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白

读过不少关于沧桑的描写，比如“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天上浮云似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谁共我，醉明月”“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等。我自己也写过这样的句子：“四季静穆，颜色不再鲜艳，每当夜幕降临，就一个人坐在落满槐花的石凳上，假寐。露水渐浓，轻轻抖动双肩……”

沧桑是什么呢？多年之后，一种淡淡的、浓浓的、酸酸的、甜甜的感觉，既让人惆怅，又让人迷恋，既让人欣慰，又让人感叹。不经意间，它就涌上心头了。“当年——”两字，不由自主地，正想说出口，又赶紧收了回去。

当年如何？现在又如何？

每一个人都有各自的沧桑，谁的沧桑不沧桑呢？就像每一个人都会走进人生这个江湖，在江湖中行走，谁不曾五味杂陈？但是江湖又是什么呢？一个同学在我初二的时候就问过我：“知道什么叫江湖吗？”我当时不知道，现在也不能讲清楚。多年之后，我听说了这样一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恩仇。”开始觉得特别有道理，后来发现，没有人的地方，也有江湖。江湖在自己心里。“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时過境迁，物是人非，沧海桑田，风过了，雨过了，读到了美国诗人沃伦的《世事沧桑话鸣鸟》——

“多少年过去，多少地方多少面孔都淡漠了，有的人已谢世，而我站在远方，夜那么静……我站得那么静，头上的天空和水桶里的天空一样静。”

沃伦是美国当代文坛上少见的全能作家，获得过普利策诗歌奖，又以《夜间的骑手》《国王的人马》等小说闻名于世，同时，他还是盛行一时的“新批评派”的主力。想必他面对过无数风风雨雨，经历过很多起伏沉浮。可能正因此，他《世事沧桑话鸣鸟》一诗中的沧桑，才会平静得像自言自语：站在时间的远方，站在距离之外，方发现自己内心想要的，不是身边那些拥挤的事物，而仅是心灵的澄清。

但是，多少嘈杂、离别、煎熬、悲伤、激动、兴奋、快慰……才凝聚到这样的澄清啊！

（编辑 吹优/图 雨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