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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舞着魔杖的小说家

1988-07-15

读书 1988年5期
关键词:穆斯霍夫曼魔杖

晓 丽

霍夫曼在德国浪漫派文学中占据了一个重要而又孤独的位置。他既不同于这一流派的前期作家,又区别于与他同时的浪漫派诗人。在他的作品中,没有如诺瓦利斯那样的象征着憧憬的蓝色花,也不是象他那样与大自然合而为一,霍夫曼是一位精通符咒的魔笛演奏者,是一个有几分病态的幻想家,又正如他笔下的那位倚着楼角小窗的“堂兄”,用一双敏感的眼睛俯视着脚下熙熙攘攘的尘世,为他的观察对象绘出一幅幅充满想象色彩的漫画。当然,他的得意之笔还是用魔法呼唤出黑森林中的精灵,使那些依附着人间现实的芸芸众生变幻作千奇百怪的鬼脸,让他们在奇谲怪诞的故事中扮演神秘的角色。

因此,这一册《霍夫曼志异小说选》中的“志异”二字便显得格外传神了。的确,几乎他的每一篇作品都充满了“奇”和“异”的色氛,它甚至使人觉得,写出这种故事的作家,不是有一颗格外强健的心脏,便是有一根极度衰弱的神经。其实这并不奇怪,因为它们毕竟诞生于一个昏暗而病态的社会。

海涅曾评论霍夫曼的著作“是一声长达二十卷的惊呼怪叫。”是的,他的小说着意描绘自然和人生的“黑夜”,那些受金钱和贪欲所驱使而犯下一桩桩令人毛骨悚然罪行的人仿佛是被某种魔法攫住了,如《斯居戴里小姐》中的金匠卡迪亚克,每当做好并交付一件首饰,他的心就烦躁不安,感到绝望,以致夜不能寐——“身上戴着我为之制作的首饰的人,象一个魔鬼一样不分白天黑夜地出现在我的眼前,有声音悄悄地对我说:‘这是你的,这的确是你的呀,把它拿过来吧!”被这种不可知而又无法拒的力量所控制,他每每在漆黑的暗夜,象幽灵一样扑向戴着他制作的首饰的人,用利刃刺穿他们的心脏。染着无辜人鲜血的贵重首饰已经摆满了他的藏室,罪案却仍在继续着……。又如《赌徒》中的一个个疯狂的赌徒,曾经是品行端正的人,却被冥冥中的一种阴暗的力量推向牌桌,陷入迷狂而不能自拔,以致走向毁灭。这些遭受戏弄的神秘力量的俘虏是人还是鬼?从恐怖的叫喊中人们不难分辨出作者愤怒的控诉。他不是把现实生活诗化,而是将其“鬼”化,并由此而显示了特别深刻的观察和尖锐的讽刺。

最能显示其批判力量的恐怕要说是《侏儒查赫斯》了。丑陋卑俗的怪胎查赫斯受到仙女的怜悯,并被赐予三根具有魔力的金头发,他借助于这个力量,奇迹般地当上了特别枢密顾问,又结了一门显赫的亲事,但最后却被拔去了金头发而淹死在浴桶里。在这出令人忍俊不禁的闹剧里,霍夫曼借助童话的形式,呼风唤雨,搬神弄鬼,将德国政治现实之种种置于哈哈镜中,予以冷嘲热讽嬉笑怒骂。他挥舞着从神界和鬼界获取的魔杖,痛快淋漓地鞭挞了人界的丑恶。

然而霍夫曼的小说又是不乏诗意的。在《金罐》这一篇现代童话中,饱受生活磨折的大学生安泽穆斯在绝望中发现了接骨木树的枝叶里纯洁美丽的小绿蛇,她那清脆的水晶铃铛似的声音点燃了安泽穆斯的爱之火,经过重重考验,凭着“不可怀疑,不可丧失信心”的执着追求,他终于赢得了绿蛇——美丽的姑娘塞佩狄娜的爱情,而来到了一个神奇的国度:火红的风信子、郁金香和蔷薇的美丽花朵翘望着,它的芳香发出亲切悦耳的声音,……这何尝不是信念和爱的诗呢。他毕竟从幽冥晦暗的世界中析出了一线光明,虽然他痛切地知晓,这一切离开现实有多么远,但他始终在心灵里保留了这个诗的王国。

霍夫曼的创作一方面保留了传统的手法,如精心结撰情节曲折的完整故事;不时地以讲述者的身份站出来与读者对话,等等。另一方面,他又以荒诞手法的运用拓展了一个新的表现领域。当以后的现代派作家把这种手法推向极端的时候,人们发现,正是这颗十九世纪的幽灵所散射的神秘之光曾经烛照了波德莱尔、爱伦·坡、陀斯妥耶夫斯基……

(《霍夫曼志异小说选》,韩世钟等译,杨武能编选,江苏人民出版社一九八五年二月第一版,2.1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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