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广杰

金圣叹，名采，字若采，是明末清初的文学批评家，少时很有才气，喜批书。有文字记载，他曾对以《离骚》、《庄子》、《史记》、《杜诗》、《水浒》与《西厢》合称“六才子书”的后两种进行批解，很有独到见地。民间传说金圣叹曾对《三国演义》一书亦有过批解，其情节颇具戏剧性。

传说有一年春天，金圣叹独坐书房，专心致志地批注《三国演义》人物。当他翻阅到“关云长千里走单骑”一节时，心中疑窦丛生。他想，关云长护送皇嫂，奔走千里，形影不离，就连夜间都执刀守护在皇嫂寝室门外。虽说他是一条重义气的汉子，然而他也是人，不是神，应该也有七情六欲，哪能没有半点非分之念熢趺茨苊挥幸坏阍焦煨形熛胱畔胱牛他不禁自言自语道：“这里面难免有未被点破的隐私牎

金圣叹说罢这句话，沉思了片刻，提起笔来，饱蘸浓墨，正要落笔时两耳忽闻金属撞击之声。金圣叹凭自己的直觉，这声音就出自室内，于是他举目环顾，并未见半点蛛丝马迹，待他再次要落笔时，刚才那叮当之声忽又响起。金圣叹搁笔抬头，循声望去，只见墙上张贴的那张《关云长夜读春秋图》似在抖动，仔细一看，分明见画上的周仓正圆睁环眼，一脸的胡子似钢针般竖起，手中的青龙偃月刀正一个劲地抖动，那叮当之声正是因刀上的铁环抖动而发出的。

金圣叹看罢，心中暗暗感到惊奇，正在惊疑，突然见关云长开口要说话了。金圣叹朝着关羽的画像说：“不知圣帝有何事相求于我煛被上的关羽说：“想我关某一生忠义贤良，死后封神，受万民拥戴，先生若恃才傲物，用贬词劣语相加我身，岂不是将关某一生英名毁于一旦煛

金圣叹嘿嘿地笑了笑说：“圣帝要我笔下留情，这也不难，但不知你以何为报。”云长答曰：“若蒙先生高抬贵手，秋后定以车金相谢。”“圣帝说话可算数煛薄肮啬乘祷按游尴费裕秋后君如得不到车金，可拆我庙宇牎苯鹗ヌ咎罢，喜不自禁地说：“圣帝尽管放心，金某从此绝不对《三国演义》予以批解就是了牎彼当鲜夷诰糙兹绯＃声息即逝。金圣叹似觉神思恍惚，如梦非梦，似有若无。但此后他果然不再对《三国演义》加以批解。

光阴荏苒，转眼夏过秋至，不料金圣叹因哭庙案被投入大牢，待朝廷批文一到即押刑场问斩。他在狱中思前想后，自觉此生无有愧对苍天之处，倒是当初关云长亲口应允秋后以车金相酬之事至今未有兑现。银钱本为身外之物，不必计较，更何况如今性命难保。倒是关云长不该食言骗人，每想至此，心中颇觉不平。

这一天，朝廷对金圣叹的死刑秋斩批文已到，于是狱卒将金圣叹五花大绑，把一根用朱笔写着“斩”字的竹签插在他的背后。金圣叹忽有所悟：这“斩”字乃“车”“斤”二字组成，“斤”乃“金”的谐音。昔日关圣帝亲允秋后车金相赠，那“车金”不就是今日之“车”“斤”合起来成一个“斩”字么牸热惶觳涣粑遥生死由命，怎可强求熤皇堑背醪桓檬巡抛园粒向武圣关云长索贿，此刻已悔之不及了。于是刀下头落，金圣叹死时仅五十三岁。

选自《民间文学》２０００年第４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