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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了许久

2023-05-08曹江

伊犁河 2023年2期
关键词:女主播人品大叔

曹江

许志鹏在微信上给白奇帅说人品很重要,一下把白奇帅搞懵了。白奇帅上次见许志鹏时,许志鹏开车载着他,从一个县到另一个县,走了三个多小时,只为吃一口那地方的美食。那时候是秋天,秋叶正美,吃完美食,许志鹏和白奇帅紧跟着爬了很高的一座山,只为看一眼秋景。回家的时候,许志鹏开着车,一直把白奇帅送到火车站,两人还相约下次再一起登高、赏秋。

白奇帅心想着,人品,人品咋了?他首先想到了文瀾,是文澜给许志鹏说什么了?白奇帅想了半天,觉得他在文澜跟前没什么过分的行为。情侣之间吵个架,旁观者没什么好说的,就像歌里唱的:爱情中没有谁对谁错。

文澜是许志鹏介绍给白奇帅的女朋友。二人交往了半年多,交往的过程还算愉快,闹分手时产生了些矛盾。

白奇帅又想:“就算文澜在许志鹏跟前编造了很多自己的不是,以许志鹏的情商,应该会理性判断的。即便是文澜把她自己说得完美无瑕、把我说成一摊烂泥;或者她自己的问题一个字不说,只往大说我的问题,许志鹏也不会完全相信。都是成年人了,谁会听一面之词。”

难道是因为路涛涛?白奇帅想起冬天时,自己在微信朋友圈发了条说说:暖气停了,头也没洗,全身不舒服。路涛涛评论到:暖气停了,和洗头有什么关系?白奇帅心里骂了句傻逼,并没有发作,回复到:冷得不能洗么!此时,白奇帅在情感上把路涛涛这个朋友“踢”出自己的圈子了。偏偏路涛涛脑子短路,去白奇帅房间了。白奇帅很客气,给他在纸杯子里倒了茶水。路涛涛说:“买上个杯子么!”腔调拐了几拐,都是扬声,像个老年人。白奇帅很生气,想把杯子摔在地上,又没忍心。路涛涛像白痴一样,对白奇帅的心思毫无察觉,指着床单说:“看脏的。”白奇帅说:“宾馆的干净,去宾馆。”说完这句话,白奇帅以为路涛涛会离开。可路涛涛没有离开,还在床上坐着。白奇帅看到他那副样子,气消了,小瞧了路涛涛,觉得这样的人不值得计较。时间过去了几个月,路涛涛又找白奇帅聊天,聊起当地一个名人。路涛涛说他觉得当地那位名人特别恶心。白奇帅问他怎么个恶心法。路涛涛说具体他也没有交往过,听别人说那人如何不堪。白奇帅心想:都没有交往过,在别人嘴里听来些闲话,就说人家恶心。他对路涛涛说:“你再不要和我说话了。”

白奇帅想到此人,进而猜测:路涛涛给许志鹏说,白奇帅让自己以后再不要和他说话了,前面所有的话一个字都不说。许志鹏也觉得白奇帅过分,都是朋友,不想交往可以,不能当面这样说,太让对方难堪了。

白奇帅这么一猜测,又觉得有问题:许志鹏又不是傻子么!怎么可能听路涛涛的话呢?路涛涛算什么人!

白奇帅想起自己刚拿到驾照时,第一次上路,遇到一个妇人伸手,想搭便车。白奇帅犹豫了犹豫,速度都减下来了,又没停。他觉得自己刚开车,万一出个问题,给人家说不清楚。“难道妇人认识我,和许志鹏是亲戚,把我不让搭便车的事给许志鹏说了?”白奇帅被自己这种荒谬的逻辑逗笑了,对自己说:“这种巧合的概率太低了。我这脑子咋成这样了,什么不靠谱的事都往一块儿扯。

“难道是因为那个女主播?”白奇帅推测着。白奇帅在快手上看到一个女主播,歌唱得真好。白奇帅给她刷了不少礼物,常给她发私信。刚开始,女主播不理白奇帅。白奇帅并不介意,礼物不断地刷着。女主播在私聊中回复他了,说自己结婚了,不适合。白奇帅说女主播多想了,他喜欢听她唱歌,交个普通朋友。女主播说听歌就听歌,再别发私信了。白奇帅的礼物比以往刷得更多,只是把私信停了一段时间。后来,从朋友口中得知,女主播早离婚了。白奇帅又有了信心,私信发个不停,女主播还不理他。白奇帅向朋友“讨教”,朋友告诉了白奇帅女主播的地址。白奇帅在门口堵了几次,女主播答应了交往。过了两年有夫妻之实、无夫妻之名的生活,女主播提出来结婚,白奇帅不结,他想继续玩。女主播生气了,说男人们和离过婚的女人交往,就是想白操。白奇帅说是各取所需。女主播一气之下,离开了。白奇帅又被自己逗笑了,他反问自己:“女主播认识许志鹏?就算认识,她还会给许志鹏说我把她操了又不想结婚?有这么傻的女人吗?”

刚毕业那两年,白奇帅一个人租房子住。他每天把小便装在饮料瓶子里,第二天一早送入垃圾桶。有那么一个妇人,每当白奇帅把尿瓶子扔进垃圾桶,她就顺手捡出来,把盖儿拧开,尿倒入下水道,瓶子拿去了。白奇帅心里不舒服,他觉得妇人不应该倒他的尿,太没有人格了。即便是生活困难,也不应在乎一个饮料瓶子。为了给妇女留足尊严和面子,白奇帅把尿瓶子积攒在一起,每个周末的晚上集中倒一次。

白奇帅想:“是不是那位妇人认识许志鹏,给许志鹏说我宁可把尿瓶子扔到其他地方也不给她。”他觉得也不太可能。

或者是欠账的事?白奇帅弄工程借了不少钱,工程上的款回不来,欠下的钱还不上去。好几个朋友因为此事和他撕破了脸,有人要上法院,有人赖在家里不走。这些事都与许志鹏没关系么!白奇帅想着,又觉得与借贷款有关。白奇帅想在银行借贷款,四处求担保人,先是从朋友开始的。可能是朋友们互相说他欠钱不还的事,没一个人愿意给他担保。换做之前,白奇帅有可能求助许志鹏,可许志鹏说了那句“人品很重要”的话后,白奇帅想也没想。想到这里,白奇帅基本上能确定许志鹏说的“人品”是什么原因了。白奇帅顿觉世态寒凉,好好的朋友,因为自己欠了别人的钱,又因为自己想让其他人担保贷款,居然闹起了不合。真如老话说的“人情薄如纸。”

白奇帅想着如何讽刺一下许志鹏,想来想去,没个好办法。听说许志鹏他妈因医疗事故去世了,白奇帅不想去,他觉得许志鹏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没有什么朋友情分了。到了入土跟前,白奇帅又想去了,他认为这次不去,人家才会认为自己人品有问题。

做好了去的打算,许志鹏那句“人品”很重要的话又刺得他耳朵疼。白奇帅让别人带捎了五百块钱。

看电影时,白奇帅遇到了许志鹏。白奇帅在第一排坐着,许志鹏路过时,白奇帅给他打了下招呼,许志鹏轻轻地那么一点头。白奇帅往过挪了挪,他以为许志鹏会坐。许志鹏跑后面去了。白奇帅心想:“咋这样呢!”

想起某年,白奇帅去许志鹏单位,许志鹏安排他住宿、吃饭,热情得像自家兄弟。白奇帅离开座位,跑到后面和许志鹏聊了聊,许志鹏爱搭不理的。本来白奇帅想请许志鹏吃个饭的,看到许志鹏这副样子,他生气了。白奇帅从电影院出来,喝了一瓶子闷酒,晕乎乎地往家里走,居然遇到了许志鹏。看到白奇帅晕乎乎的,许志鹏把他送回了家。

一个朋友结婚,白奇帅去得早。许志鹏来时,找不到酒店,给白奇帅打语音,白奇帅接的许志鹏。吃过饭,白奇帅邀请许志鹏去他房间。俩人走至楼底下,许志鹏没有去白奇帅家,去了五楼的一个共同的朋友房间。白奇帅很生气,在心里骂道:“不识人抬举,我在一楼,好意挽留你,你好歹应该坐坐,这是最起码的礼仪。你说我人品不行,你这行为能好到哪里去。”

白奇帅生了一肚子气,一个人坐在房间喝茶,他不想上五楼去了。共同的朋友打电话,说:“许志鹏来了,咱们一起聊聊么!”

共同的朋友的话白奇帅得听。工程做失败后,他在共同的朋友公司开车,是人家的雇工。白奇帅为了拖时间,把桌子擦净,拖了地,洗漱了茶具。

白奇帅上去先给共同的朋友和许志鹏倒了茶,他觉得低人一等了又毫无办法,他在心里埋怨自己时运不济,落到了打工的境地。一下午都是许志鹏和共同的朋友聊天,白奇帅给他们加水、加茶。他在这个场合的角色根本不像人家共同的朋友,像个佣人。

白奇帅嫌尴尬,说老家有事,自己得回去一趟。共同的朋友说:“推一推么!志鹏不常来,你忙啥嘛!”

白奇帅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许志鹏说共同的朋友:“你要好好引导奇帅哩,他不通人情世故。”

白奇帅敷衍了几句又说要回老家,共同的朋友说:“马上下午了,一起吃饭嘛。”白奇帅说他饱着哩!吃不进去。

共同的朋友说:“吃不进去陪我们坐会儿嘛,又不要你掏钱。”

白奇帅无奈地留了下來。

吃饭间隙,白奇帅趁他俩不注意,偷偷付了钱,回到包间。许志鹏对白奇帅说:“人品很重要。”白奇帅接茬说:“我时运不好,因为工程弄下些账,但人总有个时来运转的时候,不会一直这么背的。”

许志鹏很意外地说:“咋,你还弄下账了?”

白奇帅顺势说:“因为这点烂账,很多人背后说三道四。”他想再问许志鹏一句:我人品怎么不好了?可又没有问,一是碍着共同朋友的面子;二是这样一问,显得自己没有胸襟,见不得别人说不好听的话。

白奇帅开车把共同的朋友和许志鹏送回房间,又在琢磨,从刚才许志鹏的表情来看,他并不知道我欠账、找人担保贷款的事。那他为什么又三番五次地强调“人品很重要”,到底因为什么?

白奇帅想起自己小时候在村里上学,作业写不完,老师拿棍子在手上抡,少的时候是二十几下,多的时候上百下。每次抡完,手心里发红、发紫,疼痛无比。尽管这样,还不能闲下。老师让他拿着书本,趴在院子里补作业。夏天往死里热,冬天往死里冻。考试考不好了,得站在院子里,把胳膊举高,一站就是几个小时。白奇帅想打老师,可年龄小、个子低,打不过。他想了个歪招:捡了条死蛇,趁老师的婆姨上厕所时,他把蛇隔墙扔进去,蛇啪嗒一声,掉在了老师的婆姨跟前,她吓得连裤子也没提,冲出厕所。白奇帅在门口截住她,在她下体狠狠地摸了几把。那时候是夏季,对面洼、脑畔山、河道里都是锄地、放牛的人。他的举动多数村里人都看到了。经村里人传扬,前后三十里路上的人几乎全部知道了此事。白奇帅当时觉得挺自豪的,因为老师嫌丢人,离开村子了。上了初中,还有人在白奇帅跟前提及此事,白奇帅羞得无处躲藏。

白奇帅认为许志鹏说的人品应该是指这件事。许志鹏的老家与白奇帅的老家相隔不到二十里。他又一想,那时候自己才十一岁,还是个孩童,许志鹏应该不会拿那时候的事说事。

想来想去,想不明白,白奇帅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梦中,镇上那个面店大叔骂白奇帅亏人,欠他的面钱不给。白奇帅一扑腾坐起,发现自己的衣服还在身上。他拍了拍胸脯,叩问自己:“我这是心理作用吗?是不是骗了大叔的面钱,良心上过不去,潜意识中不由自主的想这个事,最终出现在梦中。”

白奇帅刚开始做工程时,去大叔的面店赊面。那时候他对未来充满自信,以为挣工程上的钱像捡树叶那么容易。大叔看他牛逼轰轰的,又是前后村的熟人,经常按时给他的工程上送面。半年下来,大叔算账。白奇帅刚开始让大叔等,说工程上的款回来就给。工程上的款迟迟回不来,白奇帅改口说他没赊那么多的面,是大叔胡说。大叔把账本子拿给他看,白奇帅说账是大叔自己留的,一次不要多记,按十袋算,能多记多少?大叔说他这是实实在在的账,咋能多记?白奇帅说大叔:“没有多记,当时为什么不让我签字?不就是心里有鬼,不敢让我签字么!”

大叔意识到上当了,报了警。白奇帅一口咬定大叔在账上做手脚了,要不然咋没他的签字!处理到最后,给了大叔一半的面钱。

白奇帅认定许志鹏说的人品指的是这件事。他揪了把自己的头发,想想卖面大叔的辛劳,惭愧得无地自容,又替自己开脱道:“我不是人品不行,实在是工程上的钱回不来么!工程上的钱若是回来,我会宰大叔吗?我也是被逼的。若是我有钱不给大叔,才算人品问题。”

想到这些事,他再无睡意。坐起来抽了半晚上烟,天快亮时,又斜躺在床上,眯了会儿。他刚有点儿睡意,共同的朋友打来电话,说他今天忙,让白奇帅带许志鹏吃个早饭,再把他送回家。

白奇帅给许志鹏打了电话,二人吃了早饭。白奇帅要送许志鹏,许志鹏不让,说他坐顺风车,两个小时就回去了。白奇帅本来就不想送,又觉得共同的朋友说了,不送怕不好交代,毕竟自己现在是人家“喂”的“狗”么!他这样想着,执意让许志鹏上了车。

在车上,白奇帅说起文澜,做出自责的样子,许志鹏说这也正常,感情的事,就像歌里唱的,没法区分对错。白奇帅说起路涛涛,说此人人品还可以,只是脑子有些短路,我不喜欢和这样的人交朋友。许志鹏说这无所谓,一个人一个个性,你喜欢和谁交就交,不喜欢和谁交就不交。说到小时候给厕所扔蛇、摸老师的婆姨下体,许志鹏笑得拍了白奇帅一掌,说这事他很早就听说了,想不到是你干的。白奇帅说到工程烂包、骗卖面大叔,许志鹏还以为白奇帅想借钱,说他自己也没攒下多少钱。

白奇帅心想,说了这么多,从许志鹏的反应看,都不是他所谓的“人品”问题么!白奇帅把车速减了减,想说自己偷着卖共同的朋友公司的东西时觉得许志鹏和共同的朋友的关系明显比自己亲近,又没说,岔开话题,说许志鹏为人处事活泛,走到哪里都有朋友,自己不一样,从小性子直,说话冲,人气也差,这几年生意又乱包,活得没一点儿尊严。

许志鹏自谦道:“我也瞎混呢!主要是能舍得下脸,吃得下亏。这点儿上,你确实做得不好。”

白奇帅心里不高兴,嘴上说:“你要多提醒。”

许志鹏说他一直提醒着。白奇帅刻意说:“感谢,自己受益了。”

许志鹏说白奇帅舍不下身子,共同的朋友那么招呼他,白奇帅连洗脚水也不给人家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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