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里不一的日本话

1991-01-01李南衡

青年文摘·上半月 1991年9期

李南衡

表面上这么说，而骨子里却又是另一种意思，这是日本语的一大特色——表里不一。

日本东北大学助理教授小出庆一先生写了一篇文章:《这种(语言)表现会让外国人跌跤》。他说，常有外国人哀叹:“日本语有太多暖昧的表现，让人听不懂他真正想说的是什么。”难过失望并不能解决问题，最好的方法是及早去接受、适应。小出先生用一对父子的对话，作为“保留态度/拒绝”的例子。

子:爸爸，我今年生日，买一辆自行车给我好吗?

父:自行车吗?嗯，我考虑看看。

小出先生问道，这句“考虑看看”到底是“买”还是“不买”呢?在很多场合，这句话是“不行”的意思，表面上虽然有“保留态度”的意思，实际上是接近“不行”的意思。与此相类似的表现，政府机关和议会之间最常使用、最具代表性的话是:“马上加以检讨”或“一定会妥善处理”等等，其实真正的意思是“什么也不做”。

间接迂回难沟通

几名来自孟加拉、斯里兰卡、扎伊尔、美国、南朝鲜的留学生，谈到暖昧的日语，也都有“跌跤”之感。比方说，日本朋友状至诚恳地说:“有空请到我家玩。”有些外国学生不知就“里”，而答应说:“好啊，这个星期天如何?”直把日本学生弄傻了，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更把外国学生弄糊涂了，您不是那么诚恳邀请我吗?怎么我一答应，你反而一脸茫然呢?外国留学生说他们最受不了的是日本人说“考虑看看”。主持该座谈会的佐野正树先生说，“我考虑看看”的表现，其实就是说“NO”，这一类暖昧语言只要多累积一些经验之后，当必能理解。

佐野正树先生说，语言是一种文化的表现，日本语的表现是为了考虑到对方才以间接、迂回的方式来回答。这可能有障双方的沟通，但是日本人之所以不愿意以单刀直入、干净利落方式表现，就是怕给对方太大的冲击。气候、风土、文化……等等不同的背景，都会对一个国家的语言产生影响。

再举一个例子:

已接近晚饭时间。

客人:时间已晚，那就告辞了。

主人:再多待一会儿吧，请吃了茶泡饭再走。

主人热忱地邀请留下来，”这时候客人该怎么办才好呢，照常理说，该留下来吃了茶泡饭再走才有礼貌。错了。回答这句“茶泡饭”，只有一个回答方式，不管肚子再饿，也只能说:“让您专诚准备了可真不好意思，以后有机会再来打扰……”非走不可。

如果您不懂得这一句话的“里”的意思，而说:“既然准备了，那就不客气……”您就会被视为不知礼仪的家伙。“请吃了茶泡饭再走吧!”“里”的意思是“哦，您要走了，再见啰!”

这种表现法，比较象中国旧时大官人送客的方式，主人喊一声:“泡——茶——”客人就得快快告辞；要多少有点文化背景知识才会懂得。

表里不一深不可测

小出庆一所举的例子还有以下几则:

主妇甲:您家孩子钢琴弹得真好呀!

主妇乙:没有啦，只是认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