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苗

晓丽家和我家就隔着一条小溪，再加上年纪差不多，一起上山割猪草，下地摘辣椒，我俩就成了好朋友。乡下的孩子爱打赤脚，可晓丽从不，她说怕自己变成大脚板。一次，我去晓丽家玩，看她正穿着一双新的高跟鞋，黑色的，高高的跟，晓丽款款走到我面前，高跟鞋敲在地板上，虽然不是水泥地，可也“咚咚咚”的响亮，“好看吗？我城里的表姐给买的。来，你也试试。”晓丽脱下一只，她脚好漂亮：窄窄的像条小船，白皙的脚趾头一只只圆润并在一起。“来，试试啊，”晓丽推了推看呆了的我。“不用了，不用了，我穿不进去的。”晓丽只好又把鞋穿上，在屋里走来走去。

晓丽也是穿着她的高跟鞋去广州打工了。每年都回来一次，脚上的高跟鞋也越来越漂亮。几年后，我也考去广州读大学，儿时的好姐妹，又经常在一块了。后来晓丽结婚了，老公是一个小型制衣厂的老板。晓丽也越发漂亮了，经常来找我玩。说在广州我就是她最亲的人，我就笑她，老公不要了？曉丽总是笑笑，就扯到其他话题上去了，眼神里的落寞一闪而过。我俩最多的还是去逛街，当然像我这种穷学生是很少买东西了，每次都是晓丽大包小包满载而归。有天，我们路过一间鞋店，琳琅满目的高跟鞋，如流水般婉约的线条摄人心魄，晓丽一头扎进去。我一看价钱，都七八百一双，倒吸一口冷气。晓丽挑了好几双来试，这些鞋似乎天生为她的美脚而做。穿着新鞋，踩在木地板上，“哒哒哒“的声音清脆悦耳。晓丽总问我，好听吗？她说不同的高跟鞋敲地面的声音是不一样的，我说是不一样啊，可没多少人会留意吧？你喜欢高跟鞋，不是就喜欢它的声音吧？她说，以前没留意，但现在对她来说很重要。

在一间咖啡店里，浓浓的咖啡香绕着淡淡的音乐，晓丽轻轻地诉说着。前一阵子晓丽和她老公闹离婚，老公在外边有不少女人，有时去办公室甚至家里找他。两人经常吵架。可每次事后老公又来道歉，求晓丽原谅，说那些女人只是和她们逢场作戏而已，真正爱的只有晓丽一个，要不也不会和她结婚了。晓丽想过，真的离了，自己一个乡下来的，没学历，没能力，能找到更好的？所以结婚以来对老公的风流韵事一直都是睁只眼闭只眼，过去晓丽喜欢高跟鞋给自己带来的摇曳多姿，而现在买高跟鞋，为的是“好让他知道我来了”，鞋子哒哒哒的声音，老公老远就可以听到。如果他正在做什么坏事，有充分的时间准备和编无数个理由来搪塞她。晓丽说这些的时候一直都在看着自己新买的高跟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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