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旭东

当谈到飞机的发明者时，你会毫不犹豫地说是莱特兄弟。但你不知道的是，与莱特兄弟同一时代，还有许多人也在进行飞行尝试。因此，跟许多重大科技成就一样，飞机也经历过一次发明权之争。莱特兄弟的功绩差点儿被抹杀，人类航空史也差点儿被改写。

“悄无声息”的首飞

1 9 0 3年1 2月1 7日，威尔伯·莱特和奥威尔·莱特兄弟二人，成功驾驶着他们自己设计制作的“飞行者”1号在美国北卡罗来纳州一个名叫基蒂霍克的小岛腾空而起。首飞由弟弟奥威尔驾驶，飞行了仅12秒，滑翔了约36米；第四次试飞时则改由哥哥威尔伯驾驶，在空中翱翔了59秒，飞行了260米。除莱特兄弟外，现场还有5位居民目睹了这历史性的一刻，其中一位居民更是用照相机记录下莱特兄弟首次驾机离地的瞬间。

莱特兄弟兴奋不已，立刻给远在代顿市的父亲弥尔顿和妹妹凯瑟琳发了电报报喜。

这真是一个了不起的蜕变，人类实现了重于空气、有动力、可控、载人的飞行。可是，当莱特兄弟的家人向媒体披露这一喜讯时，却没有引起轰动。相反，大部分媒体都认为这是一条假消息。

这是为什么呢？首先，莱特兄弟是普通人，经营着一家自行车店。其次，“飞行者”1号首次飞行的场面没有人山人海的观众，也没有新闻媒体。现场只有5个观众，其中还有2个孩子。最后，就在此前不久，备受瞩目的兰利教授的“机场号”试飞失败，因此，人们并不相信这两位“自行车小子”能够成功。

莱特兄弟“飞行者”1号所创造的“人类第一架载人飞机”这项成就，被暂时封印了起来。

兰利的“机场”

塞缪尔·兰利是美国一位科学家，曾担任史密森尼学会的秘书长。自19世纪80年代开始，兰利就对飞行产生了浓厚兴趣，他建造了风洞，并深入研究鸟类的飞行方式，写下了许多航空专著。

1896年5月6日，兰利成功将一架重达4千克的蒸汽动力模型飞机试飞起来，在美国引起轰动，并得到了军方的资金支持。19 0 3年，他制造了一架翼展达14.6米、搭载汽油发动机的载人飞机，取名为“机场号”。

在“飞行者”1号成功前夕的1903年10月7日，兰利在华盛顿附近的一条河道进行试飞。当时前来观看的有军政官员、报社记者、科学家、工程师和无数市民。兰利将飞机放置在一艘轮船的平顶上，由他的助手曼雷负责駕驶，但这架飞机刚一离开平台就掉进了水里……在场的人都大失所望。一些科学家断言，飞行机械就像永动机一样，永远不可能成功。

事实上，莱特兄弟和兰利有过几次接触。1899年，当莱特兄弟开始着手研制飞机时，威尔伯曾致信史密森尼学会请求帮助，而兰利看到这封信后，也给莱特兄弟寄去了一批航空文献。1902年，当得知莱特兄弟取得重大进展时，兰利曾写信给威尔伯，希望能面对面交流，但遗憾的是被莱特兄弟婉拒了。

寇蒂斯搅局

格伦·寇蒂斯也是美国人。1904年，他成功研制出一款动力飞艇；1908年，他驾驶着“金甲虫号”飞机赢得了“科学美国人”奖杯。他驾驶的飞机和发动机都是他本人亲手设计和制造的。

莱特兄弟受到鸟类飞行的启发，独创了可操纵的“扭曲机翼”。原理是通过操纵机构使一侧机翼产生翘曲和扭转，改变这一侧机翼的升力大小，进而使飞机倾斜。这是一个了不起的发明。而寇蒂斯在研究了莱特兄弟的“扭曲机翼”原理后，提出了副翼的概念：在机翼上设置铰接挡板，通过调整挡板的上下偏转实现“扭曲机翼”的功能。这极大地克服了“扭曲机翼”的局限，非常实用，并一直延续至今，可谓经典。

1906年，莱特成功申请名为“飞行机器”的专利，专利保护范围涵盖飞机设计制造的大部分内容。莱特兄弟认为，寇蒂斯的副翼等同于“扭曲机翼”，侵犯了他们的专利，遂提起诉讼。1914年1月，法院裁定莱特兄弟胜诉，并要求在美国本土生产的每架飞机都要向专利持有人奥威尔·莱特支付专利费。由此，矛盾进一步激化，寇蒂斯想出了一个狡猾的计策。

1914年，寇蒂斯开始“复制”兰利的“机场号”。复制后的飞机外形与原型几乎一模一样，但在暗处进行了大幅度的修改，更换了发动机和螺旋桨，加强了机体结构，并加入了“扭曲机翼”……经过一番操作，寇蒂斯邀请了一大批记者，前来观看“机场号”复刻版的试飞，并亲自驾驶飞机进行了声势浩大的飞行。试飞的结果毫不意外，复刻版“机场号”不仅成功飞起来，而且表现出色。

因此，史密森尼学会认定：世界上第一架有动力、能载人的飞机是1903年试飞的那款“机场号”，飞机的发明者是塞缪尔·兰利。

“飞行者”1号远走英伦

此时，威尔伯·莱特已经去世两年有余。他的离世与专利诉讼有直接关系，从1906年开始，莱特兄弟耗费了太多精力与寇蒂斯等人打官司，常常被搞得筋疲力尽。不仅身体垮了，创新热情也受到了很大影响，以至于莱特兄弟再也没有推出令人惊叹的成果。

奥威尔·莱特设法获取了兰利于1903年发布的相关原始飞机数据，发现寇蒂斯在复原时进行了多达35处改动，这简直是重新设计了一架新飞机。奥威尔非常气愤，要求史密森尼学会撤销对“机场号”的认定。但史密森尼学会在1915年到1918年每年的报告中都重申兰利飞机的功绩，并反驳奥威尔·莱特的抗议。要知道，史密森尼学会可是美国最权威的科学机构，它的态度对莱特来说，如同泰山压顶一般。

伦敦的科学博物馆得知了莱特兄弟的遭遇，便致信奥威尔，希望“飞行者”1号能永久迁至英国进行展示。开始时，奥威尔不同意，但是经受不住年复一年的绝望，最终在1928年同意了伦敦科学博物馆的请求。就这样，“飞行者”1号在它首飞25年后被送到了一个陌生国家。

幡然改观

许多来到伦敦的美国人，当他们看到了“飞行者”1号，听说莱特兄弟的故事后，深受震撼。他们为莱特兄弟的遭遇感到不平，并要求国会介入调查。这时，开明的科学家艾伯特成为史密森尼学会的秘书长。他广泛征求意见，组织了一个委员会来调查1914年寇蒂斯试验的真相。1942年，史密森尼学会发布了调查结论，确认莱特兄弟是飞机发明人，同时撤销了28年前的声明，并向莱特兄弟道歉。

奥威尔听到史密森尼学会的声明后，激动得热泪盈眶，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伦敦科学博物馆也答应将“飞行者”1号送还美国。然而，当时二战战火正酣，这件事情就耽搁了一段时间。

直到1948年12月，在人类首次动力载人飞行45周年纪念日前夕，“飞行者”1号才回到了它的祖国。这时候，奥威尔·莱特已经去世快一年了。莱特兄弟的继承人将“飞行者”1号捐赠给美国国家博物馆，并由史密森尼学会负责保管。飞机发明权之争终于落下了帷幕。

许多耀眼的历史篇章都是由天才们书写的，莱特兄弟、兰利教授、寇蒂斯都是天才，但天才并非圣人，他们也有自己的个性和缺点。这或许就是生活的真实模样。

迪迦//摘自《问天少年》2023年第12期，本刊有删节，佟毅/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