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树

汉口的鲁妈有三个儿子，老大是下岗工人，现在给人打工，日子过得很艰难；老二是个体户，没赚多少钱，却贷款买了轿车，给表面风光，内中却欠着巨债；老三是个混混，游手好闲，靠骗吃骗喝度日。鲁妈前些时得了严重的眼病，需进大医院治疗才有救。老大缺钱，忙找两弟弟筹款，可老二、老三都叫穷，不出钱，老大只好把鲁妈送到小卫生院医治，可总治不好。没多久，鲁妈眼睛瞎了！她悲伤地说：“瞎了就瞎了呗，三个儿子都困难没钱给我治病，但愿他们早日发财。”

今年正月初四夜，老二、老三和很多人都急急忙忙奔向汉阳归元寺，按当地民间习俗，正月初五零点是财神爷下凡的时候，人们都来朝拜，抓抓财气，图个新年大发！见老大还在家，鲁妈忙说：“大儿呀，你也快去吧，我要是眼不瞎，也会赶去抓抓财气哩！”老大说：“搭车去又花钱又费力，我不想去。今夜江滩很热闹，我带您去逛逛。您虽然看不见江滩夜景，但可听听楚剧。”鲁妈高兴地说：“也好，我好久没听楚剧了。”于是老大背着鲁妈去了汉口江滩。

先说老二、老三赶到汉阳归元寺，只见寺内外已是人山人海，欢天喜地的人群前拥后挤，幸好有大批警察在维持秩序。老三年轻力壮，一个劲地往前挤，挤得满头冒汗，才挤进了财神殿广场。老三兴奋地等了几个小时，随着初五零点钟声的敲响，沸腾的人群接连进殿拜神，轮到老三时，他一跨进殿门，就激动地跪在金光闪闪的财神像前，焚香烧纸，叩头跪拜，并将88元钱放入了功德箱，接着双手合十，在心中许下愿：“今年赚个10万元！”敬神仪式完毕了，可老三还舍不得离开，他伸出胳膊，一下抓住了财神像的手，将它手中的元宝摸了又摸，亲了又亲，这才满足。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兴高采烈地说着：“我抓到了！”

老二在人群里挤了好一阵也挤不上前，只好和有些人一起，跪在财神广场边燃香烧纸，并将88个1元的硬币隔老远用力一次一次抛向财神像前的功德箱，口里喊着：“发！发！发！”一时间，硬币像雨点般落下。88次投掷，88个硬币甩过去，老二的胳膊也甩酸痛了，可他不怕累，接着跟众人一样高高举起双手，在空中抓呀抓呀，满怀激情地抓财气！抓了好久，老二的手指抓疼了，腿也站麻木了，这才心满意足地驾车离开了归元寺。

途中，由于手指酸麻，胳膊没劲，老二握着的方向盘有点不听使唤，车子左摆右晃起来，一下刮伤了旁边同向行驶的另一辆轿车！老二惊慌不已，急踩刹车，可双腿疲软，车没刹住，“轰”地一声撞在了路边的一根电线杆上，老二卡在了被撞扁的车内，头破血流，不省人事！被刮伤的轿车赶紧停车，开车的是汉口协和医院的王教授，他慌忙掏出手机报警后，紧急施救，砸开车门，把老二从车内抱出。这时交警赶来了，王教授和交警迅速将老二送到协和医院进行手术。手术正在紧张地进行，鲁妈哭哭啼啼地赶来了，她不是得知了老二的车祸，而是和群众送来了两个危急病人，一个就是老大，另一位是个13岁的男孩。这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老大背着鲁妈来到汉口江滩，这里游人如织，锣鼓喧天，好多剧团在演出。老大背着鲁妈悠然走在景色宜人的江滩上，望着一盏盏闪烁的彩灯，他多么希望老妈能看到这流光溢彩的江城夜景啊！可鲁妈眼瞎了，老大心里感到深深的愧疚！他把鲁妈背到唱楚剧的露天舞台前，人群中很多人对老大竖起了大拇指：“看！多么孝顺的儿子，背着瞎老母来听戏！”鲁妈无比欢喜地听完了整场楚剧，夜很深了，但游人依然很多，老大见前面的场地上有商家在搞“吉祥财神夜，有奖连环送”的商品促销活动，他又兴致勃勃地背着鲁妈来到现场，得知是凡购商品达50元者可摸奖一次，奖品高的达千元，好多人都挤着在摸奖。老大动了心，掏出50元买了条羊毛围巾，戴在鲁妈的脖子上后，就去摸奖。他用力推了一下那个大转盘，转盘飞快转动起来，老大盯着大奖区，等转盘停下，奖品却是一双袜子！人群哄然大笑。老大觉得自己虽然运气不佳，财气太差，但自己和老妈感受到了快乐，心里仍是甜丝丝的。他们玩了好一阵才往回走。

刚走到粤汉码头时，忽然听到有人大喊：“小孩掉江里了！快救人呀！”老大急忙放下鲁妈，说了声：“出事了！”匆匆跑到长江边，才知是位小孩在游轮上玩闹时不慎落入江中，小孩在水中上下挣扎，眼看就要被江水吞没，老大慌忙脱下棉衣，奋不顾身地跳进冰冷刺骨的江水里，等游过去时，小孩已沉入江中。老大一头扎入水中，奋力摸索，猛然抓住了小孩的头发，将他拉出水面。此时小孩和老大都冻得浑身发抖，嘴唇乌紫，呼吸困难，四肢开始僵硬，但老大拼命划动手脚，好不容易把小孩拖到了江边，可因在水中冻得太久，小孩和老大都昏迷了过去。人们赶紧帮忙，将二人抬上车，正准备送医院抢救时，鲁妈听到情况，伤心地哭开了：“我的大儿呀，你不能死啊！”于是人们将鲁妈也扶上车，一起赶来协和医院。医生紧急抢救，到天亮，老大和小孩还是浑然没有知觉，而此时老二也是深度昏迷！鲁妈听说两个儿子都处在危险之中，更加悲痛，急得呜呜直哭，正哭得凄凄惨惨时，不幸的事打一块来了：老三也受了重伤，生命垂危，被送来急救！

原来老三抓了财气离开归元寺后，认为财气正浓，连夜进了赌场，可赌了半夜，总是赢少输多，直到欠下3万元的高利贷，老三还不甘心，总认为财神会保佑他，一定会先输后赢，于是继续狂赌。正赌得起劲时，突然听到一声大喊：“不许动！”警察冲了进来，老三慌了神，抢了一把钱就跑，却被警察抓住。老三输红了眼，顺手抡起一个板凳把警察打倒在地！拒捕袭警，这还了得！就在老三要翻窗逃脱时，警察开枪了，打中了老三的胸部，老三倒在地上，警察追上来一看，见他还有气，火速将他送来了协和医院。于是四个抢救室灯火通明，四群医护人员忙个不停，鲁妈得知三个儿子都命悬一线，更是老泪纵横！她哭了大儿哭二儿，哭了二儿哭三儿，她怎么也没想到，在这财气满天的夜里，三个儿子都会遭难，这岂不是灾从天降，祸来双双！她越哭越伤心，最后跪在地上拜起神来：“财神爷呀！不求你带来财宝，只求你保佑我三个儿子的性命呀！”

经过医生的全力抢救，老大和小孩终于醒了过来；老三也脱离了危险，后被判刑；而老二却丧了命，死时双手十指呈弯曲抓捏的姿势，好像还在抓财气。男孩醒后欢喜地喊王教授：“爸爸！”原来他是王教授的儿子。王教授非常感激老大的救子之恩，不但没要求老二赔偿刮坏的车，还要给鲁妈看眼病，并说承担全部医药费。王教授给鲁妈一检查，发现是白内障，他很快给鲁妈做了白内障手术。鲁妈恢复光明的一刻，激动得要给王教授下跪。王教授扶住了她，真诚地说：“这是我们医生应尽的职责，也是你们好人应该得到的好报呀！”

老大喜悦至极，直夸王教授是大恩人，这时又一件喜事降到他头上：他跳入冰冷的长江勇救落水儿童的英雄事迹，经报纸、电视台争相报道后，人们广为传颂。有个私企老板大为感动，立即召老大进厂工作，尽管老大年岁偏大，还是被破格录用，月薪2000元！老大越发开心无比，鲁妈感慨地说：“财神之夜抓财气，三个儿子命运各异，看来，孝心和善心才是最好的财气啊！”

（责编：龙友 图：张永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