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白羽

在中国，有什么再伟大、再动人的日子，能和一九四九年九月二十一日到十月三日，这震动世界的十日相比吗？我们所有的人在推动一扇历史的巨门轰然展开，光芒四射，它改变了中国的面貌，也改变了世界的面貌。我以一个参予者，我以无法形容的激动，我记下二十一日下午六点钟，这是不平凡的时刻，这是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开学的时刻。

当中国人民领导者毛主席出现致开幕词时，他走向以红旗、鲜花和美丽的大会纪念章装饰的讲台，他在雪亮的水银灯照耀中，他高呼：“我们的民族将再也不是一个被人侮辱的民族了，我们已经站起来了。”他的声音是那样雄壮的穿过长空震动世界，他奋举右臂。谁不觉得：中国人民的命运光辉的决定了，中国人民在这时跟随着这光荣的旗手而霍然站立起来了。深刻的沉思对我们永远是有益的，当我们肃立起来，听着在自己组国天空自由轰鸣的礼炮的时候，听啊，一声、——两声、三声、……我想起无边的往日。中国人民的历史曾经是悲惨、苦痛的，今天我们欢呼了，我们向毛主席伸出手欢呼了。三十年不是银幕上的一瞬，是真实的，当我们被敌人打倒在地下的时候，是毛主席带我们起来；是毛主席和我们一齐擦干身上的血迹、掩埋同伴的尸体、昂然前进。正因为我们是斗争过来的，我们就深知斗争的意义，今天，让我们自己来决定未来吧！让世界上的友人也让敌人都把眼光集中在这里，看我们怎样决定我们的未来吧！

我们创造这了新的一切

仅仅半个月以前，我在湘西前线上。我看到战士们冒着炎日暴雨为最后胜利而疾进；我听到参加过土地革命斗争的老百姓流着泪询问毛主席，而现在我走进了人民的首都。在这人类历史上永垂不朽的时日里，正是这样，从中国各地区、各战线，从工厂、农村、从各革命阶级、各民族，人民代表们有的远涉重洋，有的甚至从海外飞过半个地球来到这里。让那些躲在纽约、伦敦的战争贩子们惊奇吧，失色吧！我们风击电闪一样从二十一日到三十日，我们做出了十分惊人的事业。

我首先在这里要说到会议的精神。我们不仅仅掀开历史的第一页，我们自然也考察在这第一页上我们写下了什么内容？在国人民创造了一种光辉的真正民主的政治生活，人民政治协商会谈充分说明了这个问题。在会议前对于三大历史文件，特别是将依以奋斗的《共同纲领》反复讨论了七次。我曾亲身参加一次由聂荣臻将军召集在军管会的综合讨论，也参加第二次由章伯钧、李烛鹿先生召集在勤政殿的综合讨论，将“共同纲领”逐条宣读，工商业家和工厂里的劳动英雄、部队代表和民族代表共同推敲研讨，我记得第一次会谈从上午九点钟开到夜间九点钟。我认出“协商”是毛主席给新民主主义革命阶级的民主的一种形式，这是所谓“西欧文明”的资本主义时代“民主”所不可比拟的。在他们的议会里充满的是资本家相互间的明争暗斗以及共同对人民的狂诈、欺骗；在我们这里是以人民利益为目标，经反覆协商而从认识上取得真诚的一致。只有在中国共产党、毛主席领导下，以无产阶级为首，团结了革命、民主的各阶层、各团体，才第一次在中国实现了真正民主政治。

从二十三日到二十七日，我听到八十五位代表走上讲台发言，在发言者里面包括各党派领袖，劳动英雄如刘英源，女工如范小风，农村妇女如李秀真，军事领袖如陈毅、贺龙、刘伯承、栗裕，文化工作者，宗教家，起义的将军如阵明仁以及各民族代表，一直到新疆的赛福鼎，远涉重洋而来的华侨代表司徒美堂，但他们响亮着一个声音，坚决为拥护与执行“共同纲领”而奋斗，这不是普通的发言，这是对于新中国的宣誓。是在这个真正民主基础上达到了团结，是在这个真正民主基础上，大会没一个人表示怀疑或弃权，而全体一致通过了“人民政协组织法”“中央人民政府组织法”《共同纲领》“三大历史文献。我记得二十九日三点五十五分钟，主席章乃器先生宣布通过“共同纲领”，全体起立，暴风雨掌声延长达五分钟之久，每个人的欢欣的心情，洋溢脸上。

生命的鲜花在会议上，我看到四万万七千五百万中国人民的热情，不断地集中到这里来。要知道儿童们的手里向毛主席捧献的一束花，它不仅仅是一束普通的美丽的鲜花。而是四万万七千五百万人民生命的鲜花。这一种热情表现在从会议开始，就不断爆发——欢呼新中国，欢呼毛主席。

我们无数次在激昂、愉快的乐声中接受人民的献礼，我在这里特别提出印家最深刻、最动人的新疆代表的献礼。他们按照隆重的维吾尔民族习惯，把他们自己民族的衣帽献给他们所最敬爱的人。当毛主席戴了“图马克”大帽，披上“卡藩”长衣时，我们欢腾啊，欢腾啊，欢呼如同暴风急雨，我看见每个人脸上都放出光彩。为什么我们这样热情？为什么我们这样流下了愉快的热泪？——因为还有什么比这再能说明，我们新中国人民的亲密团结？这不是我们建设独立、自由、幸福、富强新中国的一个有力保证吗？

在这里我们的每一行动都有伟大历史意义，从二十一日开始，我相信每一个参加会议的人都会永远记得：我们是怎样和毛主席一齐工作的，他每天准时到会，在休息时间，有时也还商谈问题，批阅文件，从一开始他就告诉我们：“我们的工作将写在人类的历史上，”我们要放好新中国坚固美好的基石，中国人民千万世的幸福将永远从这里产生。

最后我们走到了九月三十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到达了他诞生的一刻了。如同达到了高峰，如同望见了黎明，过去的千万日夜过去了，多么庄严的时刻到来了啊。无论何时。只要想起这一天，我们的心就会快乐得跳起来的。我在四点十五分钟走向主席台前鲜花丛中的第十号标柜投标。当我们投票以后，我们齐赴天安门广场上，在这黎明的一刻，我们做了一件极其庄严的工作，在这将永远驰名全世界的广场上来行了“为国牺牲的人民英雄纪念碑”奠基典礼。我们肃立在苍茫的黄昏中，我看见毛主席走向中央，他庄严的宣读了碑文：“三年以来，在人民解放战争和人民革命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三十年以来，在人民解放战争和人民革命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由此上溯到一千八百四十年，从那时起，为了反对内外敌人，争取民族独立和人民自由幸福，在历次斗争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这时我想到一百零九年来的斗争，想到无数牢狱、刑场、火线的暗夜与白日。我听见了伟大而雄壮的历史前进的声音。但是在这沉默而伟大的一刻，让我们曾经不屈不挠为反对内外压迫者进行斗争的先人安息吧！让我们自己的亲人以及我们的同志安宁吧！

当我们回到会场的时候，七点半钟，辉煌的灯光耀成白画。主席宣布了：“毛泽东当选为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主席！”全场立刻狂呼呀！站立起来向伟大的毛主席欢呼呀。当他走上主席台，当他宣布：“会议已圆满成功。”一次又一次起立，一次又一次欢呼，像巨大翻腾的海浪一阵欢呼拥着一阵欢呼，如同旋风一样一阵乐声，接着一阵乐声。我们激动地高举双臂，眼望着毛主席——我们为人民的幸福感谢你，我们以对人民的忠诚与热爱拥护你，你是我们每一个人的骄傲，这种喊声震动了全世界，让全世界爱好民主和平的人欢腾吧！让帝国主义战争贩子、蒋介石反动派残余在这时发抖吧！不是几年或十几年，而是经过一百零九年长夜漫漫呀，中国人民终于从历史狂澜中站立起来了。我们如同火山从地面涌出，如同红日从万里汹涌的海洋上升起，我们永远结束了阴暗的反动派的恐怖与蹂躏，我们光芒四射，灿烂无比，我们幸福，我们欢呼。

我们胜利了，我们清醒地胜利了。我们有了人民自己的祖国，我们的首都是北京，我们人民自己作了真正的主人。当然我们清醒知道我们前进的道路是需要更坚强的奋斗，可是我们的信心是钢铁般坚强，听一听吧！当朱总司令在二十四日大会上代表四百余万野战军发言时，他说：“‘共同纲领要求把革命战争进行到底。解放全中国的领土，包括台湾、澎湖、海南岛和西藏在内。我今天向大家保证：我们一定坚决地这样去做。”当刘伯承将军宣布第二野战军正在与全国野战军兄弟部队协同作战，保证一定能够彻底消灭西南、华南的残敌的时候；当栗裕将军谈到当于最短时间歼灭舟山群岛和福建的敌人，尽一切努力于短时期内完成解放台湾的任务的时候；当劳动英雄刘英源宣布鞍山钢铁厂在国民党仿领时期二十一个月只修好一部炼钢炉，而解放后七个月修复了两部炼钢炉，当他说：“一到我们劳动人民真正作了自己国家的主人，我们就把祖国的前途当作自己的生命一样来爱护”的时候，掌声有如惊涛骇浪，不可遏止。这仅仅是会场上六百余人的欢腾吗？这是四万万七千五百万人饱满战斗力量，我们难道有什么不可战胜的吗？正如西蒙诺夫在中国保卫世界和平大会上所说：“难道我们这两个伟大的人民——中国和苏联人民——在斗争中还不够坚忍吗？难道我们两国人民还没有表现出来世界上最高的英勇的范例吗？”是的，现在更不同了，现在人民力量大大解放了，他们将在广大祖国原野上。自由自在，将像喷泉一样喷出来，而织出我们灿烂无比的美丽前途，在毛泽东旗帜下前进，现在这一切都将是现实，而不再是想望了，从前我

们的一个农民为了想望一块土地曾经经过几世代而永不可得，现在我们则获得了一切。

永不可忘的十月一日

我不如道怎样报告我们伟大祖国诞生的十月一日。中国人民压抑了千百年的热情，在这一天一下爆发出来了。一个伟大巨人的国家真正成为一个伟大巨人的国家了。记住！十月一日，是中国人民狂欢节，以后，每当这一天，人民的首都北京都将要被装饰成一簇锦绣，但今年今天却是一个开端，北京比一切人类压史中任何曾经狂欢的美丽城市都要美丽、都要狂欢。北京——美丽的蓝天上飘汤着无边际的歌声，东方明亮了，历史的钟声宏亮震响着大地、山川、河流，从清晨蒙蒙细雨中都被群众行列堵塞了。他们欢呼着向一个地方去，—向天安门广场上去。

下午二时，我们到达天安门上面。广场三十万群众整齐的行列上，国旗飘扬有如红色海洋，人们以雷鸣般掌声来欢迎来宾席上以法捷耶夫，西蒙诺夫为首的苏联文化代表团，我们觉得这是我们的光荣。二点四十分钟，毛主席偕中央人民政府委员出现在天安门上，他们刚刚开完第一次政府委员会会议，他和到场代表一一握手。这时从扩音器重，有如翻江倒海、汹涌澎湃鸣奏出“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人海中拥出一阵阵狂热欢呼。当那美丽的五星红旗招展着缓缓上升的时候，千百万双眼睛望着它，我们知道，它不仅仅是升在广场上空，而它是升起在全世界和平阵营的前列呀，礼炮在广场东面响起，五十四门大炮，二十八响，轰声震了北京城，每一条街，每一扇窗，所有的人都愉快地笑着，庆祝大会开始了。三点钟，毛主席走向扩音机前发出宏亮的声音。宣读了中央人民政府第一号公告，向全世界正式宣布了中央人民政府的成立，这时从三面方老城墙上轰然发出年青、响亮的回音。伟大的时刻呀，如果说——一九一八年苏联打开了资本主义世界的大门，那么，今天，我们跟随着这伟大人类进步方向，把帝国主义在东方所制造的殖民地黑暗牢狱的大门打开了，“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毛泽东，”这歌声飞扬全场，这不是恰以表现每人心情的呼声吗？

庄严、隆重的阅兵式开始了。朱总司令在黑色敞篷汽车上出天安门驶向广场，灿烂发光的礼箭一簇簇升上高空。朱总司令出东门，向列队校长安街以及前门的各兵种进行检阅，由西门回入广场，驶向人民行列面前检阅，他到那里，那里是欢呼。检阅毕，朱总司令走到天安门上宣读命令。他命令全国解放军：“解放一切尚未解放的国土！”我相信一切向华南、向西南、向西北进军的各个战线上，这时正响着嚓嚓脚步声，迅速前进。在这人民的广场上呢！部队也正以雄壮的嚓嚓脚步声庄严的走过。以海军为先导，然后步兵、炮兵、摩托部队、坦克部队、骑兵的序列一排排、一队队，让全世界都听到这嚓嚓的脚步声吧，这声音从中国最黑暗、艰难的时代，从井岗山响起，一直响到现在，这就是中国人民斗争前进的声音。人民飞机编队出现天空，人海中每只手都跟随着毛主席的手向天空热烈挥动。

天黑了的时候，游行行列出动了。这时候场上几千万红灯织成一片好看的红布，又像无数晶莹的血珠在流动。红色、绿色、白色的礼花把偌大一个北京天空织成万花班烂，光彩耀目，北京城成为不夜的城市。游行行列如大海汹涌，到这时，更是登峰造极，人们的热情全部燃烧起来了，群众队伍自动改变了路线，他们不向东方，或者西方，而都直向玉带桥向天安门下拥来，仰望着灯光照耀中的毛主席，欢呼：“万岁！”“万岁！”鼓掌呀，跳跃呀。我永远记得毛主席穿着黑色大衣，从下午到现在，已经六小时半，他圪立在灯光中，他向每一个行列把手，他高呼：“万岁！”“同志们万岁！”来回答群众的热情。我看见无数学校、工厂、市民、医院、机关，高举着熊熊火炬。潮水一样涌来，然后过去，每一个人都为了看见毛主席而欢腾，这是中国人民的宣告，中国人民对伟大领袖的热爱确是像火焰山样鲜明啊，有的行列已走去，听见毛主席的声音又抬着巨大红灯转回来，广场上山切在动，一切在狂欢，这就是中国人民胜利的开端，从此历史钟声将整日整夜不停从这里发出震响世界，伟大的中国人民为祖国而奋斗呀！联合世界上以苏联为首的进步人民为世界民主、和平而奋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