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占勇 刘旭旭

［摘要］日本政府于2019年发起专修学校循环教育综合推进项目，旨在充实社会成人的学习机会，满足其多样化发展需要。专修学校循环教育综合推进项目立足继续教育，依托专修学校，建构了基于跨学科的教育内容、倡导线上讲座学习的教育方式、构建产学官连携的实施主体、实施运营检验模式的学校管理的行动框架，并借助规范化的法律制度、丰富化的援助政策、多元化的实施主体、社会化的服务定位等保障措施来进行综合推广。当前我国继续教育还难以满足经济社会发展需要与人民多样化需求，深化对日本专修学校循环教育综合推进项目的研究，对推进我国高质量继续教育体系建设具有重要意义。

［关键词］日本专修学校；循环教育；继续教育；社会人再教育

［作者简介］祁占勇（1978- ），男，宁夏彭阳人，陕西师范大学教育学部，教授，博士，博士生导师；刘旭旭（1996- ），女，河北邢台人，陕西师范大学教育学部在读硕士。（陕西  西安  710062）

［基金项目］本文系2022年国家社会科学基金教育学重点课题“国际比较视野下职业教育社会认同的提升策略研究”的研究成果。（项目编号：AJA220023）

［中图分类号］G719.3/.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3985（2023）13-0075-09

继续教育是指面向学校教育之后所有社会成员为提高素质、适应职业需要而進行的一种扩展知识和提高技能的教育活动。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继续教育发展迅速，承担学历补偿、文化素质教育、职业技能培训等多种职能，为我国实现从人口大国转变为人力资源强国做出了重要贡献，也越来越受到党和国家的重视。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办好继续教育，加快建设学习型社会，大力提高国民素质”的战略任务；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统筹职业教育、高等教育、继续教育协同创新”。《中国教育现代化2035》和《加快推进教育现代化实施方案（2018—2022年）》均要求加快构建服务全民的终身学习制度体系，完善继续教育制度。随着我国进入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新征程，发展新理念、经济新常态、社会新转型、人口新战略、群众新期盼都对我国继续教育发展提出了更高要求，现有继续教育体系粗放式、规模化发展已无法满足人们对个性化、适切性继续教育的美好需求。

以终身教育为指导思想，关注社会人再教育是日本教育理念的一个亮点。2019年，日本文部科学省与厚生劳动省、经济产业省联合开展了专修学校循环教育综合推进项目，依托专修学校，不断强化职业学校和高等学校的继续教育与社会培训服务功能，开展多类型多形式的社会人继续教育，构建了比较完善的循环教育制度体系。项目以教育内容、教育方式、办学主体、学校管理等方面为视点，在专修学校教育中综合推进面向社会成人的继续教育。深化对日本继续教育的研究，以循环教育为关注对象，明确专修学校循环教育综合推进项目的现实诉求、行动框架与保障措施，对推进我国高质量继续教育体系建设具有重要意义。

一、专修学校循环教育综合推进项目的现实诉求

循环教育最早是由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于1973年倡导的终身学习战略。如同血液在人体内循环一般，教育在个人的一生中也在不断循环进行。循环教育作为继续教育的一种制度形式，也被称为“回归教育”或“循环教育”。循环教育主要由高等教育机构的专业人员进行，系统教育占有很大比重。职业学校在提高人才质量、推进社会发展方面具有最直接最有效的促进作用，承担着推进循环教育发展普及的重任。专修学校作为日本办学数量多、影响范围广的高等职业学校，以培养职业或实际生活所必要的能力以及提高教养为目的得到了社会成人的青睐。专修学校作为促进循环教育的高等教育机构的期望越来越高，由此催生出了专修学校循环教育综合推进项目。

（一）人生百年阶段和超智能社会5.0的时代诉求

一方面，日本迈入了人生百年时代。一是少子老龄化社会带来的劳动人口短缺的冲击。随着年轻劳动力减少，提高劳动生产率的呼声越来越高，社会对退休后希望重新就业的老年人期望明显提高，这让原本“退休一代”的工作热情也显著提升。大力发展专修学校循环教育，成为当前再就业老年人群根据生活方式灵活做出职业选择、获取新阶段所需知识和技能、提高工作待遇、长期在社会中发挥积极作用的应有之义。二是人生模式由传统的教育、雇佣、退休三阶段向多阶段的模式转变。平均寿命的延长、信息技术的进步、工作方式的改革等改变了以往学校毕业后进入公司工作直至退休的单轨职业生涯，而是形成了通过重新学习来转换职业或创业等多种职业晋升和转换方式。今后的时代，更加需要社会成人适应生活方式和生活阶段变化，重新学习新的知识和技能，以增加生活方式和工作方式的选择，拓宽人生的宽度。另一方面，日本即将进入超智能社会5.0（Society5.0）。随着第四次产业革命的进展，物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技术的进一步革新，人类预计在2030年进入超智能社会。这是一个网络空间和物理空间高度融合的系统，是兼顾经济发展和社会问题的解决，以人为中心的全新的社会形态。随着创新步伐的加快，传统的工作方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是产业结构发生变化，产生附加值的竞争力源泉从“物质”和“金钱”转移至“人才”和“数据”的经济体系，“数字鸿沟”不断加深。二是产业与就业构造急速转换，技术革新急速进展，造成职业兴衰周期短期化、预测困难化。随着人工智能的发展，未来的就业结构很可能会出现两极分化，技术转向趋势越来越明显。在软件化趋势强化、知识迅速过时的知识基盘社会，社会成人仅用在学校学到的知识与技术很难与社会需求相匹配，不得不为实现进路选择和职业转换而进行技能学习与培训。由此，能够为社会成人提供贯穿职业生涯的、便捷多样的学习机会和弹性课程的专修学校循环教育综合推进项目显得尤为重要。

（二）扩大工作群体和打造亿人活跃社会的政府诉求

随着工作方式的不断改革，社会成员类型走向多样化，处于少子老龄化的大背景下，支援高龄者和女性就业，扩大工作群体，打造亿人活跃社会，成为政府重点保障劳动力、解决劳动力短缺问题的重要措施之一。一方面，老龄劳动力的作用日益凸显。一是高龄者成为工作人口的有益补充，填补了部分劳动力不足的缺口。二是高龄者学习和就业需求强烈。超长寿社会导致退休年龄延长，为了增加生命厚度，老年人的学习与退休后的再就业需求越发强烈，循环教育成为大趋势。为此，亟须建立适应时代转变的、易于接受、即效性强的循环教育制度，满足健康老龄化、积极老龄化和延迟退休的要求。另一方面，离职女性的再就业问题备受期待。一是女性群体是庞大的潜在就业人群。日本总务省统计局《平成24年就业构造基本调查》显示，共有283万的女性因育儿而失业，目前育儿女性的就业率仅占50%～60%，所有年龄段女性的潜在就业率均在70%以上。二是女性群体对循环教育需求强烈。以658名职业女性为对象进行的“想要重新学习吗？”调查中，近七成的人回答“想要重新学习”。对于在雇佣环境严峻时期进行就业活动的广大女性群体，强化专修学校作为人力资源培训机构的功能，利用循环教育综合推进项目营造便于女性复职或再就业的社会环境，旨在建设一个个人可以根据自己的人生阶段选择适合工作方式的“一亿人总活跃社会”，提高劳动生产率和劳动参与率。

（三）提高商业竞争力和生产力的企业诉求

从国际上来看，日本企业因为国际背景的变化而苦苦挣扎，如何提升商业竞争力，保障人力资源发展质量成为企业不得不考虑的问题，循环教育的必要性和紧迫性越来越强。近年来，越来越多的企业意识到满足员工需求的、多样化的工作方式是提高生产力的关键。由此，Off-JT项目受到企业关注，即特指集体培训、研讨班、函授教育等依托外部教育机构开展的脱离职场外的教育培训。Off-JT也与OJT（职场内培训）、自我启发成为企业培训员工的三大法宝。在政府政策的大力支持下，越来越多的企业依托专修学校正在推广循环教育综合推进项目，专修学校在Off-JT实施中扮演了重要角色。接受循环教育的是个人，但也给企业带来巨大收益。一是改善企业业务。随着现有员工获得新的专业技能不断提升自身专业性，企业内部业务改进的动力也将增加。同时，与招聘新员工相比，现有员工事先了解公司氛围，更易顺利推进与业务改善相关的各种事务。二是抑制人才外流。循环教育促进了国民意识变更，员工即使留在原公司也能获得很大的成长空间，不断提升工作价值，带动个人事业发展。三是提高企业利润。随着商业环境和商业模式的变化，员工所需的知识与技能也会随之转变。企业借助专修学校循环教育确保人力资源适应上述变化，这对提高工作效率和生产力有很大帮助，也对企业管理与创收至关重要。

（四）终身雇佣制瓦解下追求自我价值的个人诉求

日本企业的终身雇佣制与年功序列制受经济不景气影响逐渐解体，开始向非正式雇佣过渡，就业步入冰河期。加之受新冠感染疫情的影响，整个社会的不确定性大大增加，经济波动性强，破产倒闭企业众多。基于这一就业形势，日本传统的就业观念也发生了极大的改变。一方面，重视自身生存价值的就业价值观逐步扩大化。一是在职业观念上，比起对公司的忠诚心，更加专注于提高技能和增加社会价值，重视职业和自身感受，更换工作显得司空见惯。二是在职业选择上，不隶属于企业而选择自由职业或创业的人在增加。专修学校循环教育综合推进项目成为社会成人提高自身价值、拓宽进路选择的重要途径。另一方面，注重自我实现和人性的提升。一是重新规划自己的生活，開始改变以工作为中心的生活方式，增加家庭和社区生活的分量，进一步丰富生活。二是追求高质量生活水准，更倾向于根据个人的生活方式进行职业规划。而要掌握新阶段所需的知识与技能，需要从根本上扩充循环教育。专修学校将众多优质教育资源配置在以社会成人为中心的循环课程上，可以满足社会成人高质量的教育需求。

二、专修学校循环教育综合推进项目的行动框架

2019年专修学校承接了发展循环教育的使命，专修学校循环教育综合推进项目应运而生。2019—2022年，日本政府累计投入117.9亿日元的预算额，联动多所专修学校，实行一系列的补助政策，旨在为社会成人提供循环教育援助，以培养职业或实际生活所需的能力，促进其更好地发展与就业。课程定位于高等职业教育机构的专业课程和多样化的高中教育课程，分为高级课程和一般课程，任何人都可以自由学习专业知识和技能。经过四年多的不断发展完善，专修学校循环教育综合推进项目已经形成系统的行动框架，并且通过综合推广增加了社会成人的学习机会。

（一）发展基于跨学科的教育内容

着眼于人生百年时代，面临着职业兴衰周期短期化、工作岗位智能化的发展趋势，培养具有复合型的知识结构，拥有宽阔的专业知识和广泛的文化教养，具备多种能力和发展潜能的复合型人才显得尤为重要。2019年开始文部科学省共委托11个机关单位开发跨学科循环教育项目，涉及多学科多领域。一是围绕护理领域的项目开发。随着人口老龄化趋势的日益加深，护理人才的缺口越来越大，对护理人才的要求越来越高。该类项目主要利用专修学校跨学科跨领域的循环教育，在护理服务的基础上叠加其他技能，培养能够以不同领域知识为现有领域创造新附加值的人才，应对少子老龄化社会带来的劳动力短缺的危机，进一步提高社会生产力。例如，“护理＋理发”的上门美容师计划、“护理＋保育”的异文化异世代跨领域交流教育计划、“护理＋轮椅安装”的跨领域学习教育计划、“护理＋团队管理”的人才培养计划等，多方位提高生产效率，缓解人手不足。二是与大数据相联系的项目开发。数字经济和人工智能领域的发展，在促进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同时，也改变着职业结构和人才技能结构，人员流、信息流、数据流川流不息，培养掌握大数据技术人才成为应对超智能社会5.0时代的迫切需求。例如，“旅游业＋大数据开发”的旅游人才培养计划、“医疗事务技能＋IT”的医疗人才培养计划、“旅游业＋设计”的跨界人才培养计划、“服装零售＋在线接待、电子商务网站运营”的服装零售业跨领域教育计划、“金融＋科技”的金融从业人员FinTech实践教育计划等，借助大数据技术丰富了循环教育的跨学科教育项目，取得了卓越成效。三是更加关注住宅环境的项目开发。人生百年时代，随着生命长度的增加，人们也更关注生命的深度，重视社区与家庭生活，对住宅环境也越发关注。例如，“建筑＋环境健康考察”的建筑系人才培养计划、“住宅设计＋育儿居住环境考察”的技术人员培养计划等，对于住宅的设计与选择不仅看硬实力，更将目光转移到环境等软实力上来。

（二）倡导线上讲座学习的教育方式

随着循环教育的重要性不断攀升及受教育群体需求日趋多样化和复杂化，单一的继续教育学习模式已无法满足多元化的需求。即使大学毕业步入社会，依然有一定数量的人想要在专修学校进行继续教育。但对于在职成人来说，如何协调工作与学习，确保必要的学习时间仍是一个深刻的课题。同时，新冠感染疫情的影响及数字经济的发展也为线上讲座的诞生提供了必要的社会和经济条件。教育数字化改革被视作数字化社会转型的基础，专修学校循环教育开展了丰富多彩的线上讲座与课程，即专修学校通信课程。2019年，文部科学省委托14家机构开发线上讲座学习模式，旨在通过积极活用网络学习促进循环教育课程研究。受此影响，各专修学校加快了通信学科的建设进程。借助在线网络的手段，便于兼容工作和家庭，控制费用和时间，实现从基础到应用的多次反复、系统学习，为社会成人提供任何人，在任何地方、任何时间，与任何人都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学习的便利新环境。一是基于双向性和同步性为社会成人提供讲座课程，确保提供社会发展所需的、在职成人急需的课程内容。二是在分析学习者特点的基础上，根据其不同的学习需求提供不同的讲座课程，包括以取得资格证为目标的专业讲座及发展兴趣和丰富生活的日常讲座等，满足社会成人多样化发展的需要。三是在科目构成上实施线上线下相结合的讲座模式，把握好二者的平衡。知识密集型课程借助线上讲座进行，技能密集型课程则离不开线下讲座的示范与操作。四是管理学生学习进度，督促学习者不断进步，弱化线上模式交流困难、易令人懈怠等不利影响。各学科在充分利用线上便利性开展讲座的同时，需要管理学生学习日程，灵活运用专修学校通信课程中的课题提交与支援制度，降低因无人督促而懈怠受挫的消极情绪影响，实现个人最优化学习。五是注重学习成果的评价，包括实施考试以及学分认定等，借助可视化和量化的学分与成绩，确保在职成人的学习质量，同时提供相应的结果证明，为其就业转换和进路选择提供支撑。

（三）构建产学官连携的实施主体

2020年开始，日本文部科学省共委托6所机构开发产学官合作教育项目，积极发挥各相关利益方的协同作用，推进在专修学校、政府部门、产业界协作体制下研究构建人才培养新机制。首先，专修学校作为地区的知识基地发挥核心作用。一是定制短期循环课程。专修学校响应政府号召，切合企业需求，根据现有的教育课程定制对象科目，开展速效性强的短期循环课程。在政府部门的协助下为支援对象开展联合课程授课，履修成绩合格者可颁发结业证书，短期内培养所需能力。二是强化人才培养。为了拓宽非正式雇佣员工的就业和晋升渠道，基于企业需求的能力培养是必要的，专修学校具备培养人才职业发展所需能力的经验，可以弥补错配，根据企业和地区的需求，通过实践性的人才培养，强化其人才培养机关的功能，从而应对地方中层管理人才和后继者不足等问题，进而推动区域振兴。三是助力人才就职。专修学校循环教育综合推进项目以培养实际能力较强的专业技术人才为目的，以推动经济发展和提高国际竞争力为目标，以实现个人社会化就职为结果，突出实用性、针对性、前瞻性和社会化，坚持理论联系实际、按需施教、讲求实效、培养和使用相结合的原则，促进劳动者自身知識与技能的提高和更新，实现与社会发展态势和企业切实需求的有效衔接，推进教育链与产业链深度结合，构建区域性、行业性的循环教育资源联合体，帮助劳动者更好地就业与融入社会。其次，政府作为地区的政治中心发挥统筹作用。一是统筹项目发展，提供方向指引。协助专修学校开展好短期循环课程，做好保障工作，搭建高校与企业的合作“立交桥”。二是提供政策和资金支持。包括学校里的学习及研究援助，工作上的就业创业援助及生活援助等，通过提供补助金和免费的职业咨询及职业培训等方式综合推进项目进展。最后，企业作为地区的经济支柱发挥重要作用。一是确定课程培养方向。企业根据经济发展需要和自身发展需求确定在短期循环课程中应当培养的人才能力，选定支援对象科目，与专修学校协同实现循环教育内容、人才培养模式等方面的创新。二是构建产学联合财团。由企业提供项目主题，积极培训和派遣导师指导课程实施，同时接受专修学校教师进修，通过深化人员间的互通交流来培养高层次技术创新人才。构筑产学官共同协作联合体，以包括社会成人在内的广泛年龄层为对象，通过学校的学习和现场的研讨，支援人才就业、产业振兴和社会创业等，致力于培养解决地区问题的人才。循环教育并非一蹴而就，而是在建立产学官合作体系的基础上，公共关系实现集中化、系统化，高校人力、物力得到有效回归，扎根社区，真正满足当地居民需求。

（四）实施运营检验模式的学校管理

随着专修学校循环教育综合推进项目的不断进展，如何确保项目的高质量发展与普及，提升资源利用率，成为日本政府日益关注的问题。文部科学省整理并重新审视了专修学校循环教育综合推进项目的可持续发展模式，通过比较相应的成本和收益来验证并不断改进其发展模式，鼓励更多的专修学校积极参与循环教育。一是计划，按照地区和学校规模考虑所提供的循环教育规模；二是分析，盘点现有课程后讨论改善方案，确保资源的合理利用；三是设计，整理和设计循环教育提供流程；四是实施，基于设计方案实际开展循环教育；五是验证，验证实施结果并确定改进计划。2019年，文部科学省综合教育政策局委托株式会社三菱综合研究所开发并综合推广学校管理上的实施运营验证模式，使更多的专修学校达到开展项目的条件，增加社会成人的学习机会。为此，三菱综合研究所建立可持续循环教育项目，通过规划与准备（Plan）、实施（Do）、评价（Check）和改善（Act），持续制定一系列反映职业需求的计划方案与高成本效益的业务流程，建立支撑该流程的推进体制，接受多方评价与指导，最终达成提升项目质量及收益性的结果。同时，三菱综合研究所还开展了专修学校问卷调查、运营模式验证、指南修订和推进方案等研究，以综合推进专修学校循环教育为目的，制定了后三年的实施重点目标。一是激发多所学校发展循环教育的决心，扩充开展循环教育的职业领域，满足预期需求；二是基于实证分析及全国学校的实态分析制定《循环教育综合推进方案》，协助项目检验；三是制作可在全国专修学校发放的、面向社会成人的宣传单，争取社会成人的认可。由此，确保循环教育持续可能发展，壮大专修学校发展循环教育综合推进项目的队伍。

三、专修学校循环教育综合推进项目的保障措施

日本专修学校循环教育综合推进项目发展过程中，在制度设计与落实、项目供给扩充、援助措施及授课环境整备、企业理解及配合度、高校课程设置、实践性专门人才培养等方面面临一些挑战，继而通过以下四个方面的保障措施，建构了循环教育学习体系建设的日本方案。

（一）规范化的法律法规作为根本保障

2019年日本政府颁布的《成长战略实习计划2019》基于第四次产业革命下的劳动力市场两极分化状况，提出培养具备机器和人工智能无法替代的、拥有创造力、设计和计划能力、感性色彩的高技能人才；《经济财政运营和改革基本方针2019》把循环教育作为应对少子高龄化的措施，通过扩大大学和专修学校等的循环教育，满足社会成员、女性和高龄者等的多样化需求，同时实施战略性宣传扩大受益人数，培养承担教育核心的实务家教师，推进在职学生学位取得的弹性化；《城镇·人·工作创生基本方针2019》要求高校与地方公共团体和产业界有组织地合作，发挥地区智囊团的作用，培养负责地方创生的人才和组织，强化培养本地人才的基础。2020年颁布的《成长战略实习计划2020》明确提出培养社会成员的创造性，发展循环教育；《经济财政运营和改革基本方针2020》提出利用远程、在线学习的手段，借助面向个人的教育训练补助金和面向企业的人才开发支援补助金，在全国范围内推广循环教育。由此，规范化的法律法规助推和保障了项目的发展。

（二）丰富化的援助政策提供有益补充

社会成人的继续教育可能会存在学费等金钱上的负担或信息获取不畅等困难，因此文部科學省和厚生劳动省为专修学校循环教育综合推进项目提供了多样的支援制度，包括提供未来职业发展咨询的咨询制度和为循环教育提供经济支持的福利制度等，通过政策支持营造良好的循环教育发展环境。一是教育训练补助金。所谓教育训练补助金，是以支援劳动者自主开发并提升能力以达到中长期的职业发展、促进就业稳定和再就业为目的，支付教育训练部分费用的制度。如果社会成员完成目标课程，将返还其听课费用的20%～70%，最高224万日元的补助。二是高等职业训练促进补助金。为帮助单亲家庭的父亲或母亲经济自立，厚生劳动省与地方政府合作助力其实现就职，为取得护士等国家资格或数码领域等民间资格而进学的人每月提供10万日元的补助。三是提供免费的线上线下职业咨询以及公共职业培训。未加入雇佣保险的社会成人可在一定条件下每月领取10万日元津贴补助，同时可接受免费的公共职业培训；受新冠病毒影响请假或轮班减少的人，可在工作期间接受培训。此外，政府还积极地进行宣传活动，调查研究学习需求，提供学习信息和辅导，从而提供更加精准的援助活动，促进循环教育发展。

（三）多元化的实施主体保证高效运转

专修学校循环教育综合推进项目由政府部门发起，联合高校与企业共同开展，涉及多个实施主体。一是政府部门内部的合作。专修学校循环教育综合推进项目由日本文部科学省与厚生劳动省、经济产业省联合开展，为整备和职业相关的综合学习体系，劳动省、农林水产省、通商产业省和文部科学省等相关部门的合作也不可缺少，循环教育管理主体之间的行政阻隔被打通，府际关系密切。二是高等教育机构间的合作。除与行政和企业连携外，专修学校与大学、大学院、短期大学和高等专门学校等教育机构也开展了友好合作，通过提供进修生、旁听生、研究生、社会人特别选拔入学考试等，促进循环教育的普及与发展。此外，放送大学的设置目的与循环教育不谋而合，推进专修学校与放送大学的开放交流也是发展循环教育的重要途径。各机构在发展循环教育过程中与专修学校密切联系，打破“信息孤岛”，共同促进循环教育项目的发展。三是产学官连携。建立政府主导、学校主体、企业主动的深度合作机制，在强化与相关政府部门合作的同时，最大限度地利用企业的知识与经验，短期内提升社会成员的知识与技能，这对提高人才发展质量，缓解人才供需矛盾具有重要意义。四是社会教育机构的活用。循环教育的学习主体中老年人、女性占很大比例，有必要充分利用居民身边的社会设施，为其提供就近学习的机会。一方面，活用公民馆、图书馆、博物馆等社会教育设施以及文化设施、体育设施、劳动者福利设施、社会福利设施等与社区居民息息相关的设施，提供针对地区居民需求的专业学习机会。另一方面，为了振兴终身学习，不仅要考虑向地区开放中小学的教育功能，也要促进其与高等教育机构合作，活用其人力物力，提供更高层次、更专业的学习讲座。五是社会相关机构间的合作。文部科学省委托高校、行业团体、金融机构、商会及其他民间团体等培训项目顾问人员，为社会成人提供多方指导。专修学校循环教育综合推进项目充分发挥了多元利益主体的积极性和创造性，突出理念创新性、权力分散性、机制协同性、价值取向多元性及程序和策略互补性等特点，更好地激发了项目的活力。

（四）社会化的服务定位促进良性循环

专修学校循环教育综合推进项目与地方创生紧密相连，与区域产业经济发展的嵌入性强，并最终服务于地方的经济建设。首先，培养地方所需人才。文部科学省委托专修学校，针对地方各职业领域的发展需求形成与之相适应的循环教育模式，同时利用地方的人力物力通力合作提高课程实效性和工作效率性，形成具有地方特性的职业人才培养模式。其次，与地方企业产学连携。一是体现在产学官合作教育模式。由政府提供财政支援，专修学校基于企业需求，在对当地产业人才状况进行分析和探讨后，根据结果制定培养人才的指标并落实指标要求，开设培养当地人才的教育课程，企业派遣实务家教员及提供实习场地等。二是表现为实务家教员育成项目。为了促进跨企业和跨行业的开放式创新，专修学校和企业协同建立产学联合人才培养系统，培养实务家教员，以满足地方中长期和可持续发展的需求，同时形成理论学习和社会生活的良性循环。企业在向专修学校派遣实务家教员的同时接纳来自专修学校教员的研修，输送循环教育学员，进行结业者的评价等，也引发了企业的生产性革命，极大地提高了企业的生产力。专修学校派遣学校教员进入企业研修，提供循环教育，适应社会需求整顿校内体制及培养人才等，也促进了学校改革与教育再生。三是显现于先行领域项目开发。文部科学省委托专修学校、大学和民间教育训练机构通过产学合作开发近20个走在时代发展前沿领域的先行项目，并逐步在地方推广，如利用人工智能、传感器等技术促进护理和保育工作的现代化等。同时，大力拓展与地方行业团体和学术团体合作的实践项目，积极提供在线信息，开发提供综合信息的门户网站，满足地方人员信息获取需求。最后，促进地方经济发展。在人生百年时代，有必要建立能够满足不同年龄层、不同学习需求的循环教育体制，利用专修学校高等职业教育机构的属性，将地区的教育与职业、教育与新产业相结合，形成真正嵌入产业及地方经济发展的循环教育体系和综合优质教育资源平台，通过技能积累和技术创新等服务于产品的不断升级和竞争力的不断提升，促进循环教育与产业及地方发展建立长久的良性互动关系，形成稳固的发展共同体。

四、日本专修学校循环教育综合推进项目对我国的启示

继续教育体系作为正规学校教育的补充，是服务全民终身学习教育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时也是建设高质量教育体系必不可缺的重要内容。虽然我国继续教育体系在我国经济发展和国民素质提升中已经发挥了巨大作用，但也依然存在着体系功能定位固化、管理体制机制僵化、普及覆盖面窄化等问题，可以借鉴日本专修学校循环教育综合推进项目的发展经验，更好地构建具有中国特色的高质量继续教育体系。

（一）拓展复合型创新人才培养路径

立足新发展阶段，贯彻新发展理念，构建新发展格局，推动高质量发展，迫切需要一大批优秀的复合型创新人才。习近平总书记在清华大学考察时作出重要指示，强调要用好学科交叉融合的“催化剂”，打破学科专业壁垒，对现有学科专业体系进行调整升级，加快培养紧缺人才，这为培养社会紧缺的复合型创新人才指明了方向。在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融合的背景下，提高人才的知识融合度，开发人才的创造力，培养适应发展需要的高层次复合型人才显得尤为重要。一是转变人才培养观念，明确复合型人才应具备的知识与能力结构，构建新型培养模式。二是增强学科交叉意识，增设跨学科平台，开发具有跨专业、跨学科特色的研究方法与课程设置。三是优化师资队伍，提高教师教学能力，使其更加勝任新时代人才培养工作。四是推进与研究机构的联合培养，兼顾应用与研究。这对提高人才发展质量，缓解人才供需矛盾，推进经济社会转型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二）推进混合制继续教育模式发展

教育部《2022年工作要点》中明确提出“实施教育数字化战略行动”，加快推进教育数字转型和智能升级，为加快建设教育强国赋能，为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提供支撑。一方面，混合制继续教育模式是信息与通信技术手段跨越式发展的结果，具有多元化、自由化、高效化的优势。另一方面，线上教育也存在自身弊端，需要应对存在的技术危机与伦理风险。为此，应进一步整合线上线下教育资源，开设高质量的线上共享课程，建立高标准的在线教学平台，配备高水平的在线教学师资队伍，缩小不同地区及社群间的数字鸿沟，构建全新的线上教育生态，推动继续教育向更灵活、实用、自由的方向发展。

（三）完善继续教育长效管理体制

继续教育在我国经济、社会发展过程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强化继续教育理念，推动继续教育发展，需要多方主体强有力的支持。只有政府部门、企事业单位到社会公众都重视继续教育发展并为之提供良好的生长环境，继续教育才能呈现出旺盛的生命力。一方面，与传统教育相比，继续教育的主体和客体更加多元化，需要更多的部门参与其中，易存在部门分割、资源分散、发展不均等现象，难以形成发展合力。另一方面，不同系统、地区之间在继续教育办学方面普遍存在“信息孤岛”现象，开放共享不足，在发展目标、办学定位、工作重点等方面存在交叉、重叠和错位，资源浪费现象比较普遍。为推进继续教育各主体间的系统联动，必须完善继续教育长效管理体制，建立多元主体间的全口径跨部门协调工作机制，搭建沟通不同部门、连接多种学习成果的全民继续学习立交桥。多元参与既可避免继续教育松散无序发展，又可防止人为壁垒，实现资源合理配置和各参与主体间的有效衔接，最终达成继续教育管理协调机制的帕累托最优。

（四）健全继续教育监管与评价机制

提高继续教育质量，是新时代促进教育内涵式发展的必然要求。我国继续教育受众丰富且市场广阔，但目前的发展却并不充分。一方面，是由于我国未制定统一的继续教育质量标准，缺乏长效的质量监管机制，督导评价制度不健全，难以满足人民群众对优质继续教育的需求，人才培养质量不高。另一方面，是由于我国继续教育发展缺乏标准化的推进机制，发展进程缓慢，不利于继续教育的普及与推广。建立具有中国特色的继续教育监管与评价机制，引入广泛的监督群体，制定可操作性的评估指标，确立科学的教育质量标准，既是当前推进继续教育可持续高质量发展的必然要求，也是进一步增强继续教育活力、切实推进继续教育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的根本保障。同时，也应警惕评估过程中多头评估、交叉评估、同时评估等问题的出现，营造和谐高效的评估环境，提高教育督导的权威性和实效性。

［参考文献］

［1］徐玲.21世纪我国继续教育政策执行方式文本的价值倾向分析［J］.中国成人教育，2016（13）：38-41.

［2］马琳琳.日本继续教育的特点及其启示［J］.成人教育，2022，42（4）：84-87.

［3］出相泰裕. OECDのリカレント教育の理念と今日の日本におけるリカレント教育の意味［J］.UEJジャーナル，2021（36）：1-19.

［4］胡国勇.日本高等职业教育研究［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8.

［5］田中茉莉子.リカレント教育の経済への影響［J］.日本労働研究雑誌，2020，721（8）：51-62.

［6］Womans LABO.女性ヘルスケア市場動向［EB/OL］.（2019-04-11）［2022-07-23］.https：//womanslabo.com/c-tips-20190411-6.

［7］株式会社ボルテックス 100年企業戦略研究所.人生100年時代の到来で「リカレント教育」が中小企業に求められる理由～中小企業経営者のための注目の経営トピックス［第19回］［EB/OL］.（2021-08-16）［2022-7-23］.https：//100years-company.jp/column/article-060400/.

［8］米澤豊.専門学校とeラーニング［EB/OL］.（2022-07-23）［2022-07-23］.https：//www.elc.or.jp/information/archive/vocational_school/#7th.

［9］愛知県.リカレント教育の振興方策について［EB/OL］.（2023-04-01）［2023-04-11］.https：//www.pref.aichi.jp/soshiki/syogaigakushu/0000007966.html/.

［10］王娜，陈秋燕.我国继续教育体系重构的逻辑理路与现实选择［J］.职教论坛，2021，37（11）：117-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