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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布的故事

1999-06-14小君

现代家庭 1999年12期
关键词:花衣服花布花朵

小君

小时候,全家人所有的布制品都靠那几张布票,不够,只好买“的确凉”,但是又贵又不舒服,所以能买到花布做新衣服已经算不错了。那时我经常去家对面的一家布店,那里的营业员全都认识我,我喜欢看别人买漂亮的花布。那一刻,花布被展开,整朵的花,颜色绚烂,美丽如仙境中的事物。我爱替买布人设想,若花布做成衣服会如何的好看,又惋惜那完整的花朵图案将剪成两半穿在不同的人身上。

也许为美痴迷的念头就是童年时在布店种下的。那时,我想学绘画,还参加了素描兴趣组,是为了将来去印染厂当花布设计师。那时,我已经知道设计花布的不叫画家,那工作属于工艺美术。

一直以来我找不到真正漂亮绚丽的花布,所以一向偏爱净色,最多是斯文的格子布。我不会贸然把花布穿在身上,因为自小我就知道,穿了图案突兀的花布,会显得土气和庸俗。但我经常会做这样一个梦,梦见我穿上一件图案清雅柔和的连衣裙,在梦中我总是追随着这件美丽的花衣裳,它们环绕着我,使我心满意足,忘掉所有的痛苦和失落,重新拥有青春的身材和少年的情怀,没有沧桑和世故,没有防备和戒心,沉醉于花朵的纯净世界,美不胜收。每当我做这个梦,醒来时都十分痛苦,当天我会去逛街,在时装丛中漫无边际地徘徊,为那块我在现实生活中找不到的美丽花布而心痒心酸。

世人只知道我性格中硬朗的一面。当我恋爱时,我惊讶地发现,读了这么多小说的我其实并不善于表达感情。就像我一直以来抗拒穿花衣服一样,我有一种贪求完美到极致的心理和追寻不到之后的深深自卑。也许这是我给人以感情不投入印象的根源。意识到这一点,今年夏天我不再抗拒穿花衣服,既然永远找不到梦中凸现的那幅美丽绝伦的花布,我又何必错过今世那份实实在在的美丽和快乐呢?

随着年龄的增长,喜好的颜色也在发生变化,不再是单纯的红或是黄,转而喜欢柔和的颜色,藕荷色,亚麻色,小麦色,月白色,就像张爱玲说的“市面上最普遍的是各种叫不出名字来的颜色,青不青,灰不灰,黄不黄,只能做背景的,那都是中立色,又叫保护色,又叫文明色,又叫混合色。混合色里面也有秘艳可爱的,照在身上像另一个宇宙里的太阳。”

此言极是,诚如我现在的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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