日记里写道：我总以为摘桑叶是对树的损害，却原来，每一个伤口都能长出新枝，伤也罢痛也罢，生命力都会顽强地向这个世界索取光索取水，也奉献出一片新绿。

从那以后，她不再忧伤，每天配合着医生积极地治疗着。第二年春天，当那棵桑树吐绿的时候，她的脸上泛出了久违的红晕，粉粉的，很健康的那种光泽。

(晨梦萧摘自 《人生与伴侣》)

编辑/商元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