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宇

时至岁末，卡塔尔世界杯原本是国际体坛最受瞩目的舞台，可世界斯诺克联合会（世台联）却在这个时候“抢戏”。世台联宣布，因涉嫌操纵比赛结果，包括梁文博、颜丙涛在内的多名中國选手被禁赛。随后不久，中国台球协会也宣布，停止上述选手参加所有国内台球比赛的资格。

考虑到调查仍在进行中，目前还不宜断言相关指控是否确有其事，但可以确定，斯诺克世界长期被笼罩在各种弄虚作假的阴影之下。斯诺克史上战绩最出色的选手之一、世锦赛“四冠王”约翰·希金斯也曾因为假球案被调查。当时，英国媒体派出记者假扮赌博集团成员，与希金斯达成交易，用30万元欧元换取他输掉4场比赛。这段信息被曝光之后，马上在整个台球界引发巨大轰动，很多人以为希金斯可能就此被终身禁赛。

事件的处理结果多少有点出人意料，希金斯仅被停赛半年和罚款7.5万英镑。之所以从轻发落，是因为世台联采信了希金斯的辩解：他当时只是探讨了参与赌球的可能性，没有付诸实施，错误主要在没有及时向世台联上报相关情况。由于所谓的赌博集团成员本就是记者假扮，自然不可能进一步推进赌球交易的完成，于是希金斯的这一解释也就成了“罗生门”。世台联则选择相信这仅是一次“口嗨”，开出了一张不痛不痒的罚单。

相比逃过一劫的希金斯，比他大一岁的斯蒂芬·李可就没有那样的好运了。2013年，这位体型硕壮的选手被确认多次故意输掉比赛，由此获得的报酬高达百万英镑之巨，因此被处以禁赛12年的严厉处罚，几乎等于断送了剩余的职业生涯。

尽管最终的境遇有所不同，但希金斯、斯蒂芬·李等人的经历都说明，赌球可能是一个经常被斯诺克选手提起的话题。仔细想来，相比其它体育项目，斯诺克这项运动天然就具备了某些可能被赌博集团觊觎的元素。比如在足球比赛中，场上运动员加上裁判总共二十几人，即便其中一两人被收买，也可能因为在其他人那里出现的变数而导致计划落空。相比之下，斯诺克完全以个人对决方式比赛，操纵起来要容易得多。

当斯诺克高手面对来自赌博集团的合作邀约时，尤其在行贿金额可能远远高于比赛奖金的情况下，未必每个人都会断然拒绝。以2021-22赛季的斯诺克奖金榜为例，希金斯全年以53万英镑的收入占据榜单的第五位，已算是最赚钱的选手之一。可是以当初英国媒体爆出的“行情”而论，他只需要故意输掉几场比赛，就能拿到30万英镑。通过对比不难发现，很多选手故意输球能够赚到的黑心钱，要比拼命赢球拿到的比赛奖金多。在如此反差之下，难免会有人选择歪门邪道。

关键问题在于斯诺克比赛中的弄虚作假往往更隐蔽。仍以足球比赛举例，如果门将或者后卫有意放水，有时不得不故意犯下极为夸张的失误，或者主动申请红牌离场，甚至像当年的“老虎杯”那样直接将球踢进自家球门。如此明目张胆的举动，难免引来外界的质疑乃至调查。相比之下，斯诺克这种本来就建立在超高精度基础上的比赛，高手哪怕只是故意做出最细微的动作调整，都能直接改变比赛的结果，观众很容易将此理解为正常失误，进而将刻意操纵的“假球”误认为竞技范畴的冷门。

综合上述因素，只要有大量资金涌入以斯诺克比赛为竞猜对象的博彩业，势必会有人动起收买选手的念头。在巨额的金钱诱惑面前，也必定会有选手把持不住。要消除假球，仅仅指望选手自身的个人品行显然不够，重点必须是在制度建设方面有所发力。在公布对多名中国选手的停赛决定之后，世台联表示内部已建立起完善的反赌球投诉体系，并安排专业反赌球团队时刻关注博彩业的各种异动。或许，未来随着各项调查的进一步深入，既会揭露出更多“魔高一尺”的重重黑幕，也会让人见识“道高一丈”的监控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