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　周

人生就像多棱镜，方方面面折射出不同的光彩。奥运冠军王楠的内心世界也像多棱镜一样，经历了起起落落，成功失败，但无论如何她都以微笑面对。

似这般柔情的你

王楠出生在辽宁省抚顺市一个普通的家庭，说起她学球的经历，还颇有点偶然。6岁的时候，妈妈带着她坐班车，看到同事的孩子于里拿着球拍，一聊才知道那个孩子每人都在市体校学打乒乓球，父母便想让楠楠也去学打球。学了一个多月，教练反映说王楠是个好苗子，训练认真，能吃苦，从不趁教练不在的时候偷懒。这就是王楠的性格：听话，认真。其实，王楠对打球并没有多大兴趣，她曾对父亲说：“我只是觉得你们既然把我送到了市体校，就得好好打。”

虽然从小就离开家到外面打球，王楠却是个恋家的女孩，平常有时间就会给家里打电话。记得有人曾问过王楠：“你现在最大的愿望是什么?”王楠沉吟了半天，轻轻说出了两个字：“回家。”是的，一年到头繁忙的比赛让王楠连回家也成了奢望，就连大年三十也只能打个电话给父母拜年。据说，小时候，有一次王楠的姐姐到省体校看她，临走时，王楠坐在床上哭了，她说：“你能不能像爸爸妈妈一样常来看我?”刚到国家队时，王楠曾哭着对送她到北京的父亲说：“爸，我想家。”父亲说：“别想家，咱们要见面不是很容易吗?从家里到北京坐一夜的火车就到了。”她就说：“那你有钱吗?”父亲一听眼圈也红了。

王楠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从省队调到国家队时，父母去帮她收拾行李。王楠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了一沓钱，有一元，五元、十元的，都是每次父母给她的，她竟然全都攒了下来，那年她才十五岁。

王楠好静，在她的表面你几乎看不到人们传统印象中那种运动员的气质。性格上，她似乎更像南方姑娘。中国乒协主席徐寅生说，王楠刚进队的时候，本以为北方姑娘一定很厉害，谁知一见才发现这小姑娘还挺温柔，真是有些意外。于是，一老一少便成了忘年交。在悉尼奥运会上还有这样一段小插曲：当徐寅生作为嘉宾向女单冠军王楠献花时，在看台上观战险些被王楠折腾出心脏病的徐寅生对着王楠的耳朵说了两个字：“臭球。”结果说得微笑着的王楠一下子红了眼圈。但平时徐寅生对王楠却关爱有加，就像对待自己的孙女一样。徐寅生曾开玩笑说：“我是王楠的追星族。”

没错，在王楠身上已经有了许许多多的第一，但有一个第一却最令家乡的父老感动。那就是2000年年底，为了回报家乡父老对自己的关爱，王楠个人出资3万元在抚顺承办了一场比赛，整个比赛不收门票，在国内职业联赛史上这还是第一次。不管取得了什么样的成绩，王楠都没有忘记自己的根本。

似这般微笑的你

很多人喜欢王楠是因为爱看王楠的笑。那笑容纯粹而透明，让周围的人不由自主地被她感染。在中国乒乓球队，王楠也是出了名的爱笑，爱闹，尤其喜欢开队友的玩笑。来自江苏的张莹莹口音特重，总是“l”“n”不分，“太懒了”，她一说就成了“太nan了”。王楠每次都能笑得前仰后合。其实，王楠普通话也不标准——地道的东北味，真是五十步笑百步。

是的，王楠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子。手里刚刚还拿着包，过不了10分钟，她却会忽然跳起来：“哎呀，我的包呢?”然后，旁边的人就得帮她回忆：“你刚才把包放在哪儿了，后来……”有时实在找不着，就得来一次大扫除。据说，在王楠的房间，这样的扫除经常有。不过，什么东西找不到也没关系，到王楠的床底下看看，十有八九在那儿。

像许多女孩子一样，王楠也爱哭。每次打针，她都要酝酿半天，可最后还是一边打一边掉眼泪，也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害怕。但她哭得最伤心的一次却不是为了自己。辽宁足球队的曲乐恒出了车祸，王楠刚听说，就请了假去看他。当着曲乐恒的家人，王楠使劲憋着，一滴眼泪都没掉，只是一个劲地安慰。可回到队后，她却一下午都阴着脸。晚上一回屋，就抱着头哇哇痛哭，一边哭一边哽哽咽咽地说：“前几天我们一起吃饭，还好好的……”同屋的队友怎么劝也劝不住，只好对她说：“你哭吧，哭痛快了心里会好受点。”没想到，王楠竟真的哭了一晚上，连接电话都抽抽搭搭的，也不知道对方到底听明白她说什么了没有。

王楠就是这样，对朋友好，讲义气，因此也就在乒乓球队得了个“老大”的绰号。队里不少小队员有了烦心的事都会去找她。王楠总是特别耐心，“思想工作”做得格外出色。她的好朋友张怡宁说：“有事找王楠没错。听她把问题讲透了，比放几天假还管事呢。”对家人，王楠更没的说。有了钱，她总要先给家里汇去。不能常回去，她就一天和家里通一个电话，还得和每个人都说上几句。她说是怕家里谁病了，或有什么事瞒着她。小侄子牛牛，是王楠的宝贝心肝，别看王楠是世界冠军，回到家里，照样趴在地上，让牛牛骑着满处爬。

在生活中，王楠其实是个特别“普通”的女孩，和许多女孩子一样，“臭美”。一有时间就去逛商场，衣服、鞋子、小饰物，买一大堆。虽然没什么机会穿，她却说：“看着就高兴。”有时候，还向朋友们“显摆”。什么这件衣服配那双鞋，这件上衣该配什么饰物，然后一样样试穿，简直像时装表演。王楠还有点“懒”。据张怡宁揭发，每回她的脏衣服都要攒上一堆才用洗衣机洗一次。有时候，张怡宁实在看不下去顺手帮她洗了，王楠总特别不好意思。但过不了几天，她还会照样再堆上一堆。她的另一大“爱好”则是减肥。王楠爱吃零食，饭量却不大。她常口口声声说自己吃得太多了，最近又胖了，得控制体重。可说归说，该吃的时候照吃不误。于是，她得出了结论：“我这人就是吸收好，没办法。”

似这般自信的你

总有人认为，球场上的王楠缺少一股邓亚萍式的霸气。无论对手是中是外，无论比赛形势是优是劣，她总是一副不愠不火的样子。可几年下来，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却笑眯眯地拿走了所有的金牌，成了冠军“专业户”。人们才发现，这个女孩实在不简单。

是什么支撑着王楠成为了邓亚萍之后中国女乒的又—位领军人物?自信，当然是自信。但，什么是自信?“从字面上讲，自信就是相信自我。”但它究竟是什么?是一种意识，还是一种精神，王楠却有点说不清楚。

王楠坦言，自己并不是一个非常自信的人。在她看来，真正的自信应该是天生的，就像当年叱咤乒坛的大师姐邓亚萍——好像她无论做什么事情都相信自己不会失败，每次和邓亚萍交手都会让你感觉到压力，她似乎是永远难以战胜的。在王楠心日中，邓亚萍才是最自信的女人。

如果说邓亚萍的自信是与生俱来的，渗透进了她的每一个细胞，那么王楠的自信则更多地靠后天培养。王楠觉得，在大多数时候自己并不自信。比如，在训练时她总觉得自己所有的技术都不够完美，都完成得不好国在生活中，尽管她爱逛街，爱买衣服，但新装在身，却总是忘忑不安。只有从别人口中听到赞许之后，才会放下心来。偶尔，王楠也会问自己：美是给别人看的吗?

王楠相信自信是平时一点一点累积起来的，赛场上的自信便来自于刻苦的训练。赛场上的王楠是自信的，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情况，什么样的对手，她都相信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自己。不为别的，只因为平时付出了更多的汗水与心血。在王楠的乒乓生涯中，自信使她无数次转危为安，而越是被逼到“悬崖”边上，她也就越能释放出巨大的能量。人们印象最深的当数2000年奥运会她与新加坡选手李佳薇的那场球。比赛中，李佳薇曾以20比16领先，只要再得一分，便可将王楠淘汰出局。所有的人都把心提到嗓子眼，连教练都认为王楠已经“没戏”了。王楠却一分一分地追了上来，取得了胜利，并最终夺得奥运会乒乓球女单冠军。王楠说：“那次，是自信帮了我的大忙。”

虽然在乒坛实力超群，但王楠偶尔还是会怀疑自己。每当这样的时候，她总是会询问最好的朋友，从她们中肯的分析里寻找自信的源泉。虽然每时每刻都面临着激烈的竞争，王楠却说，“我并不希望自己过于自信。总的来说，我是一个比较低调的人，看问题总从最坏处去想。有时候，希望越高，失望也就越大。”

自信与怀疑，在王楠的身上，也在每个人的心里交替。在这个世界上，也许没有什么人能永远自信。或许，王楠的自信是恰如其分的。只有在赛场上，你才能感觉出她“舍我其谁”的内在气质。

(李凡摘自《五环明星》2001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