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之岳

在非洲黑人部落中，至今仍保留着一些古老而神秘的宗教仪式，在那些看似蒙昧野蛮的仪式中，常常隐含着人类早期对生命的尊重以及对神灵的崇敬。1999年秋天，我曾前往在东非地区过着半游牧生活的“马萨伊”黑人部落，目睹了该部落举行的一场盛大的成人典礼。在迈入成年之前，马萨伊部落中处在青春期的年轻男子一律被人称作为“斗士”或者“勇士”。每年秋天，总有一部分到了一定年龄的“勇士”要“进入成年”。届时，他们将经过漫长的行军，到达肯尼亚边境的一个古老的圣地，参加一场标志着进入成年的盛大庆典。在这个仪式上，他们将手执剥了皮的长树枝，代替以前手中用来作战的梭标和长矛。

仪式开始时，只见马萨伊族的勇士们浑身涂满了油彩，个个精神饱满，神态肃穆。勇士们整个脑袋和面孔周围都装饰着用鸵鸟羽毛制作而成的华丽头饰。有的勇士头戴用雄狮头鬃做成的高大帽子，样子极其威风，那样的帽子表示这位勇士体格强壮、作战勇敢，凭着一根长矛，就可以打败一头狮子。

几十个年轻的马萨伊男子组成一队，在典礼中，他们将使用共同的口令。平时，这些勇士的工作主要是放牧牛马。相邻的部族之间有时也会发生相互抢劫对方财物的袭击事件，届时，年轻的勇士们便要赤膊上阵，为维护自己部族的利益加入殴斗。随着这类事件的日益增多，部族间越来越多地把财物纠纷问题告到政府法院，这样勇士通过打斗方式解决问题的情况渐渐减少了。

一个年轻的勇士在身上涂着用红色赭石制作的颜料，表明他那暴烈好斗的天性。仪式进行的最初4天被称作“欧诺托”，在这4天当中，勇士们身上都画有相应的装饰图案。这些年轻的马萨伊男子一般都在10多岁时做过包皮环割手术，那次的割礼仪式举行完了之后，他们就进入了“勇士”时代，部族之间的争斗主要靠他们进行。而这次为期4天的“欧诺托”仪式过后，他们也就告别了勇士时代，进入成人时代。

马萨伊男子成人典礼举行的地点位于肯尼亚和坦桑尼亚两国的边境线附近，那里有一个神圣的部落宗教场所。每年一到举行成人仪式前，“勇士”们的母亲便会在那里为自己的儿子建造起一座名叫“曼亚塔”的临时木制营房。这种营房先由树枝搭出房架，再往上面抹些牛粪，得花费不少劳动。一座座营房建成后，会自然围成一个宽大的圆形场地。仪式举行的日子，常常有数以百计的男子从马萨伊的3个部落出发，经过长途跋涉来到这里。仪式结束回到家里后，他们就要开始负担起成年人的责任：结婚成家，生儿育女，以及养殖和放牧牛马。

依照马萨伊人古老的传统，参加成人典礼的勇士家的妇女们要负责找来一整张全身无一点杂斑的黑公牛皮。她们把黑公牛皮割成一条长长的生牛皮带子，牛皮带子必须是连续的，不能出现一个断裂处。这根牛皮带子非常关键，它的长短直接决定着该勇士在仪式上所用的“圣地”面积的大小。仪式进行的第二天，他们要前往一个由白岩石垒成的宗教场所。在那里，勇士们要在自己身体上继续绘出一些约定俗成的图案，以表明他们取得过的战绩，比如画上一个狮子头，表明他曾亲手杀死过一头雄狮。

仪式进行中，年轻的马萨伊女子的身上也挂满了种种装饰品，她们跳起舞来，各种饰品就会随着身体摆来摆去，晃动着奇异的光彩。这些姑娘都是身体已经发育成熟的处女，在“欧诺托”仪式举行之前，勇士们可以和她们自由地发生性关系。不过，一旦为期4天的“欧诺托”仪式开始，他们便必须马上中止这种性关系。作为一个迈入成年的马萨伊男子，他可以选一个成熟的女子为妻。也可以同时娶几个妻子，而他的妻子必须是在青春期行过“割礼”的。马萨伊女子的割礼比较独特，有专门的术士负责这项工作，他们用利器把正值青春期的少女的生殖器割破，而后进行缝合，在伤口愈合后，直到结婚之前，她们都无法与男子发生正常的性关系。在马萨伊人看来，这样便可以保持其婚前的纯洁。

马萨伊作为非洲黑人中的一个民族，现在共有大约30万人口，属于他们的土地刚好跨越了肯尼亚和坦桑尼亚两国的边界。如此大型的成年典礼将来能否一年一年地延续举办下去，眼下已经成为一个疑问。因为，越来越多的马萨伊人正在把自己的儿子送入学校，有的还被送到了欧美等发达国家。

母亲们在“曼亚塔”木制营房内建成一个“圣床”，用来考验参加仪式的儿子对神灵是否虔诚。按照要求，勇士们要同结过婚的女人住进营房，他必须在这个神圣的宗教场合克制住自己的性欲，不能与女人发生交合。仪式举行期间，住在里面的勇士将会受到部落中年长者的祝福，他们会祈祷马萨伊人的女神“恩卡依”保佑这些勇士。

勇士们佩带着用兽皮做成的盾牌，他们吹响牛角号，同自己的母亲、女友以及比他们年幼的勇士一道，按照仪式的规定，绕着“圣床”奔跑。这种奔跑要求不断地加快速度，并且随着速度的加快，这个仪式本身所具有的重要性及其对人体形成的刺激，常常会诱发一些难以控制的癔病。我曾亲眼目睹过这样的情景：一个勇士在仪式进行中一直由他的母亲引导着，她不时地提醒着他，以免他的歇斯底里症发作出来；另有一个勇士在奔跑中犯了病，他的母亲怕他在癔病状态下伤了自己，不得不把他推倒在地。在仪式举行过程中，犯了病的勇士会被家人领到安静的地方呆上一阵，等他们情绪平静下来后，可以重新加入这个仪式。

在马萨伊男子的成人典礼中，另一个特殊的仪式是母亲亲手为参加成人仪式的儿子剃去头发，这个仪式意味着儿子要丢掉与母亲之间天生的联结物，他将由此脱离自出生以来对母亲的依赖，从而真正地步入成年。对参加典礼的马萨伊人来说，母亲为勇士剃发是整个成人仪式中最令人伤心的场面，它标志着一个年轻男子“勇士时代”的彻底结束。母亲先用牛奶和温水把勇士的头发浸透，而后再用剃刀把儿子编成辫子的头发刮干净，整个剃发活动必须在“欧诺托”仪式最后一天的黎明来临之前完成。

在“欧诺托”仪式的最后一天，刚被剃成光头的勇士们伴随着一支名叫“依姆帕提亚”的歌曲，跳起疯狂的舞蹈。勇士可以通过这种有力的舞蹈向人们显示：他们虽然结束了“勇士”的身份，失去了头发，但他们的生命并没有失去活力。每次跳起来后，他们都会向随着相同的曲调一齐跳跃，以此表达其内在的特殊心情。

整个成年典礼进行到最后一天时，即将步入“成年人”行列的新人，同比他们年幼的“勇士”们一道集合起来，共同参加最后的祝福仪式。部落中的年长者走在这些年轻人的中间，把口中含着的蜂蜜和牛奶喷向他们，借此祝愿他们身体健康，前程远大。年长者边喷吐蜂蜜牛奶，边向完成成人仪式的小伙子说：“眼下你们已经是大人了，该放下手中强悍的武器，学会使用头脑中的智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