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学智

（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第六人民医院针推伤科，上海 200233）

癫痫是一组由大脑神经元异常放电所引起的短暂中枢神经系统功能失常为特征的慢性脑部疾病，具有突然发生、反复发作的特点。中医将癫痫称为痫病，认为该病多因先天禀赋受损，气血瘀滞，或惊恐劳伤过度，肝、脾、肾三脏功能失调，使痰壅风动，上扰清窍而致。

目前，全球约有7000 万癫痫患者[1]。我国约有癫痫患者900 万，每年新增患者65 万～70 万[2]。癫痫患者常在儿童或青春期发病，严重影响患者的身心健康。然而，现代医学尚无完善的防治策略，大部分患者反复发作，给社会和家庭带来了极大的负担。尽管现代医学在癫痫基础理论和临床治疗等方面取得了不同程度的成果，但仍有约1/3 的患者对抗癫痫药物不敏感；而且药物治疗毒副作用较大，长期使用有可能产生其他问题[3]。

关于针刺治疗癫痫的记载在我国古代多种文献中均可见到。如《灵枢·癫狂》曰：“癫疾始作，先反僵，因而脊痛，候之足太阳、阳明、太阴、手太阳，血变而止”；《灵枢·寒热病》曰：“暴挛痫眩，足不任身，取天柱”；皇甫谧《针灸甲乙经》云：“癫疾呕沫，神庭及兑端，承浆主之。其不呕沫，本神及百会、后顶、玉枕、天冲、大杼、曲骨、尺泽、阳溪、外丘，当上脘旁五分通谷、金门、承筋、合阳主之”。

中医在长期治疗癫痫的实践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尤其是针灸疗法比较常用，在临床实践与研究中也取得了较多进展。本文就近年针灸治疗癫痫的临床研究进展综述如下。

1 针刺治疗癫痫的原则及方法

1.1 治疗原则针灸治疗癫痫总的原则和药物治疗一致，即急则治标、缓则治本[4]。中医学认为癫痫的发作与肝风内动、脾虚生痰或先天禀赋不足、日久损伤气血有关。其中痰邪是造成癫痫的中心环节。癫痫之痰具有随风气而聚散和胶固难化的特性，所以癫痫患者大都反复发作，疾病缠绵难愈[5，6]。癫痫属神志病。因脑为元神之府，而督脉总督诸阳，为阳脉之海，并行于脊里，入络于脑，故临床医家治病多从督脉入手[7]。“癫久必归五脏”，病延时久，必然伤其正气，从而导致脾、心、肝、肾诸虚。因此医家选穴除督脉外，足厥阴肝经、足太阴脾经、足少阴肾经、手少阴心经等也较常用，再以治痫要穴与辨证取穴相结合，治疗中亦强调针刺手法。

1.2 穴位选择根据治疗原则，癫痫临床中多取督脉的穴位，也辨证论治配伍脾、心、肝、肾等经穴。金镜等[8]主穴取承浆、神庭、丰隆，配穴取申脉。癫痫间歇期只取主穴，采用平补平泻手法，留针30 min，日1 次，10 次为1 个疗程。癫痫发作期加申脉，均行强刺激手法，不留针。治疗癫痫75 例，总有效率为89.3%。周友龙[9]用阴阳互刺法治疗癫痫。基本穴位：督脉取百会、大椎、筋缩，任脉取关元、下脘、鸠尾、巨阙，上肢取合谷、间使，下肢取丰隆、太冲。辅以随证配穴，治疗患者60 例，总有效率为96.7%。杨白燕[10]对105 例癫痫患者选主穴内关、水沟、风池、合谷、太冲、百会、四神聪、后溪、申脉，配穴三阴交、丰隆、血海治疗，总有效率达92.38%，脑电图改善率达78.80%。杨伟等[11]基于文献研究发现，针灸治疗癫痫选用频次较多的经脉为督脉、足太阳膀胱经、经外奇穴、足阳明胃经及任脉；选用频次较高的腧穴为大椎、百会、腰奇、丰隆、心俞。李军等[12]应用数据挖掘对穴位埋线治疗癫痫分析发现应用居前5 的主穴为大椎、腰奇、丰隆、心俞、鸠尾，同时建议选穴应注重交会穴、络穴、背俞穴、经外奇穴、五输穴的使用。由此可见，针灸治疗癫痫的穴位选择比较广泛，其选穴以督脉穴加特定穴，再配合辨证选穴为特点。

1.3 方法选择针灸治疗癫痫在临床上采用的方法多种多样，包括普通针刺[8-10，13]、电针疗法[14，15]、针药结合[16，17]、穴位埋线[18-21]、灸法治疗[18，22]、穴位贴敷[23，24]、穴位注射[25]等以及多种疗法综合应用。临床上治疗癫痫以针刺方法居多，且以体针为主，灸法应用较少。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近年关于穴位埋线治疗癫痫的文献报道较多，研究关注度高，而且据报道，疗效较好。穴位埋线法即通过将羊肠线埋入穴位皮下持续刺激，发挥疗效。羊肠线的选择有单纯羊肠线埋植或药线埋植，疗效都比较理想。操作手法方面包括穿刺针埋线法、埋线针埋线法、切口埋线法、皮肤缝合针埋线法等。例如陈莹等[26]取主穴腰奇、三角肌，痰气郁结配鸠尾、内关、丰隆，心脾两虚配足三里、三阴交，风痰气逆配太冲、后溪，将苯巴比妥钠注射液浸泡过的药线埋入穴位，共治疗45 例，总有效率达92%。刘福彬等[21]将90 例癫痫患者随机分成2 组，治疗组45 例采用穴位埋线配合药物治疗，对照组45 例采用单纯药物治疗。对2 组患者疗效进行分析。结果治疗组总有效率为97.8%，对照组总有效率为82.2%，2 组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 ＜0.01）。治疗单纯大发作癫痫，治疗组显效率为89.5%，对照组显效率为64.7%，2 组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 ＜0.01）。治疗大小发作癫痫，治疗组显效率为95.2%，对照组显效率为68.2%，2 组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 ＜0.01）。因此穴位埋线配合药物治疗癫痫，其总有效率明显高于单纯药物治疗，且对单纯大发作及大小发作的癫痫均有治疗作用。

2 针灸治疗癫痫的效果评价

目前，针刺治疗癫痫在临床中得到广泛的应用，且多数报道其疗效可靠，说明针刺治疗癫痫有一定的优势和发展潜力。纵观近年发表的针灸治疗癫痫的论文可以发现，包括穴位埋线、电针等在内的多种针灸疗法效果明显，而且具有操作简单、经济价廉及治疗效应持续时间长等优点，在治疗癫痫上有明显优势。这已被诸多研究者通过临床研究得以验证。

尽管有大量的病例报告认为针灸治疗癫痫有效，然而也有临床观察研究结果显示针刺对癫痫治疗效果尚不肯定。例如Kloster 等[27]发表了一项29 例慢性顽固性癫痫患者的临床对照研究。他们以发作频率评估疗效。患者被随机分成2 组：15 例传统针灸和14 例假针灸。结果发现2 组发作频率均减少，但2 组之间相比，差异无统计学意义。因此他们认为针刺对慢性顽固性癫痫是否有效还不能确定。随后Stavem 等[28]报道，针刺对顽固性癫痫患者生活质量无显著影响。Cheuk 等[29]发表循证医学系统综述，通过文献研究，他们认为由于现有研究存在的方法学缺陷及样本量较小等问题，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能表明针灸对癫痫具有良好的治疗作用，未来还需设计严谨的多中心、大样本的随机对照研究来进一步证明。

3 结语

近年关于针灸治疗癫痫的临床研究有了较大的进展，大部分研究报告表明针灸治疗方法可以较为有效地抑制癫痫发作。针灸对癫痫发作期的急救以及间歇期的调治均有一定的效果，而且也在一定程度上证明了针刺的治疗效应与穴位选择、针灸方法等因素有关，特别是穴位埋线这一方法用于癫痫治疗的研究及其疗效尤其引人注目。

当然，之前的研究也有需要改进之处，比如，有研究以几例至十几例的小样本来证明针灸的疗效，这些研究缺少多中心、大样本的临床疗效观察；有研究结果显示的治疗有效性以即刻效应为主，在对远期效应的跟踪与随机对照研究方面略显不足；既往研究对穴位的特异性筛选与应用还不够广泛；个别研究缺乏严谨的设计，研究方法有待改进等等。这也正是个别研究或某些循证医学综述未能确认针刺治疗癫痫有效的原因所在，而这些问题也都有待于在今后的研究中解决和完善。

过去的研究已为我们初步勾勒出一幅针灸治疗癫痫的有效蓝图。癫痫的临床种类繁多，其病因、病理机制各不相同；中医学发展至今，针灸治疗方法极其丰富，不同类型的癫痫在不同的针灸疗法下会有不同的效应。因此，期待不远的将来，我们将能以更多的循证医学证据彻底探明针灸治疗各种类型癫痫的内在规律，为针灸治疗癫痫提供更加详尽且更卓有成效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