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根生

以前，我们江海平原上的农家有几户没有石磨?我忘不了那圆圆的沉甸甸的石磨，转啊转啊，磨缝里就转出了一圈圈碎碎的粉粉的糁儿，也转出了长辈们一声声无奈的叹息。糁儿价格低廉，所以是穷人的忠实伙伴，糁儿粥碗里盛的，是一代代的清贫生活!

糁，历来不登大雅之堂，难怪很多人对这个“糁”字感到陌生，误以为“糁”就是“麦牺”；其实，“糁”比“麦粞”更碎更粉。“糁”方言读“彩”，权威的《辞海》、《汉语大字典》注音为“sǎn”，但二书注释为“饭粒”则有些不妥。

大麦可以磨糁，元麦可以磨糁，但人们普遍食用的还是价廉物美的玉米糁，特别是刚上场的玉米糁分外受欢迎，夏天吃新玉米糁儿粥就是吃时鲜。白玉米糁儿晶莹、粘稠，而黄玉米糁儿喷香、爽口，最受人们青睐。夏天的傍晚，毒热的太阳下山了，凉风习习吹过来，捧一碗凉透的玉米糁儿粥慢慢吃，绝对是一种享受；金黄的糁儿粥面上氤氲着缕缕新粮香实在吊人胃口，有一只咸鸭蛋在旁佐餐更是锦上添花。

自从2002年我们江苏如皋举办了中国长寿文化节，糁儿粥和健康长寿挂上了钩，就人气飙升，八面风光了。“糁儿粥，米打底，一喝喝到九十几”，“糁儿粥灌灌，养得像判官”，这些乡谚如流行歌曲一般摇摇滚滚进了千家万户。长寿研究所的专家们不厌其烦地介绍说：玉米含蛋白质、淀粉、葡萄糖、烟酸、泛酸、生物素、胡萝卜素、维生素B族类、维生素E和钙、镁、锌、硒等微量元素。玉米中的赖氨酸、维生素C、胡萝卜素、泛酸、生物素都有明显的防癌、抗癌作用；玉米中富含硒，其抗氧化能力是维生素E的500倍，可以防止致癌物质在人体内形成。百岁老人血液中硒的含量是

一般人的3倍!老实说，这素那素的是科学家的干活，这酸那酸的老百姓也弄不很清楚，但是只要一说到能防癌抗癌，老百姓就一千个拥护，一万个支持。享誉海内外的齐国力教授做讲座时说得更有声有色：美国医学会做了个普查，发现原始的美国人、印第安人没一个高血压，没一个动脉硬化，原来是吃老玉米吃的。老玉米里含有大量的卵磷脂、亚油酸、谷物醇、维生素E，所以不发生高血压和动脉硬化。在美国我坚持6年了，每天喝玉米粥。我今年70多岁了，体力充沛，精神饱满，嗓音洪亮，底气十足，而且脸上没有皱纹。什么原因?喝玉米粥喝的，信不信由你。你喝你的牛奶，我喝我的玉米粥，咱们看谁活得长!——我们老百姓就巴望个延年益寿，好好过过改革开放带来的舒心日子。

陕西商洛的友人跟我幽了一默，说玉米糁儿粥的众多本家兄弟插队在他那里。他那里的糊汤系列就是“以玉米糁为主料，佐以其他”，佐以什么就叫什么糊汤，如蚕豆糊汤，豇豆糊汤、花生米糊汤、红薯糊汤、菜糊汤、麦仁糊汤，林林总总。友人还眉飞色舞地说，当年李白成兵败南原，屯兵商洛，休养生息，就是靠这糊汤。义军虽面带菜色，但个个身瘦骨硬，肚瘪力雄，偏碱性的糊汤什么的，使他们攻城如猛虎，所向披靡，直取北京。他俨然以营养学家的口吻解释说，大鱼大肉系酸性，五谷杂粮呈碱性；酸性食物吃多了，人便发闷、发胖，肌体死板，没有力气；而略呈碱性食物营卫的碱性体质，胖瘦适中，肌肉活泛，精力旺盛，思维机敏，耐力、暴发力、抵抗力、耐热御寒力、抵挡紫外线辐射力、应变力都见优显长。原来闯王进京的秘密在这里。

但有一则乡谚说：糁儿粥养了人一世，却落不到个好名声。我以为，要说这是指桑骂槐的牢骚话，那另当别论；要说这是指没有人夸奖过糁儿粥，那不是事实。历史上北魏贾思勰在《齐民要术》中说“炊糁佐以粳米为餐，补精益气”。唐代医学家孙思邈在《千金要方》上亦曾谈到糁儿粥在食疗和养生方面的积极作用。现代科学家更是众口一辞，称赞糁儿粥在营养和保健方面的杰出功能。最近访问广西巴马的记者说，巴马69名百岁老人一日三餐终生以玉米粥为主，同时搭配杂粮、饭豆、绿豆交替食用，那里的老人就是离不开玉米粥。还说日本科学家对粥做了一个氧化还原能的检测，同是大米加水在东京测得45，香港测得37，上海测得28，广州测得31，南宁测得49，巴马县城测得129，长寿老人家的大米粥测得250，玉米粥则是480。这一现代科学实验更权威地证明，巴马水好，玉米粥棒!又说，国际自然医学会近年来跟踪调查中国的两个世界级长寿乡后认为，正是长期不变的以自产杂谷类为主的低热量、低蛋白饮食方式，使这些长寿乡继续创造生命的奇迹。至于鄙夷糁儿粥，那是旧社会达官贵人的愚昧和无知偏见；在漫长的封建社会里，糁儿粥的确是穷苦人的贫寒写照，但如今中国人喜笑颜开地捧起糁儿粥，那已是现代科学生活方式和合理饮食结构的世纪见证了!

(编辑祝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