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min

主持人林兵：各位朋友，《议论纷纷》专栏又和大家见面了。这一期，我们刊登了章旻同志的来信《她该不该落聘》。透过女教师李霞的落聘，我们怎样看待发生在我们身边的优化组合？愿它提出的问题能引起大家的思索与争鸣。

今年暑假后，我回到原来工作过的柳河一中，听到了一件引人深思的事。

在学校实行定编定岗、优化组合的过程中，30岁的高中部女教师李霞落聘了。根据学校的规定，她将不得不离开这所她工作了10年的市重点中学，调往市郊一所普通中学改教初中……在本校的历史上，像这样被迫调离的教师只有两个，一个因为生活上不检点，另一个则经常跟同事吵架。而李霞却是大家公认的好人，作风正派，关心同事，爱护同学，天生有一副做教师的热心肠。尤其可贵的是，她爱自己的职业，10年来，学校里的教师调走的调走，考学的考学，而她却始终任劳任怨地工作在第一线。

关于未聘李霞的理由，校长是这样解释的：“今年学校搞优化组合，一个萝卜一个坑，总得有‘萝卜放不到坑里去。更何况上有升学率摆着，旁有兄弟学校比着，下有学生家长盯着，哪个领导不聘用精兵强将？现在的大学生一批接一批，而她的教学能力还停留在原来的水平上，怎么能适应竞争？”

李霞对此是不服气的：“说我教学能力上不去，根据什么？还不是校长凭着印象，看谁不顺眼，就变着法子折腾谁？10年来，哪一项教学任务，我没好好完成？一班又一班的学生毕了业，为什么到今天突然说我不行了？即使真是这样，责任也不该完全由我负。前些年，年轻教师纷纷扔下工作，拿着国家的钱去进修、捞文凭。我们在家干工作，到头来还是老实人吃亏。”

李霞落聘的事在全校的反响也是截然不同的，教师们私下里议论纷纷，展开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辩论。

一部分教师认为，这个决定虽在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李霞是高中毕业，现在反过来教高中，这种师资结构本身就不合理，所以她自己觉得吃力，学生也不满意，现在降低教学对象的层次，不是一举两得吗？

另一部分教师则不同意这种看法，觉得文凭说明不了什么问题，校长本人不也就是高中毕业吗？李霞今天能教高中，正是她自我努力的结果。10年来，她校内校外，忙忙碌碌，带班成绩也过得去，这本身就说明了她的能力。这样就凭校长一句话，不清不白地调走，太伤人心。况且学校里和她水平差不多的教师不止她一个，上有老，下有小，为什么单单调她走？

据此，还有的教师作了种种推测，有人想起几年前，李霞曾为一点小事和校长闹过意见，以后关系也一直不冷不热，别别扭扭……

还有一部分教师对此觉得无所谓。认为能力高低、关系好坏，这在中国本身就是说不清的事。反正现在搞改革，校长说了算，既然让人家说了算，就允许人家作判断，他看不惯谁，今后合作也别扭，调走就调走；只要有本事，不怕穿小鞋。

为了进一步探讨这一问题，我专门走访了几位教师。

教师A：没想到校长平时笑呵呵的，做起事来却这样绝情，能力行不行，有什么标准？作过哪些考核？可关系好不好，谁的心里都有数。到头来还是该走的走不了，不该走的却走了。

教师B：我很为李霞惋惜，但也理解校长的难处。重点中学的校长，教学上满足于过得去，还怎么当？说到情面，李霞是应该留下的，可同那些工作了20、30年的教师比，你说该照顾哪一个？

教师C：我也认为李霞是个好人，可好人未必就是好教师，现在讲的是靠本事吃饭。校长这样做，不仅是改革的大势所趋，也是为了对学校和更多的学生负责，为什么一个人不应只干自己能干的工作？而是上得去就下不来？为什么已经觉得合不来，非要在一起工作呢？

教师D：我认为，我们学校的“优化组合”，赋予校长的权力过大，同时又缺乏民主的制约，所谓的双向选择，实际上只有校长选择教师的权力，而没有教师选择校长的权利。至于校长的能力如何，应该谁来评价呢？

当我即将离开柳河一中时，李霞落聘的事仍未最后了结，教师们的意见相持不下，李霞投书教育局，请求为她说句公道话，而校长则表示，学校的决定难以改变……

带着这些议论和困惑，我离开了柳河一中。李霞的落聘究竟该怎样看？优化组合已经并正在改变我们习惯了的人际关系，它还将带给我们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