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碧华

人类的悲剧源于进化，准确地说，经历千万次的爬行，也许在一个早晨，当其中的一只突然能够直立起来，它的视野一下子辽阔了许多，它发现先前与之对峙过的动物原来是如此渺小，于是，它产生了蔑视感。

在产生这种感觉之前，人类的祖先面对自然有过惶恐和认同，现在，新的发现使自己突然变得高大和成熟，大规模的追逐和屠杀开始了。一只小鸟或一只小动物，曾经在人类进食时津津有味地观看，然后捡拾一小片皮肉或一小截骨头，现在猛抬头，与人类对视，它们突然感到莫名的恐惧。于是逃遁，逃向大自然的深处。

其它动物的退缩，助长了人类的盲目性，在失去对手的同时，人类也失去了朋友。这未免感到有些寂寞，当有一天，他们发现用来猎取动物的某些手段同样适用于人类时，阴谋便开始繁殖，地球上产生了斗争和阶级。翻开人类发展史，字里行间充斥着血腥味。人类自残的方式也日趋现代化，君不见，人类最先进的科技力量，不是在研究如何解除疾病给人类带来的痛苦，而是在研制杀人武器。

退避三舍的动物们，有时在高山之巅，有时在森林的边缘，观看人类的表演，呐喊声令它们毛骨悚然。它们看到了火光和硝烟，人类一批批倒下，有人哭泣有人狂笑。有人建起华丽的宫殿，有人再前来付之一炬，服饰和旗帜不断变换。对人类的行为，动物们百思不得其解。就在它们穷于思考的时候，危险已经悄然逼近，森林大片大片地倒下，沙漠隆起，俨然广袤的墓地。空中，臭氧层撕开的黑洞，形如人类墓地的坑道口。动物们对人类的愤怒，无法言表。

在自然界，由于没有谁能监督人类，人类变得越来越肆无忌惮，他们疯狂地挥霍着地球上的资源，让泥土坚硬，飞翔稀疏，抹掉绿色和蓝色。大自然对人类的非礼一忍再忍，忍无可忍时予以还击。海啸就是海的呐喊，在海的愤怒中，人类精心搭建的积木顷刻土崩瓦解。洪灾泛滥，那是河流的愤怒，被人类忽略了的柔软的水分子，此刻变得无比坚强，人类的一切抵抗，只不过是一场场悲壮的游戏。马克思说过：“自然界是人的非有机的躯体”，人类摧残了自身另一半躯体，却毫不感到疼痛。

人类用所谓文明掩盖了自己的自私和残忍，为了转移注意力，而把最恶毒的词加在虎豹身上，实际上，虎豹从不向失去了反抗力的对手进攻。而人不！落井下石、株连九族的丑恶行径不知制造了多少悲剧。即使从生物的繁衍状态看，许多动物都比人类显得明智和博爱。大马哈鱼从大海里经过千万里征程，来到河流入海口，哪怕落差再大水像刀刃，它们义无反顾地跃起再跃起，鳞片一层层脱落，为子孙找到水草丰茂的栖息地后，雄性大马哈鱼授完精，便安详地死去。欧洲大陆上的老鼠感到自身繁殖太快，生存空间越来越小，亿万只老鼠和病鼠便越过高山和平原，直向大海扑去！而人类面对这一切，只能发表新闻和感叹。

人类何时真爱自然，才会珍爱自己，一味地执迷不悟，只会加速这颗星球的毁灭。当有一天，外星人来到这个沉寂的世界，一定会痛心疾首地说：仅仅到另一个星球料理了几天，地球便被人类这种生物糟塌了！

（孙萍摘自《南风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