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 颜

每当我将目光投向老家，投向麦菜岭那片土地，总有记忆汹涌而来，有时赐我欢乐，有时又引我悲伤。如果允许我连篇累牍地描述从前的物事和过往的时光，我怀疑我将如一辆刹车失灵的汽车，一路狂奔，直到燃尽最后一滴油。

今年春天，我特意绕了很远的路，回到老家，发现我已经完全认不出它了。没有高低起伏的土坡，没有热闹的鸡犬，最重要的是没有了我曾经栖身过的，容纳我的哭泣和梦呓、觉醒和长大的房子。二十年，时间带走了太多。我丢失了它，并且永远无法找回。

除了打捞记忆，付诸文字，我再没有什么方法能够留住它的模样。

事实上，我知道那栋房子对于父母的意义。建房，在麦菜岭被称为“做事业”，那是一个男人在村里立住脚、受人尊敬的基本依凭，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这样的勇气和魄力。那栋房子几乎耗光了他们的心血，见证了他们最艰苦的奋斗，也承载了他们多年的骄傲。我写下他们的造屋史，就是替他们一生中最辉煌的伟业立一块纪念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