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春华

01

天才少年朱小帅12岁便挣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还是一桶巨额“黄金”——他编写的机器人寿命延长程序被软件公司收购，这让他成了A市最有名的神童。

朱小帅看着银行账户上的巨额数字，内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以前，爸爸妈妈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不想做也得做，现在不一样了，他觉得自己一下子有了话语权。

“我最近有个想法。”

“说吧，儿子。”爸爸将一杯刚榨好的果汁递到他手里。

“暑假快到了，我要提前休假，去太空城放松一下。”

“这——”爸爸拉着长音，没有接话。

在一旁的妈妈开口道：“太空城是很多有钱的大人娱乐、休闲的地方，也太奢侈了。”

朱小帅嘴角一撇，不屑地说：“我的钱多着呢，根本就不怕！我要换个新环境，体验一下不同的生活。”

“现在爸妈陪着你，不也挺好吗？”妈妈说。

朱小帅冷哼一声，说：“好是好，但我腻了！你们从来没有从我的角度考虑过，这些年我的辅导课就没停过，你们知不知道有多累？”

“所以才有了你这个天才儿子啊！”爸爸依然乐呵呵。

朱小帅一口气喝光果汁，说：“我已经决定了，明天我就要离开家，去太空城！”

“这么急？！”爸妈异口同声。

“当然，你们没看到太空城的广告吗？‘来这里，实现您的所有梦想！不来这里，您的梦想永远是梦想！”

02

第二天，朱小帅和家里的仿生机器人波利一起，乘坐管道弹射器去了离市区数十里远的通天塔基地。他们在那里乘坐超动力电梯，一眨眼的工夫就到了太空城。这座太空城由一艘中型飞船改造而成，里面的场景和设施全部根据客户要求布置而成。

朱小帅梦想中的生活和当下真实生活的样子不同——现在人太多，处处拥挤不堪，遛个狗、逛个街都累；老师对学生要求太高，上课偷着睡个觉，要招来“灭顶之灾”；环境污染太严重，前几天去海边游泳，险些被脏兮兮的海水呛出个好歹……而现在，太空城已经按照自己的要求进行了布置，梦想很快就会实现了！

一踏进太空城的高压密封舱门，朱小帅就看到了宽阔的马路，和马路两旁鲜绿的草、缀满果实的树和艳丽的花。仰头间，飘着白云的人造天穹好像近在咫尺。两个机器人正等在门边，它们验证了朱小帅的身份，随即带他去了“乐园”。

这个“乐园”可不一般，在朱小帅的要求下，这里有宽大明亮的教室、清澈见底的游泳池、华美别致的别墅、鸟语花香的小型森林。

“请您自便，要是有什么要求，随时使用这枚戒指传讯。”机器人将一枚银光闪闪的智能戒指戴在朱小帅的右手拇指上。

朱小帅兴奋地抚摸着戒指，好像感受到了它的“魔力”。他点点头，说：“好，有事我一定叫你们。这是我第一次戴戒指，感觉真棒！”

两个机器人一走，偌大的“乐园”里就只剩下朱小帅和波利，但这种空旷和静谧正是朱小帅期望的。“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了，我自由了！”朱小帅激动得要飘起来，他先快活地跳了几下，又发疯般地到处乱跑，想停都停不住。

紧跟在朱小帅身边的波利也立刻微笑着说：“小帅，恭喜你！”

朱小帅气喘吁吁地说：“我先吃上一顿……再睡上一觉，这是我的两大爱好……你知道吧？”

“知道，您的一切我都知道。”波利每一句话都在表明自己是个称职的朋友。

在这里，朱小帅没了爸爸妈妈的监督，活得可真自在。他在全自动无人餐厅里吃自己想到的所有美食，在卧室的床上一睡就是大半天，还无拘无束地在教室里吃零食，包装袋扔了一地。朱小帅本来还想出去走走，可街上空空荡荡，看不到一点烟火气，他又没了兴致。

“还是回‘乐园打游戏好了，我現在才知道逛街这么没意思。”他对波利说。

“嗯嗯，您根本不需要逛街。”波利顺从地回答。

朱小帅回到“乐园”，戴上外置大脑信号读取帽，让自己的意识进入最新款的太空游戏“旋转宇宙”中。他玩得天昏地暗，等到心有不甘地离开游戏时，发现自己的双手都麻了，两眼也又酸又痛。他问波利，接下来该做些什么？波利建议他去游泳，对身体有好处。

于是，朱小帅脱了衣服，走出屋门，“扑通”一声跳进泳池。泳池立刻根据他的体温将水温调至最适宜的温度，还根据他的动作幅度泛起波浪。水波上下起伏，像一群轻轻撞击他身体的小鱼，可朱小帅只在水中待了一小会儿、游了几下，就觉得疲乏了。

他想，还是去睡觉比较好。

朱小帅拖着湿漉漉的身子，费力爬出泳池，胡乱地躺在旁边的折叠椅上。椅子立刻将他调整成舒适的姿势，朱小帅闭上眼，一下子就睡着了。

朱小帅把“乐园”里的一切都玩腻了，却只过了20天。他有点想家了，可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对他大声嚷着：“那个地球有什么好想的！这里才是您的梦想之地，您真该清醒一下！”在这个声音的干扰下，朱小帅又在太空城待了10天。

30天后，朱小帅实在住不下去了，他真的想家了！

那个声音还在嚷个没完，但朱小帅下定了决心，要回地球看看。

03

为了方便，这次回地球朱小帅并没有带上波利。

他计划的第一站是他的母校——英雄小学。朱小帅很想见见自己的好朋友谢小勤，从他口中了解一下学校最近的情况。

朱小帅乘坐超动力电梯回到地球，发现已近黄昏，昏暗的天色让他一时有些不适应——太空城根本没有白天、黑夜的概念，天色变化完全随太空城客人的心意。

“估计已经放学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谢小勤？”朱小帅这样想着。他矮着身子钻进了管道弹射器，在液晶屏上输入目的地，按下“确认”，只一瞬间，他出现在了英雄小学的大门口。

此时的校门口冷冷清清，学生基本走光了。朱小帅正灰心地想离开，一扭头，就看到不远处的小巷子口站着一名学生，正是谢小勤。

“哈，運气可真好！”朱小帅高兴极了。他胸脯一挺，昂起下巴，向谢小勤迈步走去。没想到谢小勤像是有意躲他，立刻钻进了巷子里。

朱小帅跟着走进巷子，谢小勤回头看了他一眼，什么反应都没有，转身继续走。

“哎——你干什么去？”朱小帅一把拉住谢小勤的胳膊。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谢小勤打个哆嗦，一脸惊惧地问道。

“哈，咱们才几天没见，你就不认识我了？”朱小帅瞪大眼睛。

“认识？我怎么会认识你！”谢小勤的语气听起来不像开玩笑，让朱小帅吃了一惊。

“谢小勤，我是朱小帅啊！你傻了吧？”

“你是朱小帅？哈哈哈——”谢小勤笑得前仰后合，“朱小帅是瓜子脸，你呢？倒瓜子脸，也差太多了吧！”

“这——”朱小帅摸了摸自己的脸，的确，他这些天在太空城胡吃海喝，把脸都吃得变了样，“我真是朱小帅！你要怎样才能相信我呢？”

谢小勤想了想，说：“你帮我做道题吧，要是做得出，我就相信你是朱小帅。”

谢小勤从书包里掏出练习册给朱小帅。朱小帅对着那道题左看右看都没想出解法，惊出一身冷汗。

“你就别装了，骗不了我的。”谢小勤呵呵笑着夺过练习册，转身就要离开。

朱小帅急了，伸手拽住谢小勤的书包，不甘心地说：“你上个月偷偷把玩具带到学校，差点被老师发现，只好藏在厕所里，对不对？”

“这——你怎么知道？”谢小勤抓耳挠腮。

“当然是你告诉我的，除了我朱小帅，估计也没有其他人知道吧？”朱小帅也是实在没办法，才说出了这件事。

谢小勤苦笑着说：“我怎么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你？好吧，我相信你了，看来你真是朱小帅，不过你的变化也太大了！”

04

朱小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他们两个都想不通，于是谢小勤带着朱小帅去了自己家。因为谢小勤的爷爷是个爱动脑筋的爷爷，大家都叫他思想家爷爷。

爷爷听了朱小帅在太空城的生活后，笑呵呵地说：“你对梦想的定义错了。学习和运动虽然辛苦，但它们会让你收获智慧和健康。太空城的确美好，却也是短暂的、盲目的、低级欲望的发泄地，长期身处其中，只会迎来自我毁灭。”

朱小帅记住了爷爷的话，用力点了点头。

谢小勤还有些不明白，但他终究会想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