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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一面之交

2006-01-15闫金城

故事会 2006年11期
关键词:气门芯纪念章笔筒

闫金城

若非我遇见了,我难相信有这样的一面之交;若非我相信了,我难理解有这样的赤诚之人。一枚金灿灿的纪念章、一个破碎的笔筒,静静地告诉了我:他是一个可爱的人……

他救过局长

同事老宋请我吃饭,席间一位弥勒佛似的老头问我在哪儿工作,我告诉他:“以前在乡下学校,最近调到县教育局了。”老头立即兴奋地说道:“教育局我有个熟人!还是多年的好朋友呢,叫李立,小李子,就是你们的李局长。”

“别听他的!”东道主老宋拍拍我的肩膀,带着几分醉意说,“他呀,谁都认识,就是不认识自己!来,喝酒,喝酒。”

“哎,小宋,你可别这么说!”他涨红着脸争辩道,“小李子和我称得上是患难之交,十年前,他出了车祸,是我及时把他背到医院的。那时我把小李子送到急救室,一直照顾到他苏醒过来,我偷偷给小李子输过300毫升血,还把家里下蛋的老母鸡宰了给他补身体……后来小李子到教育局上班……”

这与我在机关里听到有关李局长与群众水乳交融的传闻十分吻合,我完全相信了他所说的一切,忙举杯问道:“咱别喝糊涂酒,请问您老贵姓?”

“哈哈……叫我老陈头吧,小伙子,我们有缘啊!”他大笑后,小声对我说道,“以前我也在教育局工作,刚才你说你老婆想要吃高粱米干饭、喝玉米儿粥,这事包在我身上,明天我正好要去农村看孙子,在儿子家顺便给你弄几斤,再让老宋给你捎去!”

谁动了我的自行车

散席时,我发现那辆放在楼下的自行车气门芯被人拔掉了!为了不给大家添麻烦,我没声张,自己悄悄推上车子走了出来,刚拐出胡同口,老陈头骑车摇摇晃晃地从后面撵上来了。

“小闫,骑上走呵!”

“您先走吧,我车的气门芯叫人给拔了。”

“啊?谁这么缺德?”他的车子围着我转了一圈,“我给你回去找找。”

我急忙拦住他,说:“准是淘气小子干的,没法找啦!”

“那……”他下了车,醉眼蒙地瞧了瞧我,忽然拍了一下车座,“有了!把我的拔去,我家不远!”

不等我阻止,“嗤儿”他已经给自己的车放了气,拧下气门芯就往我的车上安。 我哭笑不得地说:“嗨!你拧下来也没用,黑灯瞎火的,我到哪儿去打气?”

老陈头一听,也傻眼了。这下可好,两辆自行车都推着走吧!就这样,他到了我家门口,我确实过意不去,请他进屋坐坐,喝杯茶再走。

妻子还没睡,见我领回来个客人,便忙着点烟、沏茶。

老陈头看见我桌头摆着许多稿件,他笑眯眯地问:“作家?”

妻子在一旁插嘴道:“可不坐家咋的,就知道在家坐着,外面事一点也不行。这不,到局里工作快半年了,人事关系还搁在学校里,也不知找领导催催!”

糟糕!她把我最不愿为人所知的一桩事情给抖出来了,我到教育局工作,当初谈的是先借后调,可是,试用将近半年了,仍不见有调的动静。

老陈头正色问道:“怎么,你的关系还没转到局里?”

“还没……不过,快了,快了。”

老陈头拍着大腿说:“嗨,你咋不早说呢?这事儿你找我嘛!”

妻子的眼睛顿时一亮:“大叔,你能给说上话?”

“太能了!我和他们的局长很熟哩!”大概怕我妻子不相信,老陈头又郑重地向我们夫妻叙述了一遍他与李局长结识的过程。

“哎哟,大叔,以前就少了你这么个接洽人哪!”妻子喜出望外,还把家里唯一的5000元存折交给了老陈头。

“还用这个?这事交给我就行了。”老陈头连连摆手,满口应承道,“别说咱爷俩儿还有一面之交,即使素不相识,这个忙也应该帮!我明天就去找小李子,争取早点把关系转过来。”

拿走玉瓷笔筒

妻子死活要让老陈头把存折带上,在他们相互拉扯中碰倒了桌上的笔筒,老陈头扶起笔筒惊奇地问:“你从哪弄来的?”

这个玉瓷笔筒并不值钱,我见老陈头如此喜欢,便笑着说:“如果你喜欢就拿去吧!”

老陈头喃喃地说:“你不懂,这是文物,我在小李子家看到一个……可小李子说它原先是一对,好像叫什么‘鸳鸯来着……这回,你的事情就不用愁了!”说着他小心地把它揣在怀里。

第二天下班刚进家,看见妻子高兴的样子,我以为是工作调转的事有了着落,忙问:“是不是老陈头把事办成了?”妻子却责怪我说:“你也太心急了,昨天答应你的今天就给办成?是老陈头给咱送来10斤高粱米和10斤玉米儿,说他今天到乡下看孙子捎来的,我给他钱说什么也不要,说自家种的不要什么钱!”

我一听,嘿!这老陈头还真能办事,看来,我调转的事老陈头准能办成。等办成后,我一定要登门好好感谢他。

一个多月后,教育局以“不适宜在教育局工作”为由,通知我“即日交待工作,返回原学校报到!”李局长找我谈话,说:“小闫同志,当初我们考虑调你,主要是想加强基教处调研的力量。当然喽,这都怪我们事先没细致地了解情况,最近才听说你搞文学创作,发表不少作品,这……固然很好……可这是教育局而不是文化局啊!”

我这才意识到,老陈头呵老陈头,你是怎么替我吹的哟!懊恼之下,我去找老宋,老宋听后摇摇头,说:“老陈头,他哪儿是办事的人哟!这个人是什么人都认识,可又什么事也办不成。”

“那,他是干什么的?”

“原来是教育局烧锅炉的临时工,后来人老了自己就不干了,他成天蹬三轮给人家拉货……那次我搬家,他前后忙了半个月,我给他300元钱表示谢意,可他说什么也不要,上次请客就把他捎上了。人是好人,就是有点破车好揽载……”

我说:“老陈头办事还行,上次喝酒时我随便说一句我家那位想吃高粱米干饭、喝玉米儿粥,没想到第二天他就从农村儿子家给我送去了!”

“行啥呀!”老宋苦着脸一笑,摇着头说,“他就一个儿子在县酒厂上班,农村哪还有儿子!他让老伴也给我送了,无意中他老伴说漏了嘴——原来那是老陈头到农村花高价买的。”

打开这个手帕包

我离开教育局回到了乡下学校,一天,老宋带着一个年轻人来到我家,说:“这位是老陈头的儿子,来找你的。”

我看着那个左胳臂上套着黑纱的年轻人,好奇地问道:“你找我有事?”

那个年轻人悲伤地说:“我爸昨天归天了,他临走前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说着将一个手帕包递给我,我接过来左一层右一层地打开,眼睛顿时直了:里面是一枚金光闪闪的抗美援朝纪念章,下面是一个破碎的笔筒。

我不解地问:“这……这……为什么送给我?”

那个年轻人说道:“那天你家大嫂非让我爸拿钱去办事,爸以为这是信不过他呀,当看到桌上的笔筒就随口编出那些话,他是想事成之后再把笔筒还给你,哪承想事情让他给办砸了,爸几次想把笔筒给你送去,可一走到你家楼下,就觉得没脸进去,最后那次鼓起勇气敲开你家门后,却听说你搬到乡下去了,爸一阵内疚,笔筒掉在地上碎了。”

我摆摆手,告诉年轻人,那个笔筒并不值钱。

年轻人抽泣着说:“我爸并不知道那东西值多少钱,他四处求人买也没买到。家里为了给爸看病已经倾家荡产了,最值钱的就算这个纪念章,他让我把这个和笔筒一起带来……我爸临终前对我说,他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了。”

老宋压低声音对我说:“在老陈头病重时,我去看了几次。每次老陈头都拽着我的手一个劲地自责道:‘小闫的事……我给办砸了……对不住他啊!”

望着手里这枚金灿灿的纪念章和那一堆破碎的笔筒,我突然理解了老陈头所做的一切……

(题图、插图:安玉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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