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你听我说
1992-01-01桂文亚
桂文亚
有一天,你忽然心血来潮:“妈妈,春天是什么颜色?”
我看着你捏紧画笔的小手,还来不及着色的画纸,笑着说:“春天吗?水晶的颜色。”
水晶是什么颜色?你困惑地摇小脑袋,检查着画盒里每一支红黄蓝绿。
这水晶的颜色吗?我说,是没有颜色的颜色,也是所有颜色的颜色。不信,你找块水晶仔细端详,尽管樱桃殷红,芭蕉滴翠,终究比不上它的莹透清澈;不信,你再把它放在阳光下,呀,不就是魔法师手中的万花筒,在百花纷陈中,显现出多彩的面貌。春天,吃彩虹的星星,睡兰叶的露珠儿。
你怎么会懂,又问:“妈妈,那春天是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我遥望绿纱窗外的嫩空,清透不落痕迹的山光。什么声音?“降落的声音?日晒的声音?花开的声音?”
什么声音?鞭炮的声音?黄鹂鸟儿的声音?爆米花的声音?
这回,你自己先有了答案:“是我唱歌的声音,哈哈大笑的声音,哇哇大哭的声音。”
小子!我鼓掌叫好!
这就是春天。
万物肇始,始自生命破天荒的第一声嚎哭;轰然雷动,也始自时序第一声春雷;于是,种子抽出新芽,蜜蜂辛勤采蜜,提灯的萤火虫逡巡守护每一张新生的脸庞。
在一个多云的午日,一声小小的呼唤,你不学自会了笑与歌唱。是为笑而笑的笑,没有音韵的音律,这时,窗外的石榴树抿起嘴儿偷偷扭了扭腰肢,路边的小野花也七七八八地挤成一团竖起耳朵追询:“是谁?是谁?那么可爱有趣?”
是春天,是春天,夏天的蝉儿破例登场,还以为歌唱着“春天”就没有人识破它是“知了”。
结果你又问:“春天是什么模样儿?”
春天什么模样?
长着雀斑的?走路S形的?嘴唇儿软糖似的?还是鼻头又软又嫩?
“拿面镜子照照吧!”我说。
在孩童身上,我们呼吸了春天。是春晨第一滴凝露的香气,不着一丝尘埃地推开了成长后逐年积垢的心扉。
是谁说的?父母对子女的喜悦是秘密的,他们的忧虑和恐惧也是如此。然而面对每一寸的纯净无邪,他们的希望又有了延续的光苗,所有的恐惧和忧虑化作片片彩羽,只因世界只有一种颜色最美丽:孩童的羞红;一种声音最曼妙:孩童的嬉闹;一种语言最没有心机:孩童的争执。
这就是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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