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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在一起

1992-01-01詹姆斯·A·米切纳贾高荣

青年文摘·上半月 1992年1期
关键词:雁群沼泽猎狗

〔美〕詹姆斯·A·米切纳 贾高荣

昂克—奥和他的配偶是两只漂亮的大雁,体重将近十三磅。细长的脖子长着乌黑发亮的羽毛,颏下有一片雪白的毛,像一个小围嘴。身体结实,体型匀称优美,走起路来气派庄严。他们相互知疼着热。从北极圈到美国的切萨皮克湾,他们已飞过四个来回。在空中,彼此了解意向,在地面,总觉得对方安危于己有责。大雁在动物界与众不同,他们雌雄配对,始终不渝。昂克—奥和他配偶是永久的伴侣。

九月里的一天,昂克—奥、他的配偶和五个孩子加入雁群,腾空而起,排成一个个人字形的队列,飞向南方。这种迁徙是自然界的奇迹。只见成百、成千、成百万的大雁展翅高飞,离开加拿大的北极地带。他们在长时间的飞行中惯于默不作声,但常在夜间鸣叫。叫声划破寒冷的长空,随风飘落,在人们的记忆中回荡:昂克—奥!昂克—奥!倘若整天不停地飞,他们一天能飞将近一千英里。但在有些日子,秋日高照,雁群会降落在湖上,歇息几个钟头。然后,在黄昏时分,头雁发出信号,雁群就再次盘旋升空,通宵奋飞前进。

五千多年以来,昂克—奥和他的先辈一直偏爱着马里兰州乔坦克河北岸一片宽广的沼泽。该处作为冬天的栖息地在各个方面都理想,只有一点除外:它属于特洛克家所有,这家人是猎户,爱吃雁肉,百吃不厌。“烤雁,白斩雁加洋葱胡椒,蘑菇雁肉片,我都能吃。”莱夫·特洛克对他的儿子说,“别的月份我都不要,我只要11月的,一个星期有三天炉子上有只肥雁就行了。”莱夫从他父亲和祖父那儿得到他关于大雁的知识。“世界上顶顶狡猾的鸟儿。我见过一只老公雁带着一群雁,正飞进我的埋伏圈,老公雁认出了这是枪,在空中霍地停住,领着整个一群雁掉转方向飞走了,叫我一枪都来不及放。”他踢了炉子一脚,情不自禁地说:“烤雁之所以好吃,就因为雁太难打了。”

昂克—奥带领雁群来到乔坦克沼泽地带,发现设在河里和塘边的隐蔽棚;昂克—奥家族祖祖辈辈都惯于避开这些诱惑物。他看到了岸上的囮鸟、准备送猎人下河的船只和等在附近的猎狗。他发出了一个信号,左翅几乎不动地、以一个极小的圈子下降,然后轻轻地落在沼泽里一片空旷的水面上。在那里,年轻的大雁第一次听到了回荡的枪声。昂克—奥和其他成年雄雁教他们怎样认出猎人枪口的火焰,怎样听出猎人脚下树枝的断裂声。不布置岗哨,哪一个雁群也不可进食。生存的秘诀就在于永远保持警惕。

大雁又一次智胜了莱夫·特洛克。没有一个雁群降落在特洛克设置隐蔽棚的地方。只有几只孤雁曾经在池塘那儿降落。

“这批该死的东西,都配了眼镜了。”莱夫抱怨说。

可是昂克—奥还得使雁群安全度过狂乱的求偶季节。在那期间,年轻的大雁渐渐变得魂不守舍;年长的同样糟糕,站得到处都是,咯咯乱叫,观赏着小辈的活动,全不提防暗中的猎枪。对于莱夫和昂克—奥两方面来说,冬天这段最后的日子都是道关口。

“没事儿,”莱夫叫儿子们放心,“大雁得配对儿,那时候我们就可以获得我们想得的东西。”莱夫早就料到——比那些年轻的大雁还料得准——它们会在哪里搞求爱活动。就在那里,在树林深处的一块草地上,他和儿子们埋伏好。年轻的大雁,出于内在的冲动,也被吸引到这里,并跳起舞来。

经常是两只雄雁钟情于一只雌雁。雌雁站在一旁,羞答答地梳理羽毛,像是对着一面镜子。雄雁变得越来越活跃,随后互相猛扑,发出嘘声,摆出盛怒的架势准备进攻。末了总有一只动武,甩动翅膀,狠抽对方的头部和肩膀。现在是真斗了,双方都拚命想用有力的嘴钳住对方的脑袋。

凭着某种复杂的记分方法,这两个竞争者和等在一边的那只雌雁,都明白争斗的哪一方已经取胜。接着,舞蹈中最动人的一段开始了。胜利的雄雁挨近雌雁,把脖子尽量伸长,轻柔地前后摆动。雌雁也伸出脖子,以大自然中最优美的表现形式,绕着对方的脖子旋转扭动,却很少碰到对方。随着舞蹈接近高潮,昂克—奥雁群中年轻的大雁本能地走向交配场地。虽然昂克—奥上前阻拦,但这部分大雁还是踉踉跄跄涌进了开阔地。

“放!”莱夫发令,一杆杆猎枪喷出了火焰。在昂克—奥来得及唤醒雁群飞起时,已有许多大雁纷纷倒地死去,尽够装满特洛克家的冰库。

当大雁在沼泽地重新集合时,昂克—奥发现自己的一个儿子死去了;正待放声哀悼,突然惊骇地发现配偶也不在了。它当即离开雁群,火速赶回寻找。其时,莱夫和儿子们正在搜寻伤雁,昂克—奥的飞临使他们不无慌乱。他直接从他们头顶掠过,在早先看到大雁中弹倒下的地方降落,找到了她。她左翅受伤,不能飞了。而几分钟内猎人和猎狗就会找到她。

他用嘴猛推她,催她前进,使劲把她推向沼泽深处的安全地带。当她踉跄不稳、无力向前时,他就啄她的羽毛,绝不让她停下。他们前进了大约二百码。这时一只黄色的杂种狗嗅到了伤雁的气味,他悄悄逼近,最后一跃而起,扑在伤雁身上。但狗没有料到,这只雌雁还有一只决心护卫她的雄雁作伴。昂克—奥挺起身子,闪电似地挥动他那有力的嘴巴,把狗乱啄一气。

狗先是惊慌地后退,然后冲向雄雁昂克—奥。

随即是一场泥水四溅、你死我活的恶战。当然,狗占尽一切优势。可是昂克—奥使出了不知从哪儿来的力量;他是为拯救负伤的爱妻而战。在水草纠结的沼泽深处,他以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又是扑闪翅膀,又是用嘴猛啄,向狗发动进攻。最后,使得猎狗头上流血,逃之夭夭。

“那里面有只伤鸟。”莱夫对儿子们大声说,“虎子自个儿找到了一只伤鸟。”三条汉子和他们的狗纵身跳进沼泽,但昂克—奥还是把受伤的配偶带离了险境。他们躲进了灯心草丛中。这时猎人们蹚着泥水搜索,发出很大的响声;而那些猎狗,对于不管打击虎子的是什么东西,它们都不太想碰上,所以对搜索并不卖力。

一星期后,配偶受伤的翅膀已经痊愈,昂克—奥又集合雁群,继续南迁。在飞经纽约州中部的一个小镇时,雁群发出一阵格外嘹亮悠长的鸣叫。镇上的居民跑出来观看它们神奇的迁徙。“它们飞得慢极了。”一个男孩告诉母亲。

男孩说得很对。雁群的飞行速度比平时慢,因为昂克—奥没法带头飞。他得留在后面护卫他那受过伤的配偶,他要和她比翼前进。

尽管前进得很慢,昂克—奥和他的配偶又在一起了。永远在一起。

(杨依竹摘自《英语世界》19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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