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燕君

1986年的诺贝尔文学奖颁给了尼日利亚的渥尔·索因卡。这是黑非洲等待了八十五年之后第一次获奖。

索因卡今年五十二岁。是当代非洲英语文学中最重要的剧作家，同时也是诗人、小说家和政论家。他既是尼日利亚的，也是整个非洲的。他以他揉混民族色彩的作品批判尼日利亚的政治和社会现实，肯定非洲本土文化的价值，终于超越种族、文化的隔阂，受到欧美文坛的肯定，进而成为全球瞩目的作家。

索因卡1934年出生在尼日利亚西南部的巴鲁族地区。他的父亲是一个学校督学，父母都是基督徒。索因卡从小就受到非洲传统文化和西方文化的共同熏陶，家乡节日、古老传统以及那些戴着假面具的表演培养了少年索因卡的想象力。

索因卡在村庄附近的伊巴丹读完大学，尔后赴英国利兹大学攻读，获文学士学位。毕业后留在皇家剧院当教师和编剧。他早期戏剧的初稿就是在这里完成的。

索因卡的文学生涯是从伊巴丹大学开始的。他最初的诗发表在文学杂志《黑色的奥菲斯》上。他早期的戏剧集中分析进步与传统的矛盾。1958年他创作了剧本《沼泽居民》，探讨沿海农村的贫困，谴责当地宗教领袖和迷信给农民带来灾患。1959年的喜剧《雄师与珠宝》正面肯定非洲本土文化的价值。

1960年，二十六岁的索因卡回到尼日利亚。这一年，他的祖国摆脱了英国的殖民统治而获得独立。剧本《森林之舞》就是为尼日利亚独立庆典而写的。剧中谴责了尼日利亚过去历史上的暴力与残酷，充分体现了自我牺牲的主题。剧本的创造手法是神话与现实，传统与现代共冶一炉。三个“罪人”被诱进森林，森林的神和精灵要他们承认自己的罪状，结果发现他们过去所犯的“罪状”，用今天的眼光看却是好事；森林的三个统治者要在各族庆祝独立大会上让他们的精灵变成过去杰出的英雄人物，作为新独立国家的英雄榜样，可是那些精灵变出来的却是一男一女两个死人——他们是过去的暴力和罪行的受害者。在《森林之舞》的结尾里，索因卡借森林主王的口说出了他对国家独立的感受:“虽然我知道什么也不能改变，但我仍要坚持下去。我在内心深处知道，我交付给自己的责任终将一事无成。这个责任就是:“戳穿那个包裹着死气沉沉的灵魂的外壳，和揭开掩盖赤裸的真相的面幕。”自己国家的独立，本来是值得高兴的事，但索因卡看到了自己的民族并没有真正独立起来，所以在独立之日，他献出了《森林之舞》。

1964年索因卡创作了《强壮的种族》，主人翁牺牲自己的生命，来破除农村里愚昧的以人祭神的残忍仪典。1965年的剧本《路》，接近西方的荒诞剧，以死亡的牺牲来象征进步的代价。

索因卡也是当代非洲英语小说和诗歌的重要代表。他的第一部小说《解释者》在1965年出版后，曾被誉为“当代非洲本土作家最复杂的小说创作。”在这部作品里，索因卡使用时间转换和焦点移动等技巧，叙述一群年轻尼日利亚知识分子对国家前途的思考。1967年，索因卡本人也遭到严酷的考验。当时他介入尼日利亚内战的调停中，被指控帮助分裂国家的叛军因而被军事政权判了二十二个月的监禁。在狱中他写下不少诗歌，哀悼内战里被大量屠杀的衣波族。他在狱中所写的其它诗歌，1972年结集为《狱中挣扎》，其中部分诗作还是从狱中偷运出来的。1973年，他又出版了诗集《人死了》，一洗早期诗作的阴暗，歌诵人性，谴责种族主义，批判军事独裁。

内战结束后，索因卡被释放出狱。从此，他的调子转向高昂的对抗性。1970年写成的讽刺剧《狂人与专家》和1973年的第二部小说《暗无天日的季节》，探讨战争的毁灭性和暴政的疯狂。1984年的戏剧《巨人的游戏》，是荒诞讽刺剧，抨击独裁现象。索因卡在西方，除以戏剧和诗歌驰名外，他的童年回忆录《阿凯》(1980年出版)也极受欢迎，入选《纽约时报书评周刊》当年最佳著作。

索因卡是用英语写作的非洲作家，为此曾遭到非议。索因卡说:“我曾呼吁全非洲使用班图语，但我自己大概不会用这种语言来写作，虽然会偶尔用来写几首诗。英语仍会是我的表达工具，因为这是不少非洲人民的语言。我要向他们发言。用英语来写作和沟通，对我而言，非没有矛盾和罪恶感。”

索因卡是一个面向世界的作家。他曾经说过:“我自己喜爱欧洲文学作品，但是我也喜爱亚洲文学，尤其是中国和日本的文学。我教过日本戏剧。我还在文学系当教授时，也用中国诗做教材。我经常加插亚洲诗的英译，因为我要为学生开拓出一个广大的世界。”

无论索因卡的获奖会引起多少争议，索因卡在文学上的成就是应该肯定的。作为非洲现代文学主要奠基者，作为把西方技巧融汇于非洲传统中，创作出既不抛弃传统，又是出色现代文学的作品的成功者，索因卡得到世界文坛的承认是应该的。

(编译于《时代》、《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