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宇航 赵海波

(宁夏师范学院 宁夏固原 756000)

2020年8月，国家体育总局和教育部联合印发《关于深化体教融合 促进青少年健康发展的意见》，提出将体育纳入中考计分科目，并要求科学确定并逐步提高分值［1］。同年10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全面加强和改进新时代学校体育工作的意见》，明确指出将体育科目纳入初、高中学业水平考试范围［2］。随后，各省市自治区发布了相应中考体育考试方案，中考体育分值稳步提升，云南省则直接提升至100分［3］。2022年，以学生核心素养培养为导向的体育与健康课程标准诞生［4］。当前中考体育考试以体能、技能测试为主，对学生健康行为、体育精神、体育品德等内在素养的考查明显不足，已无法满足新时代育人要求。因此，如何聚焦学生核心素养发展，构建更加科学、公平、公正的中考体育成为当前学校体育亟待回答的重大现实问题。据此，新课标背景下的中考体育改革进入研究视野。

1 我国中考体育的成就与问题

1.1 取得的成就

自1979年上海市崇明中学首先试点在本校招录新生中增加体育考试，到如今我国3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已全部将体育考试纳入中考并计入总成绩，已有43年历史，逐步形成了中国特色的中考体育考试形式。

1.1.1 始终如一的价值追求

学校体育所承载的特定的教育使命决定了它必须以促进学生身体发展为己任。1979年的扬州会议上提出，提高学生体质健康水平是学校体育的主要目标［5］。自此，将中考体育作为提高学生体质健康水平的想法落地生根［6］。然而，现实是残酷的，《中国儿童青少年营养与健康报告2020 解读》指出，1985—2014 年中国学生超重肥胖率持续增加，2014 年中国学生肥胖率检出率是1985年的5.5倍。此报告一出，学生体质健康状况再次引起社会各界担忧，为有效解决此问题，开出的“药方”之一便是中考体育改革。教育部第八次（2021年）学生体质与健康调研情况显示，学生体质健康达标优良率逐渐上升，中考体育的强化增加了学生体育活动时间，是改善学生体质健康重要因素之一［7］。由此可知，中考体育在改善和提升学生体质健康水平的价值是独特的。

1.1.2 灵活有度的组织形式

自上海崇民中学率先完成中考体育考试后，经过数次试点、总结，并逐步形成了相对稳定的组织形式。通过梳理全国31个省、自治区、市初中体育考试方案，目前我国中考体育考试的组织形式主要有以下3 种：第一种是自主管理，此种组织形式的主要特点是教育厅（局）只出台中考体育考试纲要性指导意见，具体怎么考试、考什么由各市自行组织；第二种是统一管理，此种组织形式的主要特点是教育厅（局）统一出台中考体育考试方案，各市只是按照考试方案执行；第三种是宏观管理，此种组织形式的主要特点是教育厅（局）出台中考体育考试分值和必考项目，各市自行制定考试方案并执行。目前大部分省市采用宏观管理形式，其原因主要包括：第一，我国幅员辽阔，教育资源、体育资源等差异较大，统一管理较为困难，也不现实；第二，以分流为目的中考录取规则决定了宏观管理组织形式是相对切合实际的。

1.1.3 科学规范的评价机制

考试评价是中考体育的核心内容。通过梳理我国中考体育的评价机制历史，发现总的趋势是由单一评价逐渐向多维评价转变，如定性与定量评价相结合、过程与结果评价相结合等，尽管各地方过程性评价分值不高、形式不一，但总的趋势没有变。新版课程标准指出，学业水平考试以学业质量标准和课程内容为依据，旨在检查学生义务教育结束时的学业成绩，反映学生核心素养发展状况。目前我国中考体育考试项目设置主要有以下6 种形式：选考考核、必考考核、必考考核与选考考核相结合、过程考核与选考考核结合、过程考核与必考考核结合，以及过程考核与选考考核、必考考核结合［8］，从考试项目数量来看，主要集中在2～5 项，考试项目具有一定的可选择性和灵活性。另外，绝大数地区为因病、因残等原因设置了免考项目或者缓考，这既体现了中考体育评价的科学性，又体现了中考体育评价设计的人性化。

1.2 我国中考体育存在的问题

中考体育现已成为全国各地中考的重要组成部分，相应地在不同历史时期完成了特定的教育任务，逐步形成了具有中国特色的体育考试制度，但也存在一些可以讨论的问题。

1.2.1 考试内容与教学内容关联度不高

考试内容是决定中考体育效益的重要因素。随着中考体育分值的不断提高，体育学科也逐渐从边缘性学科逐步回归到核心学科，全社会高度关注中考体育，而学生、家长、教师等更多关注中考体育“考什么”。梳理现有中考体育测试指标，可将测试指标分为三类，身体形态类指标（身高、体重、BMI 等）、身体素质类指标（速度、耐力、力量、柔韧等）、运动技能类指标（跳绳、篮球、足球、排球、跳绳、冰雪项目、游泳项目等）。为更加清晰地分析问题，以笔者深度参与宁夏某市中考体育为例进行说明。该市2022年中考体育总分为50分，身高、体重成绩合计5 分，立定跳远15 分，坐位体前屈15分，中长跑（男1 000 m，女800 m）15分。按照前文分类标准，身体形态指标5 分，占比10%；身体素质类指标45 分，占90%；运动技能类0 分。通过调研发现，该市初中体育与健康课程授课内容以田径、体操、篮球等运动项目课程为主，穿插一部分身体素质练习内容。这就导致部分学生只掌握了中考体育测试内容，并没有掌握考试以外的体育运动技能，包括新课标提出的基本运动技能，形成了“高分低能”现象，与新课标的“教会、勤练、常赛”相距甚远。由此可知，该市中考体育内容与实际教学内容关联度不高，无法全面反映学生全面学习的成效与水平。

1.2.2 中考体育应试化趋势加重

考试评价具有方向性和指挥棒作用。中考体育考试作为中考的重要组成部分，随着分数和社会关注度的提升，也将迈入应试教育的惯性思维中。对学生来说，考试决定能否去重点学校，甚至是重点学校的重点班；对教师来说，学生体育成绩越好，相应的待遇，甚至职位都有可能显著提升，这将迫使部分体育老师“为中考体育而教”，即“中考体育考什么，体育与健康课程就教什么”，这种观念带有明显的应试性、功利性。笔者在参与宁夏某市中考体育过程中也发现了上述问题。部分学校领导直接要求体育教师要确保重点学生中考体育成绩接近满分或满分，为完成上述任务，体育教师索性把体育与健康课变成了“身体素质训练课”，有的甚至变成了“中考体育训练课”，其目的就是完成相应的“任务”。随着中考体育分数不断提升，体育教师压力也与之倍增，为应对各方压力，体育教学将惯性地走向应试教育。为此，学校、教师为提高学生中考体育成绩，将不得不挪用学生课余时间、周末休息时间等进行体育锻炼，这在一定程度上会使学生更加反感体育与健康课程，此种教学模式的育人价值已荡然无存。

1.2.3 中考体育公平性备受质疑

公平性是考试的第一性，它决定着考试的公信力和权威性。随着中考体育分数逐渐提升，社会各界对中考体育公平性的讨论也越来越多。目前关于中考体育不公平言论主要包括以下方面。一是体育考试相比语文、数学、英语考试等人为因素较多，可操作性较强，这可能导致不公平。二是因病因残等身体原因不能正常参加体育考试的，一律按总分的60%计分，这就可能导致部分参加考试的学生分数低于总分的60%，这可能导致不公平。三是城市体育教育资源明显好于乡镇，但中考体育评分标准是一致的，这就可能因为教育资源不均衡导致不公平；四是过程性评价分数难以把握，不同学校对过程性评分要求不一致，可能造成不同学校，甚至同一学校不同教师评分结果也不一致。另外，也有教师迫于外部压力或者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在过程性评分中，给学生基本全是满分，这就出现不公平。五是同一测试项目，因性别差异，造成评分不公平。六是测试项目可选择性较低，学生并不能按照个人特长进行测试，可能造成不共性。

2 新时代中考体育改革策略

中考体育改革实质上是为了完成新时代学校体育的使命［9］。因此，中考体育本身无庸置疑，但需要做到科学、公平、有效。

2.1 优化考试内容，突显育人价值

中考体育考试内容与体育与健康课程教学内容适配度决定着中考体育的价值和效益。学校体育既有运动、技能以及健康等方面的生物效能，也有蕴含着价值观、体育精神等心理意义。新版体育与健康课程构建了以运动能力、健康行为和体育品德为纲的核心素养体系。运动能力包括基本运动技能、体能和专项运动技能三部分，而三者之间的关系如图1 所示。健康行为和体育品德主要体现在新版课程标准中的健康教育和科学课主题学校部分。

图1 运动能力金字塔

基本运动技能又称为基本动作技能，是运动能力金字塔的最底层，代表了其基石性作用。新版课程标准中，基本运动技能包括移动性技能、非移动性技能和操作性技能，其实就是指人体运动中最基本的一些动作技能，如跑、滑、跳、爬、翻、滚、推、拉、投、接、掷、扔、踢、挥等基本动作技能。从人类动作发展角度讲，儿童青少年时期是动作技能发展的敏感期或关键期，此阶段关注的点不是学生的运动表现或者体能水平，而是动作质量。因此，只有掌握这些基本动作技能，才有可能为后续的动作表现、专项运动技能学习以及终身参与体育运动和健康发展提供扎实基础。另外，基本动作技能应该还包括基本动作模式，即动作灵活性和动作稳定性，这是新版课程标准未提及的。国际上评价学生基本动作技能比较常见的工具有TGMD-2、MABC、MOT4-6、KTK、PDMS2等。

体能在运动能力金字塔的中间，起到承上启下的作用。在新版课程标准中，体能主要包括身体成分、身体机能和身体素质三部分。如前文所述，现有中考体育测评指标以及学生体质健康测评指标主要围绕体能设计，其原因是体能测试能够满足中考体育和学生体质健康测评对测试指标可操作、可量化的要求。在“健康第一”理念指导下，学生健康是学校的生命线，但在促进学生健康手段中，体育是非常有限的手段之一，且学生还需要选择适合自身的运动项目，因为有些运动项目本身就存在一定的参与风险［10］。另外，基于公民受教育权公平性的考量，在体能测试指标选择中除了考虑健康风险因素外，还需要考虑中学生身心发育规律、测试项目受遗传度影响等因素。

专项运动技能以基本运动技能和体能为基石，在运动能力金子塔的塔尖。正是因为如此，专项运动技能测评就变得困难，为了相对准确测评学生专项运动技能水平，只能按照中考体育考试可操作、可量化、大规模进行的要求进行简化设计，即把运动项目的某个技术或技术组合进行简单量化，从而降低运动项目本身所具有的对抗性，如排球项目的垫球，足球项目的颠球等。此种做法弊端已经暴露，是对运动项目的窄化、异化、考试化，无益于运动项目的教与学，更谈不上运动项目的“育化”作用。

健康知识是否要进入中考体育引起诸多关注。进新时代学校体育工作意见指出，新的体育教育模式包括健康知识的内容，这成为诸多研究者将健康知识加入中考体育的依据。需要说明的是，在学校体育语境下，健康更多指向学生体质健康，超出体质健康范围之外便有牵强之嫌。通过梳理现有学生体质健康测试指标，发现其主要是基础体能指标。因此，关于健康知识的评价更应该放置于过程性测评，即通过学生体质健康测试数据、日常体育锻炼时间、体育与健康课程学习情况评价。

综上，新时代中考体育考试内容应从单纯的“身体素质+形态+机能”、专项运动技能评价向以核心素养为导向的运动能力、健康行为和体育品德评价转移。

2.2 调整评价方式，维护公平公正

中考体育公平性牵动着学生、家庭、学校、社会的神经，人们对中考体育公平性关注度远超过中考体育本身，而中考体育最大的公平性体现在公民受教育权［11］，即学生进入普通高中学校的权利。要清晰认识到中考体育不是目的、终点，是育人手段，应充分发挥测评对中学生的反馈、导向、激励以及改进功能。因此，如果中考体育只有终结性评价，其育人手段是单调的，已不能满足新时代育人要求。

过程性评价与终结性评价相结合。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学生参与各类体育活动的目的是，“享受乐趣、增强体质、健全人格、锻炼意志”，即体育不仅强调结果，更强调参与过程；体育不仅能够强体，更能够育人！过程性评价之所以被摒弃，是因为过程性评价具有较强的可操作性，容易走过场。但是在体育教学与训练中，尤其是技术动作学习时，过程性评价是教师最常用的评价手段之一，因为它具有改进、激励、反馈等功能，它也更能关注学生在学、练、赛等方面的成长与进步，具有强大的育人价值。因此，中考体育要实现全过程育人，应将过程性评价与终结性评价相结合。

定量评价与定性评价相机结合。在学校体育中定量评价是教师惯用的评价方式，如可以通过时间、长度、距离、高度等指标进行量化评价。定量评价具有准确、客观、可操作性强等特点，尤其是在信息化、数据化时代，学生的学习过程、结果均可以通过数据进行反映，并基于数据分析结果，能够有效帮助学生准确掌握学习情况，如通过动作捕捉系统分析学生技术动作，有助于学生更好完成技术动作。但在体育教学实践中有诸多难以量化，甚至不可量化的内容，如学生在比赛中的防守态度。因此，单一的定量评价是不全面的。定性评价能够全面、整体、透彻分析体育教学，一般用等级表示，如努力、比较努力、非常努力三者的程度是不一样，但是定性评价较为模糊，不利于精准掌握学生学习过程和结果。因此，中考体育要实现全方位育人，应将定量评价与定性相结合。

2.3 完善评价标准，培养身体素养

评价标准是中考体育的价值尺度和界限，指引着学业质量的方向。新版课程标准要求构建以运动能力、体育行为和体育品德为主要维度的评价体系。但国内尚未有构建包括上述指标的评价标准体系，缺乏评价标准将难以有效评价教学效果，也难以反映出学生核心素养达成程度。

中学生积极参与体育活动，不应只是为了获得更高的中考分数，而应通过参加各类体育活动，提高体育意识［12］，改变体育行为和养成身体素养［13］。身体素养立足于人的整体发展，激发动机，培养能力，以促成终身参与身体活动的行为习惯［14］。国际上已有诸多成熟的身体素养测评体系，如加拿大的CAPL-2、PLAY、PEL测评体系，主要对青少年的体能、基本运动技能、日常行为、动机与信心、知识与理解、参与意识等方面进行评价，与新课标学业质量要求不谋而合，为优化基于核心素养的中考体育评价体系提供了重要参考，也为体育生活化提供了发展路径。

3 结语

中考体育作为学校体育的重要育人手段，其科学性、合理性、公平性影响着立德树人教育目标的实现。因此，为培养学生体育与健康核心素养，新时代中考体育改革可从优化考试内容、调整评价方式、完善评价标准三方面进行改革，进而突显中考体育的育化作用和育人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