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天

话说某日孔子和老子辩论谁最先发现了水的问题。

孔子说：“最先发现水的是鱼，因为鱼生来就在水中。”

老子说：“最先发现水的一定不会是鱼，因为鱼生来就在水中。”

理由相同，而答案相异。奇哉！

于是，谁最先发现了水的问题竟成了千古未决的悬案。为圣人评判曲直，岂敢！但笔者生性愚顽，竟然不由自主地想开了是与非……

孔子的答案似乎无懈可击。老子的答案嘛—毫无道理！慢……似乎还有些道理，不对，很有些道理！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大文豪苏轼的名句，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只听到人们赞美苏轼写得好的，没听过人们批评苏轼说错了的。既然苏轼是对的，那么“不识水的真面目，只缘鱼在水中游”也应该是对的了。

美洲大陆是何人于何年发现的？答案是：哥伦布，于1492年。早在哥伦布以前，印第安人就世世代代生活在那块土地上，并创造过像玛雅文化那样灿烂的古代文明。但是，历史学家的观点和老子的观点不谋而合。

要知道贾府有多阔，大观园有多美，不要去问身在其中的王熙凤或贾宝玉，他们只会说“大有大的难处”之类的丧气话。你必须先听听局外人冷子兴演说一番，再跟随第一次跨进贾府大门的林姑娘的眼睛转悠转悠，最后听啃过树皮草根的村妇刘姥姥讲讲她醉卧怡红院的冒险经历，于是你才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贾府真阔，大观园真美。《红楼梦》的作者曹雪芹似乎是很同意“发现水的不是鱼”这个观点的。

仔细想来，诸如“生在福中不知福”、“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这山望见那山高”、“观沧海，方知米粟微小”、“人贵有自知之明”、“夜郎自大”等等的名言俗语，不都是直接或间接地赞同着老子的观点吗？

如此说来，老子的“发现水的不是鱼”的命题竟是正确的！

难道孔子就错了不成？

那位写了“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苏轼，在另一首诗里却说：“青山若无素，偃蹇不相亲。要识庐山面，他年是故人。”这分明是在说要识庐山真面目，就必须经常走访她，同她交成好朋友。

有一种鱼叫“飞鱼”，能够跃出水面老高。据无名氏考证，这种飞鱼就曾经发现过水。

由此看来，孔子竟也可能是对的。

这里我愿为二位圣人调和：二位圣人说的都有道理；要发现水，第一必须身临其境，能像鱼那样在水中生活一下则更好；第二必须不能像鱼那样永远生活在水中，至少应当像飞鱼那样跃出水面若干次才行。

是的，外国人常常不了解中国。但中国人自己呢，难道就理所当然地“发现”了中国么？

第一个发现中国的人是谁？也许是13世纪意大利旅行家马可·孛罗。甚至在马可·孛罗以后的一段时间里，中国人还认为自己是世界的中央之国，可见最早发现中国的决不是中国人自己。

中国人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自己的？也许是在19世纪上半叶，当他们看到了乘炮舰而来的英国鸦片商人以后。

我愿将“发现水的不是鱼”这句话作为一句名言推荐给大家。它是我偶然听一位外国朋友讲的，不知道发明权究竟属于谁。当然，老子和孔子的对话乃笔者自撰。

“发现水的不是鱼”，这也许是我国为什么必须对外开放的理论依据之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