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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怨无悔我的路

1994-01-01陈爱英

青年文摘·上半月 1994年4期
关键词:体力活大片大片家教

陈爱英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只有姥姥愁苦失神的目光和揭不开锅时的阵阵饥饿感。

孩子们应该享受的权利,对我来说都是不可企及的梦幻。父母在我呱呱坠地不久,便各奔东西,我只有跟着姥姥。从记事起所受的一连串磨难,铸就了我倔强的性格——艰难的生活压抑不住心中的激情,我在中学里异常勤奋,不断地努力,凝聚着改变自身命运的爆发力。

“苦心人,天不负。”1989年,我如愿以偿得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

开学那天,我怀揣着姥姥变卖首饰所得和乡亲们凑集的300元钱,背着简单的行李,在村口和亲人们告别。姥姥祥和地微笑着,泪水却止不住地在她苍老多皱的面庞纵横而流……我跪下去,端端正正叩了个头,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揪心的疼痛使我咬破了嘴唇,鲜红的血和着泪水沾湿了姥姥树皮般粗糙的手……

我怎么也想不到,这竟是我和姥姥的永别。

1990年元旦前夕、一封“姥姥病危速归”的加急电报像晴天霹雳震得我几乎猝死一般。当我跌跌撞撞带着一颗痛苦欲绝的心赶回家时,一层黄土已把我和姥姥永远地隔开了。冰冷的黄土,呼啸的寒风,并吞着深沉的夜色。我伏在姥姥的坟头,拼命抠着硬土,斑斑苦泪和嘶哑的哭喊多么想招回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啊!

18岁的我,臂上缠着黑纱,锁上我和姥姥共同生活了十多年的老屋的门,我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你一定要活下去,活出个样子来!要对得起亲爱的姥姥!回到学校,我终于打点起悲痛,默默地开始孤独的人生奋斗旅程。

学院坐落在郊区,四周有大片大片的麦田和菜地。我没有任何赚钱的门路,只有出卖体力了!虽然18岁的女孩不该也不适宜干重体力活,但我只有一个念头:我不能退学!助学金和奖学金都是有限的,而倔强的性格和极度的自尊又不容我成为一个被同情的角色(我谢绝了许多好心的朋友和同学为我的捐款)。我相信,我有能力供养自己——我不在乎衣衫褴褛,也不奢求一个月可以吃上一顿有肉片的菜,我只要能够延续我苦苦追求的学业!

于是,麦子成熟时,我顶着骄阳步行去3里外的村庄,一家一家地询问:“你们需要劳力吗?”那时,许多农民都进城作生意了,我很快便与几户订好了合约:替他们收割成熟的庄稼。

大片大片成熟的金黄的麦子在我身后倒下,铺成一种灿烂的远景,手臂被尖尖的麦芒划出无数红色的小口,大颗大颗的汗珠滚落于脚下的泥土,吱吱地响着……

为了替菜农运菜上市,我还学会了蹬三轮车。呼啸的西北风,冰冷而坚硬如刀。我呼出大口大口的白气,奋力蹬车,短短的黑发迎风而舞,身后是路人好奇与不解的目光——是的,谁会理解一个青春正好的女孩子有着这般深刻的苦难?!那时,我甚至相信我是为苦难而生的了。

假期到了,我事实上已无家可归了。几乎是疯了似的超负荷运转:白天,在风中、雨里、烈日下,去街头擦皮鞋、扫街道、清除杂草、搬运垃圾,甚至去工地帮工……凡是我能够找到的活儿,我几乎都毫不犹豫地承揽下来;晚上,我帮图书馆的老师们抄写卡片,给其他老师查抄资料,或者临时照看小孩、陪侍病人,几乎天天干到深夜。

这些劳动使我很疲累。终于有一段时间,我倒在床上站也站不起来。但我没舍得去看医生,因为口袋里的每一笔钱都有严格的预算!

当我升入大三的时候,专业课程日益加重,时间和精力都不允许我继续大一、大二繁重的体力活。当时我已通过了国家教委的大学英语六级考试,凭着烫金的证书,我终于找到一份称心的家教工作:给一个很可爱的初三女孩辅导英语。

家教地离学院很远,但酬金丰厚。当我一个人走出那长长的小巷拐上大街时,昏黄的路灯下,唯有忠实的站牌静静地挺立着,为我迎来最后一班电车……

这段日子,我正在一家大公司实习。特别的人生经历使我懂得:人生活在世上,最大的财富乃是具备一种自强自立,奋斗不息的精神。当公司老板问我“是否愿意留下来”时,我委婉但坚决地谢绝了:大学四年的磨练,使我不甘平庸的心灵已无法接纳轻易而来的安逸——我已决定一候毕业即去南方,到那块热土上去寻找青春最瑰丽的坐标……

(李月霞摘自《当代青年》1993年第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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