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黑眼睛、蓝眼睛思维之别

1988-11-01

青年文摘·上半月 1988年8期
关键词:马琳光头外国

幼 元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时代,在黑眼睛和蓝眼睛中,会映照出不同色彩。当然这不是黑色和蓝色的差别。文化、民主、习俗、情感等等现代素质的迥异,只是在这种黑色与蓝色的对比中更易于显现……

女光头与随遇而安

走进上海F大学的中外文化交流学院,外国留学生们给我的第一印象便是一种随遇而安式的“放浪形骸”。瞧他们穿件短袖衫却套件棉背心的奇怪服式,走到哪坐到哪,地上桌上全不管的架势,太不拘小节了。

更让我奇怪的是有两个十分引人注目的大光头。说他们是男的吧,偏他们有高高的胸脯、婀娜的体态;说她们是女的吧,偏偏头上寸发不留。我百思不解,便向一位中国教师请教,这两个留学生果是法国的妙龄女郎,人相当漂亮、活泼可爱。原先她俩各有一头垂肩金发,谁见了都要夸上几句——秀色可餐。可干啥要剃个大光头?女郎的回答很爽快:“这有什么关系?我们觉得剃光头漂亮呵,管别人怎么说。”我的天,漂亮的金发女郎剃光头是为了更漂亮。她们光头进、光头出,招摇过市,果然自我感觉良好。事实上,对这两个大光头感到奇怪只是我们自己,别的留学生们也不会去说闲话。按照自己的意愿打扮自己,在她们看来是再正常不过了。

外国留学生确实很喜欢表现自己,想怎么干就怎么干。比如学院里举办歌咏演唱会,那些外国留学生只要自以为能唱上几句的,个个争先恐后,唯恐失去了出头露面的机会。就说那军营式的寝室吧,也都一间间光怪陆离,“与他人不一样”。有拆了床睡地铺的,也有将自己的床布置得富丽堂皇的,在一个剃了光头的金发女郎的寝室,我见到大块的花布钉在天花板上,正中画了条大蟒蛇,怪吓人的。可那女郎自己喜欢。所以在他们眼中,广阔的社会空间,恰是他们体现自己的个性、显露自己价值的舞台。

外国留学生的这种“标新立异”,在黑眼睛的中国人看来,恐怕是不以为然的。因为中国的传统是讲究随大流、求一律、讲大同的“随遇而安”的。比如有这么一个中国少女曾向一位外国留学生说起自己的一些想法。每每春去夏来,她很想早一点穿上裙子,漂亮。可是每次她都不敢在班上带头先穿,老在想别人还没穿裙子,我先穿了怪哦?别人要讲闲话的。同样到了冬天,她想穿棉衣时,也会想别人是否已经穿了。要她第一个穿,她总不敢,怕“与别人不一样”。

听那个留学生说罢这个例子,我哑然大笑。穿裙子也罢、穿棉衣也罢,这都是个人自己的事,何必考虑别人怎么说、要等别人一起穿呢?可这又是典型的中国人的传统思维方式,也许,这就是中外文化的不同和民族的差异。正如雄心和野心这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在英语中都是同一个词,全没有这种泾渭判然的区分。因为中国人对“与众不同”的人或事有着独特的价值评估。倘然现在你叫一个秀发垂肩的中国姑娘去剃个大光头,即使她自己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可能这样去做。也许,将来会有中国的光头女郎。

情感的保守与浪漫

对在中国如过街之鼠般的“第三者”,美国的马琳女士发表了她的见解:“为什么会出现第三者?第一可能是原来的家庭已经无法维系了;第二可能人们希望有多渠道的情感交流。人的情感本来是很丰富的,为什么中国人老喜欢将它保守在某个狭小的空间?”

马琳女士自以为是一个生活很严肃的人。在美国,她有丈夫和孩子,有个美满的家庭。在国内,她就有个“第三者”,自己的情人;远涉重洋到了中国,马琳马上又有了自己的情人。对此我很惊讶,她不是个生活很严肃的人么?马琳女士这样解释:情人,是因为情感的需要。我并不主张性开放。我不掩饰个人情感流露,同时又珍惜和爱护我的家庭。这就是我生活的严肃性。

说实在的,马琳女士的这种“浪漫与保守”的情感方式,绝大多数的中国人是不会赞同的,当然包括笔者。也许马琳女士想要说明的只是人应该顺从自己天生的情感,不要压抑做人的权利。思于心则见于行,敢爱敢恨,也正是外国留学生们的一个特点。不论男女,只要谁看上了什么人,都可以直接了当地提出来;成就成,不成就拉倒。提出来的绝不会感到难为情,不好意思;拒绝的也客客气气,决不以为对方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因为爱和被爱,是人与生俱来的权利啊,凭什么不敢使用或嘲笑这神圣的权利呢?

看看马琳女士对中国婚姻、恋爱、家庭问题的研究是蛮有意思的。马琳女士似乎很有点“自知之明”,她知道要中国人学她这种“保守和浪漫”的生活准则,是不太可能的。她也很清楚民族的差异和伦理传统的不同。但她确实感到中国人感情的流露太过含蓄,缺少一些现代应有的开放性。和马琳士十分要好的一位中国姑娘,几次相约马琳女士,说要托办件事。每次这姑娘又欲言无语,忸怩作态。原来她爱上了一位美国小伙子,却不敢向他表露心迹,所以想请马琳女士做个“介绍人”。介绍人,什么是介绍人?马琳女士糊涂了,这一生中她恐怕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字眼。既然你爱他,就自己去找他嘛!为什么要悄悄的,怕被别人知道,还要托人“介绍”,多此一举。当然,马琳女士还是很热心地做了“中国月老”。

耻谈宫帏之事,不敢直抒自己的情怀,这确是中国人的普遍习惯。正象中国的很多情歌,《跑马溜溜的山上》、《茉莉花》等等,旋律优美,词句漂亮,很吸引人。可内容却象打哑谜,什么“怕被人家笑话”、“怕被看花的人骂”、“怕来年不发芽”,这么多的担忧这么多的怕,就是不敢直说一个“爱”字,何苦呢?转弯抹角。但是马琳女士又发现一种与传统的情感流露方式相矛盾的现象。马琳女士很喜欢夜上海的外滩,恬静宜人。但她常常心存顾忌,因为在外滩的防洪墙边,绿荫丛中,那一个接一个、一对挨一对搂抱在一起的情侣,动作行为之大胆粗放,实在让她侧目,不敢放眼。偶然晚上到公园散散步,到处的情侣爱伴也让她简直无法插足。哈,在美国也没有这么开放,至少在公共场合没有这么多的人有这么多的动作,这些人太罗曼蒂克了。

我无法解释马琳女士发现的这种中国人情感表现方式上的矛盾,正如我不理解马琳女士的保守与浪漫。也许这是某种东西与传统的冲突,也许这是某种开放和保守的交替,我不得而知。

“我和我们的思维定势

美国的爱妮姑娘介绍了几件她亲身闻见的事:她曾经就一个问题询问几个中国学生的意见,请他们谈谈看法。学生见到提问的是美国人,回答十分小心,老是说“我们”认为怎样怎样。爱妮很生气,说要知道的是“我”认为而不是“我们”认为。

但是令人失望的是,爱妮听到的仍然是“我们”认为。还有一次,爱妮和一位中国学生讨论过老师讲课的内容,感到可以商榷,就相约写一篇论文,反驳老师的见解。但后来这位中国学生变卦了,说是自己的思路不对头,因为老师总是对的。听说中国的考试有统一的标准答案,爱妮笑了:“为什么会有统一答案,难道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吗?”

我觉得爱妮的疑惑是有道理的。

法国留学生伯思先生对于名闻天下的“扬州出美女”传说的失望,似乎更能说明问题。作为一个法国人特有的浪漫,他特意到扬州去了,在扬州他穿街走巷,到处打探,可是他大失所望,扬州并没有传说中的那样美女成群,伯思说:“我觉得这里重要的并不是扬州是否出美女,令人奇怪的是为什么有这么多的人对自己并不了解的东西道听途说,信以为真。难道他们不能自己去看一看,用自己的脑子想一想吗?”

为什么没有“我”的想法,为什么只听“我们”的意见,这确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作为生理的人,中国人并不少了大脑呀!同样的上课,中国学生听老师说什么他记什么,听什么;外国留学生却时时站起来,反驳老师的意见。譬如有个老师在课堂上解释“寡妇”概念,说“是没有男人的女人”。当下便有洋学生起来“更正”:“老师错了。寡妇是结过婚死了丈夫的妇女”。不留面子。

久而久之,倒是爱妮小姐对“我”和“我们”的涵义有所理解:“中国人有非常强烈的‘思维定势,喜欢按现存的模式思考问题”。我想恐怕不少的同胞和我一样,对爱妮小姐的这香解释虽然感到有几分道理,但还是要存疑一二的。

(摘自《现代人报》)

猜你喜欢

马琳光头外国
沧桑马琳:再婚妻子助我低谷再腾飞
豌豆漫画
我家有个“光头强”
光头
“功和机械能”综合测试题
幸福再出发,马琳走出婚姻低谷喜做爸爸
八年级物理上学期期中测试题
我家有个“光头强”
外国父母看早恋,有喜有忧
外国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