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佳航

“糖炒栗子，糖炒栗子，新出锅的糖炒栗子，热乎乎的糖炒栗子！”街角的小贩抻直脖子，扯着嗓子卖力地吆喝着。漫步在小吃街上，一阵风吹来，栗子的香甜气息送入鼻翼，我不自觉地抽动一下鼻子，浓厚的焦糖味瞬时让人联想起栗子软糯的口感，熟悉的味道烙印在记忆深处，陪伴我慢慢长大……

沿着时间的指针溯流而上，回到8岁那年。从小我便喜欢吃栗子，每次走到集市上总要缠着姥姥给我买，可惜这美食太贵了，姥姥不能每次都满足我，勤俭持家的她便学着自己做，品尝美味的过程更是品味亲情的过程——

我帮姥姥将颗粒饱满的栗子用清水冲洗干净，捞出来放到满是漏眼的箩筐里，点点水珠从竹筐的缝隙里钻过，起初还有几滴似玉珠一般挂在板栗上，不一会儿就都消失不见了。

我把箩筐放在灶台旁，外婆从筐里拿出一枚栗子，教我如何让栗子张开嘴巴。我学着外婆的样子，右手拿着小刀，在栗子表皮凸起处划开一个十字小口，透过小口依稀可见那软糯香甜的肉瓤。

灶火升起，蓝而透明的火焰舔舐着灶壁，铁锅渐渐热了，姥姥将事先准备好的砂子倒入锅中，用大火翻炒了15分钟左右，依次倒入食用油、糖稀和板栗，调至中火继续翻炒，“炒栗子啊，不能急，得让栗子受热均匀，不能偷懒，得一直翻炒，这样才能避免炒糊了。”我费力地挥舞锅铲，才翻炒了十多铲就开始感觉胳膊酸痛了，有些无奈地冲姥姥求助：“还得炒多久啊，姥姥？”“这就累了？得炒到变色呢。”姥姥慈爱地冲着我笑，抢过我手中的锅铲继续搅动。渐渐地，栗子的表皮开始泛起又红又亮的光泽，姥姥一边向锅中倒入一碗水，一边继续给我传授经验：“加水的量也有讲究，水倒多了，炒出来的栗子不甜；水倒少了，不是太干就是太腻。”我眼中的超人姥姥，她似乎有无限神通。我崇拜地盯着她，通红的火光映在她脸上，皱纹间的缝隙被火光填满，变得平整光滑。锅中热气蒸腾，栗子的香甜味儿越来越浓，直往我鼻子里鉆，我像个小馋猫一般连声问姥姥：“好了没有？好了没有？”软糯的栗子香萦绕在舌尖，姥姥的宠溺甜蜜了我年幼的心。

后来，我慢慢开始做起姥姥的助手，再后来，我也可以从失败中汲取教训，不再慌张，不再手足无措，能从容淡定地起锅烧火，炒出一盘甜美香糯的栗子，跟姥姥一起分享。

“嘀答嘀答”，时针不停地转动，转眼我已经十三岁了，埋首书本，畅游于知识的海洋，姥姥炒制板栗的智慧一直让我受益：不论是烹制美食还是学习知识，都要不疾不徐，有条不紊，不能懈怠。

从小贩手中接过牛皮纸袋，拈起一枚温热的栗子，甜香的栗肉熨帖着整个口腔，我又一次深深地意识到：我是在外婆爱的滋养下慢慢长大的，不再炒糊的栗子仿佛是我成长的印记。

带着外婆的爱，我愿意就这样慢慢长大。

‖吉林省长春市吉大慧谷中学

[JIJIGONGZUOSHI][吉吉工作室]

总有一样食物，牵动着我们的记忆，让我们魂牵梦绕，进而回想到家所在的地方。就像当年普鲁斯特因为对茶水中泡软的小点心引发的味觉回忆，写出了长篇文学巨著《追忆似水年华》。于“我”而言，引出珍贵回忆的，则是姥姥的糖炒栗子，甜香的栗肉熨帖着整个口腔，即使是冬天，“我”的心也似乎因这份甜香而暖意融融。炒栗子每个步骤，姥姥都亲力亲为、有条不紊地进行，从选栗子到给栗子划开十字小口，再到加入调料，费力地挥舞锅铲翻炒，慢慢地，栗子的香气飘散出来，甜美而香醇，慰藉“我”味蕾的同时，也把一份勤俭、一份从容深植入“我”心中。长大后，我虽然已经离开了老家，但小贩手中的糖炒栗子那熟悉的甜香，一瞬间就让“我”回到了童年，想起自己曾那样地被爱过。记忆中的爱从未远离，时时想起，便温暖不已，那是姥姥用爱滋养了“我”生命的底色。

【适用文题】成长的印记；舌尖上的那抹甜；生命的滋养……（王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