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泉山人

牛总死了，不是死在自己家里，而是死在纪茉茉的床上。

纪茉茉的男人到外地打工去了，半年也回不了趟家。牛总是村里的书记，是远近闻名的企业家。

牛总媳妇金玲不是第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她披头散发闯上门来找纪茉茉算账，要把她那张漂亮的脸蛋撕碎。但纪茉茉早跑没影了，天不亮就到外地找自己男人去了。

有人便报了案。经法医鉴定，说是突发性脑溢血，属自然死亡。金玲不相信，仍在哭闹不休。村里人便围拢来，期待着事情的进一步发展。

金玲看闹不出个结果，就到乡里去讨说法。

她来到乡里，坐在书记的办公室里放声大哭。书记费了好大劲才制止住她哭，说，牛总同志不幸去世我们都很悲痛，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金玲说，别的要求我也没有，就是要对他的死作个好的结论。

书记说，他死在那么个地方，好多人都知道，你叫我怎么作结论啊。金玲就说，怎么作就看你了。他活着的时候你们可是铁哥们，你有什么事情他也没少帮忙。书记说，我也没让他帮什么忙啊。

金玲说，甭说别的，前年你老家盖房子，牛总把我们村的建筑队派去，包工包料，你家盖了一栋三层的小楼你一分钱都没花，还要帮什么样的忙啊?书记赶紧说，好好，你不要说了，我们研究研究。可这事儿我们乡里只能是往上报报，具体的得由县里某某局去办。

金玲就又找到县里。

她来到某某局，坐在局长的办公室里放声大哭。局长费了好大劲才制止住她哭，说，牛总同志不幸去世我们都很悲痛，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金玲说，别的要求我也没有，就是要对他的死作个好的结论。

局长说，你们乡早也把这个意思给我说了，可他死在那么个地方，好多人都知道，你叫我怎么作结论啊。金玲就说，怎么作就看你的了。他活着的时候你们可是铁哥们，你有什么事情他也没少帮忙。局长说，看你说的，我可没让他帮什么忙啊。

金玲说，甭说别的，前些年你女儿出国念书，学费是谁给出的?去年你们一家到国外去看女儿，顺便游山玩水，从欧洲转到美洲，又是谁拿上钱陪你们去的?还要帮什么样的忙啊?局长赶紧说，好好，你不要说了，我们研究研究。可这事儿我们还做不了主，需要县里分管领导点头才行。

金玲便又来到某分管领导的办公室里，一进门就放声大哭。

某分管领导费了好大劲才制止住她哭，说，牛总同志不幸去世我们都很悲痛，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金玲说，别的要求我也没有，就是要对他的死作个好的结论。某分管领导说，这个意思某某局长已给我汇报过了，可是牛总同志死在那么个地方，好多人都知道，你叫我怎么作结论啊。

金玲就说，怎么作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儿?他活着的时候你们可是铁哥们，你有什么事情他也没少帮忙。某分管领导说，看你说的，我和牛总同志虽然是好朋友，可我也没让他帮什么忙啊。

金玲就说，领导啊，我既然这样说是有根据的。甭说别的，你儿子结婚，女儿出嫁，老爷子做寿，我们牛总跑前跑后不说，一次次给了你多少钱?另外，那年严打期间你在外地做那事儿被抓了个正着，还不是我们家牛总替你交了罚款才把你保出来?你现在当了大官了就不把以前的朋友当回事了，替你做了那么多的事儿都不认账了。我那苦命的孩他爸呀，你都是交了些啥朋友啊。说着就大声哭起来。某分管领导赶紧说，好好，不要哭了。你先回去，我们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不久，县里来了文件。结论是牛总同志为抢救国家财产因公殉职，发了一大笔抚恤金，儿子还要养到十八岁。

但金玲却要带着儿子改嫁，公公婆婆来挽留她。她说，你们那儿子，做尽了伤天害理的事儿，早该天打五雷轰了。他那么死了是便宜了他，还要我为他守寡?公公婆婆说，你要走也可以，可孙子是我们家的独苗儿，你不能带走。金玲冷笑着说，你怎么知道我儿子是你们家的……

公公婆婆面面相觑，看热闹的人们却笑倒了一片。

(责编/于卫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