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惠福

没有过空中飞行经验的人们，特别是还没有到空中飞过的航空爱好者们，有时会想起或发问：“在空中飞行究竟是一种什么滋味？”。第一次升空飞行各个人有自己不同的感受；但感到新奇、兴奋、飞行后留下不可磨灭的印像，这一点几乎是共同的。

几年前的一个冬天的下午，四川成都平原的上空，除了三千公尺以上密布着淡灰色的高层云以外，低空是一个稳定而清朗的天空。东方天地线上画着龙泉驿山峦群峰的峭峻的轮廓，大地上星罗棋布着收割过了的稻田；清澈的河渠畅流其间。我在起飞线的休息方块地上，一边擦着风镜，一边幻想着升空后的奇景，先飞下来的同学们都在笑容满面的谈论着他们自己的飞行经验。飞行是一种运动，可以使人的精神焕发，锻炼人的体魂。教练机在航线上，飞来飞去，有的正在起飞，有的已经落了地。

我们机组的第三名已经飞完，终于轮到了我。我按着飞行前地面准备的动作，带好保险伞，跳进了座舱。我全然是一个孩子，是什么也不敢动的乘客。教员开动了马达，徐徐滑出预备起飞线，教员举手得到起飞信号员的许可，加油门起飞了。并没有看见他用多少动作去修正方向和抬机尾，飞机迅速而自然地离了陆。我感觉飞机在空中比在地面滑跑要平稳得多，也比地面任何一种交通工具都舒适而轻盈。我能看出地面距我们愈来愈远，这说明飞机在顺利地爬高。当在航线上作第一个转弯时，我感觉不出飞机在转弯，而是大地向飞机转弯相反的方向旋转，这当然是一种错觉。

飞机显然飞的愈来愈高了。在一千公尺的高度上，教员退出上升改成平直飞行。这时地面看得更远，天空显得更大了，远比我在地面时幻想的天空要空旷广大得多。由于我过份的注意了外界的风光，几乎听不到马达在怒吼，螺旋桨在每分钟1500转以上飞转，反而感到空中是无比的静寂。一瞬间曾想到我将来能独自一人驾机凌云吗？这真不是一件极平常的事业啊！

教员曾叫我掌握飞机，并做简单的操纵。我非常小心仔细的保持平直飞行和试探着压坡度转弯，觉得飞机是设计得非常巧妙的一种工具，飞行是一种具有独特趣味的技术。无论我怎样努力对照机头与天地线的关系位置，参照仪表，但我对飞行的方向仍然感觉模糊，我感到天空不过是个大圆圈，高度很不容易保持，高度表在缓慢的变化着。

自然景色在机翼下徐缓的掠过，都看得清清楚楚，如带的河水，河上的桥像玩具店里的玩具，火柴盒一样大小的，围绕着竹林的村庄，田埂两侧的四季豆与初生的菜花，构成了一幅美丽的图画。真是“欲穷千里色，更上一层楼”。偶尔在空中也看到一架飞机迅速的飞过，飞机在空中飞行，远比在地面放着要好看得多。

当教员返回机场，收油门下滑时，我感到突然的下降，好像乘坐升降机下降一样。这种感觉在第三次飞行时就没有了。收了油门下滑飞行觉得比有马力的飞行要舒适得多，因而滑翔机在这一点上说来比飞机要好。落地时我觉不出飞机下沉，而是大地猛向飞机扑过来，不知不觉的又回到地面了。落地后教员用舵修正滑跑的方向，我全然没有体会。

25分钟一次感觉飞行，时间不算很短，可是我觉得时间飞逝而过，豪迈的飞行事业从此开始了。以后每天要上天空去飞，还不断增加着新的操纵技术，我才意识到自己已成了一个飞行员。如今有了2千多小时的飞行经验以后，对飞行不但没有感到厌烦，而且愈来愈感到有兴趣，每次升空飞行，对飞机、气象、祖国的锦绣河山都有新的感觉和新的认识，第一次飞行也永远深刻的留在记忆中。飞行实在是一种壮丽的事业。

自然景色在机翼下徐缓的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