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哲，刘 伟

(山西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山西 太原 030006)

善于运用先进模范引领社会道德风尚是我们党的优良传统。“先进人物、先进集体是我们这个社会的精华，是最优秀的成分。他们所取得的成绩，特别是他们的精神、品质、风格，是人们学习的榜样，是鼓舞和教育人民前进的无穷力量。”(1)习近平：《知之深 爱之切》，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2015年版，第73—74页。在我们党领导人民进行革命、建设和改革的历史进程中，涌现出一大批各行各业的先进模范，诸如战斗模范杨根思、劳动模范王进喜、为人民服务模范雷锋、公仆模范焦裕禄、改革先锋模范鲁冠球、科技创新模范钱学森等等，这些先进模范以点连线、以线带面，在引领社会道德风尚方面发挥了巨大的示范作用。党的十八大以来，党中央广泛开展先进典型学习宣传活动，隆重表彰功勋模范人物，颁授共和国勋章9人、“七一”勋章29人、“八一”勋章10人，授予国家荣誉称号28人，推出100多个“时代楷模”、462位全国道德模范、1000多位不同系列的“最美人物”，评选表彰300多个“最美奋斗者”个人和集体。这一系列典型选树与示范引领，生动地昭示了先进模范的价值意蕴、伦理精义和实践旨归，系统回答了“为什么弘扬先进模范、哪些人是先进模范、如何弘扬先进模范”等理论和现实问题，是新时代更好地引领和推动社会道德风尚的理论依循和实践参照。

一、价值维度：先进模范彰显着人类文明新形态的精神标识

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指出：“我们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推动物质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社会文明、生态文明协调发展，创造了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2)习近平：《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北京：人民出版社，2021年版，第13—14页。这是我们党在重要文献中首次明确提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创造了一种“人类文明新形态”。这种文明新形态不是抽象的滞留于头脑中的文明设想，而是超越了建构在资本逻辑之上的资本主义文明，由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创造的社会主义现代化的新形态。人类文明新形态超越了资本主义文明的道义困顿、制度缺陷，阐释了对人的全新理解，使人的道德与观念的现代化得到真正的实践。

(一)先进模范为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提供坚定的价值立场

价值立场是文明形态的内核，文明形态的区别本质上取决于价值立场的差异。资本主义文明是建立在对无产阶级剥削的基础上并把追逐剩余价值当作生产方式的绝对规律，“生产的每一进步，同时也就是被压迫阶级即大多数人的生活状况的一个退步”(3)《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4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197页。。资产阶级以货币拜物教的力量扭曲人的尊严，把人异化为货币的附属物，并使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冷漠和简单。同时，资本主义文明在政治上标榜“自由、平等、博爱”，并把它作为文明形态的理念和追求，然而资本主义政治制度的本质是捍卫少数剥削者的利益，因此在现实生活中必然会流于形式和日趋虚伪。一旦资产阶级利益受到威胁，它便把“共和国的‘自由，平等，博爱’这句格言代以毫不含糊的‘步兵，骑兵，炮兵’”(4)《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09页。。与资本主义文明形成鲜明对照的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制度优势破解了资本主义文明形态的价值困顿，通过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驯服、扬弃资本，并始终把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作为奋斗目标。中国共产党作为马克思主义政党，“始终代表最广大人民根本利益，与人民休戚与共、生死相依，没有任何自己特殊的利益，从来不代表任何利益集团、任何权势团体、任何特权阶层的利益”(5)习近平：《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北京：人民出版社，2021年版，第11—12页。。

中国共产党成立以来，革命先辈们“以身作则，忠心不贰，为自己民族的一切解放事业而奋斗，流血牺牲，前赴后继”(6)《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14册，北京：中央党校出版社，1992年版，第40页。。纵观中国共产党选树和宣传先进模范的百年历程，人民主体思想指导着我国不同时期学习和弘扬先进模范活动的开展。人民群众所蕴含的丰富榜样资源构成了先进模范的源头活水。人民群众既是选树先进模范的主体力量，也是评判先进模范活动效果的主体力量。先进模范始终服务于人民群众，无论是革命和建设时期涌现出的战斗模范与劳动模范，还是改革发展潮流中奋力实现个体价值和集体价值的知识分子榜样与实干模范，抑或新世纪适应多元化与个性化交融发展的行业楷模与道德榜样，再或新时代彰显民族自信的功勋模范与精神楷模，都是引领社会道德风尚的鲜明旗帜，都是鼓舞人民群众奔向美好生活的带头模范。

先进模范作为类群体中共性与个性的统一，是连接人类自身发展不可或缺的中间环节。先进模范是有形的向善力量和鲜活的价值样态，内嵌着马克思主义的世界观与方法论，为创新人类文明新形态提供坚定的价值立场。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立场镌刻在各个时期先进模范群体的理想信念中，在先进模范身上所呈现出的对国家的赤胆忠心、对社会的甘于奉献、对事业的拼搏奋斗、对他人的仁爱互助等等，都是人民性主体思想的具象性诠释。一方面，先进模范通过认知认同、情感认同和理论认同，将人民主体性思想外化为个体的行为表现、人生态度和人生价值，进而使人民的主体性被赋予了“生机与活力”；另一方面，由权威机构和人民群众构成的社会评价体系给予先进模范具体行为的礼赞与肯定，将朴素的生命升华出崇高的精神价值，进而使先进模范被赋予了“可贵与敬佩”。

(二)先进模范为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提供强大的精神动力

精神动力是指人类在改造客观世界和主观世界的实践过程中所产生的精神推动力量，表现为理想、信念、道德、情感、意志等精神要素。资本主义文明尤其是后工业时代的飞速发展，使得整个社会达到一种富裕或相对富裕的物质生活状态。与此同时，后现代社会及消费社会裹挟而来的工具性、世俗化、功利性等效用性价值不断强化乃至逐渐取代传统真善美、德性、理性等超越性价值，由此形成现时代精神生活异化和物化的状况。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所开创的人类文明新形态则更关注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不仅使人摆脱了“奴隶般地服从分工”的情形，还尽可能创造出足够的社会财富，为精神自由、道德价值的实现奠定了基础。

先进模范作为人民群众中的类分子，作为坚持中国道路、弘扬中国精神、凝聚中国力量的楷模，在其有限的生命过程中，孕育和滋长着中华民族生生不息的强大动力，体现着人的全面而自由发展的连续性。不同时期的先进模范构成了引领人类走向自由的必要环节，这种对先进模范精神品质的情感共鸣，能够促使人们的思想理念从“社会为我提供什么”转化为“我为社会贡献什么”，行事方式从“我想怎么做”转变为“我应该怎么做”，逐步实现个体与公共、道德与法律的统一。“层出不穷、灿若星斗的先进典型和道德模范，就是道德建设成果的生动缩影，是社会文明进步的精彩写照”(7)刘云山：《学习全国道德模范 加强公民道德建设》，《人民日报》2013年9月28日。，为人们在社会实践中更加自觉地践行道德准则和规范起到积极的推动作用。

先进模范的内在特质所释放出的“真善美”道德情操和价值追求为人类文明新形态提供丰厚的道德力量和情感力量。其一，先进模范的道德力量保障着社会前进的正确方向。先进模范在处理人与人的社会关系及道德实践过程中形成引领社会道德风尚的一种无形示范力量，这种力量就是道德力量，亦即先进模范的道德影响力。通过对先进模范的学习宣传，能够帮助人们在价值观念多元化的选择中甄别是非、荡涤心灵，能够使怯懦者转而勇敢、沉沦者转而奋起、动摇者转而坚定、麻木者转而醒悟，以此促进社会道德不断规范有序。其二，先进模范的情感力量强化着社会前进的推动之力。马克思指出：“激情、热情是人强烈追求自己的对象的本质力量”(8)[德]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北京：人民出版社，2018年版，第104页。，充分肯定了情感的力量。当人们对一定的对象产生充分的接纳和认同后，其自身的行为就会受到直接的推动和影响。先进模范的情感力量是个体在社会交往过程中通过交换先进模范的情境获得身临其境的体验和感受，以此引起自身情感或情绪上类似的取向，进而对个体的道德自觉产生积极推动的作用。

(三)先进模范为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提供鲜活的实践主体

现实的人是构成先进模范的主体，先进模范的作用要通过具体的活生生的人的实践活动体现出来，正所谓实践主体“普遍利用自然属性和人的属性的体系”，从而实现“对自然界和社会联系本身的普遍占有”(9)《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392—393页。。个人主义和利己主义是资本主义文明形态处理道德关系最基本的价值或原则，但是由于过于看重个人利益甚至把个人利益看得高于一切，结果“财产、物升格为世界的统治者”(10)《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105、94页。，进而致使人沦为畸形的追求个人利益和为金钱活着的动物人。正如恩格斯所言：“利益被升格为人类的纽带——只要利益仍然正好是主体的和纯粹利己的——就必然造成普遍的分散状态，必然会使人们只管自己，使人类彼此隔绝，变成一堆互相排斥的原子”(11)《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105、94页。。人类文明新形态将真正的个体化予以实践，并克服了个人主义和利己主义的资本主义文明弊病，让人的个体性在社群性之中实现了形式和内容相统一的自由。

习近平总书记在“七一勋章”颁授仪式上深刻指出：“共产党人拥有人格力量，才能赢得民心。”(12)习近平：《在“七一勋章”颁授仪式上的讲话》，北京：人民出版社，2021年版，第4页。中华民族五千多年的历史发展塑造和凝结了具有中国气派、中国特色的人格特质，这种人格特质是“君子之道”形象与“家国情怀”内涵的相伴相随、交相辉映，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主流道德追求，滋养着中国人的文化自信。先进模范以崇高风范、革命精神和优良作风凝结成的人格特质，始终是党感召人民、凝聚人心最感人、最具魅力的精神力量。毛泽东在延安陕北公学纪念鲁迅逝世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中指出：“这种先锋分子是胸怀坦白的，忠诚的，积极的与正直的；他们是不谋私利的，唯一地为着民族与社会的解放；他们不怕困难，在困难面前总是坚定的，勇往直前；他们不是狂妄分子，不是风头主义者，而是脚踏实地富于实际精神的人们。”(13)《毛泽东文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42页。这正是对先进模范人格特质的精辟概括。我们党在革命、建设和改革各个时期选树、宣传的先进模范，尽管在职业行业、工作岗位、具体事迹等方面各有不同甚至差异巨大，但其内在的精神实质是一致的，呈现为以爱国、奉献、奋斗、敬业等为核心的引人向上的精神力量，一旦这种精神力量变成亿万人民的自觉行动，就会成为推动人类文明形态持续向前的生动实践。

先进模范作为个体性与社群性的统一体，其人格特质映衬着中华民族几千年来追求与推崇的人格范式，为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提供鲜活的实践主体。精神文明是人类文明新形态的重要支撑，先进模范作为精神文明的引领者，体现着人的发展应然性与实然性的统一。从应然性来讲，先进模范的思想内涵和精神实质反映了人民的意愿，代表着社会进步的方向，凝结着一个国家和民族的理想人格，体现着公民个体应该成为怎样的人的问题；从实然性来讲，先进模范是具体的实践人格，是个体在时代发展中及时把握历史进程和人民群众要求，具有比别人更炽烈的道德情感、更坚定的道德立场和意志，并得到社会的认可和他人积极效仿的实践人格。

二、伦理维度：先进模范蕴含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伦理精义

伦理道德并不是从来就有的，而是在人的生产实践过程中逐渐产生的。人们在相互的交往中，逐渐形成关于美丑、善恶、利害、祸福等的伦理观念。但是，伦理道德一经产生，便会反过来对社会物质生活形成诸多影响，由此形成社会物质生活与伦理道德的双向互动。伦理道德通过社会评价的方式形成一种社会舆论力量和精神力量，来为产生和形成它的经济关系服务。从伦理道德层面来看，先进模范于细微处是崇高精神和优秀品质的集中写照，是先进模范之所以成为“先进的道德”的必要条件和内在支撑；于宏观处则是社会经济关系的样态表达，是实现道德与文明现代化的实践样板和重要载体。作为引领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实践主体，先进模范彰显出“热爱祖国、奉献人民的家国情怀，自强不息、砥砺前行的奋斗精神，积极进取、崇德向善的高尚情操”(14)《习近平对全国道德模范表彰活动作出重要指示强调 深化群众性精神文明创建活动 着力培养担当民族复兴大任的时代新人》，《人民日报》2019年9月6日。。

(一)先进模范蕴含着赤胆忠心和矢志不渝的家国伦理

爱国主义是关于个人与祖国关系的理性认识，它是人们在长期的社会实践中形成的对自己祖国的无比忠诚和热爱的深厚情感。爱国价值观对于每一个民族和国家的生存和发展都具有不可估量的效用，是一个民族的精神支柱和民族之魂。流淌于民族血脉中的爱国主义传统是五千多年来中华文明未曾中断、发展至今的深厚根源与力量所在。以“孝”为基石的代际血缘关系和以“忠”为核心的国家道德秩序共同构筑起我国传统政治中家国同构的伦理特质。古往今来的历史深刻表明，“爱国主义自古以来就流淌在中华民族血脉之中，去不掉，打不破，灭不了，是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维护民族独立和民族尊严的强大精神动力”(15)《十九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中)，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21年版，第27页。。正是这种深厚爱国主义传统，使得“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理念扎根于每个中国人的内心，支撑着中华民族“能够经受住无数难以想象的风险和考验”(16)习近平：《论党的宣传思想工作》，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20年版，第177页。。

先进模范把个人的历史同社会的历史结合在一起，以实际行动践行着唯物史观的基本原则，超越狭隘自私的局限而与祖国的命运相连，舍小家顾大家、献身祖国和人民。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先进模范身上“展示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爱国情怀，视死如归、宁死不屈的民族气节”(17)习近平：《在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5周年座谈会上的讲话》，《人民日报》2020年9月4日。。李大钊、毛泽东、周恩来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自觉肩负起救国救民的重任，是一种对祖国最纯洁的情感；华罗庚、钱学森、黄大年为祖国和民族的崛起毅然学成归国，是一种对祖国最高尚的情感；焦裕禄、孔繁森、廖俊波等人民公仆以权为民、以权奉公，带领干部群众为实现国家富强而奋斗，是一种对祖国最神圣的情感；屠呦呦、张素梅、南仁东等各行各业、各条战线的英雄模范为民族复兴事业辛勤劳作、任劳任怨，是一种对祖国最忠诚的情感。这些先进模范“把爱国之情、报国之志融入祖国改革发展的伟大事业中、融入人民创造历史的伟大奋斗中”(18)《习近平对黄大年同志先进事迹作出重要指示》，《人民日报》2017年5月26日。。

(二)先进模范蕴含着远大理想和坚定信念的政治伦理

理想信念是人类特有的精神活动，是人的社会本质和主体精神的鲜明表现。正确的、科学的、崇高的理想信念能够推动历史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能够净化和纯洁人的灵魂。对于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和一个政党乃至每个人的成长，“信仰、信念、信心，任何时候都至关重要”(19)《十九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上)，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9年版，第739页。。理想信念的根基是人类历史的发展规律，只有奠基于历史发展规律的理想信念才是值得人们追求、得到人们信从的理想信念。共产主义的理想信念是建立在对社会发展规律的科学认识基础之上，是合乎时代进步的理想信念。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十分强调理想信念在人的实践活动中的作用。恩格斯在谈到共产主义运动时指出：“我们的目的是要建立社会主义制度，这种制度将给所有的人提供健康而有益的工作，给所有的人提供充裕的物质生活和闲暇时间，给所有的人提供真正的充分的自由。”(20)《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8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8年版，第652页。中华民族之所以能够战胜千难万险使革命取得胜利，就是因为我们党有着坚定的马克思主义信念和共产主义理想，无数革命先烈正是为了崇高的革命理想才毫不犹豫地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马克思主义一贯认为，幸福不是自私的可怜的快乐，而是为人类幸福而工作。亦即说，只有胸怀远大的革命理想，才能体会精神世界的富有。先进模范“之所以能够赴汤蹈火、舍生忘死，之所以能够任劳任怨、鞠躬尽瘁，之所以能够洁身自好、光明磊落，最根本的就是他们对理想信念有执着追求和坚守”(21)《十八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中)，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6年版，第676页。。毛泽东等老一辈革命家始终坚守理想信念，追求到底、奋斗到底，用实际行动为我们做了表率。邓小平历经“三起三落”，就是因为敢于坚持真理、修正错误，他说：“我能在被打倒后的极其困难的情况下坚持下来，没有什么秘诀，因为我是共产主义者，乐观，也是一个乐观主义者。”(22)《邓小平传(1907—1974)》(下卷)，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4年版，第1372页。任弼时被称为党和人民的“骆驼”，三十年如一日，奋斗不息，死而后已。

(三)先进模范蕴含着爱岗敬业和拼搏奋斗的职业伦理

敬业是一个人对自己所扮演的社会角色、所担当的社会事务的认同与追求。中华民族自古以来就是兼具智慧和勤劳美德的民族，对于事业的忠诚一直被视为重要的个人德行。首先，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强调对于职业的敬重。《论语·子路》所载孔子之言“执事敬”，意谓对于所从事的职业和担负的职责必须达到敬畏的境界。其次，敬业意味着奉献。职业不仅具有谋生的工具性价值，而且具有显著的主体价值。一个具有高尚人格的人不能只考虑利益的需求，更要追求道德的修养，正因如此，孔子提倡“敬其事而后其食”。最后，敬业讲求对事业的忠诚。朱熹有言，“敬者，主一无适之谓”，意即对于承担的职责要专心致志、心无旁骛。

社会主义敬业价值观是对传统敬业文化的集中反映和精炼表达，同时也是对传统敬业精神的现代传承。爱岗敬业、拼搏奋斗是先进模范最基本的工作作风和职业操守，无论是从“铁人精神”到“振超效率”，还是从“埋头苦干”到“创新劳动”，随着时代的呼唤，敬业精神从传统的“出大力流大汗”“苦干加实干”向“知识型、技术型、创新型”并能为国家民族创造出“社会及经济效益”转变。但无论时代如何变迁，永远不变的是先进模范爱岗敬业和拼搏奋斗的精神实质。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忘我工作、务实进取”的先进模范是“‘爱岗敬业、争创一流，艰苦奋斗、勇于创新，淡泊名利、甘于奉献’的劳模精神”(23)《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1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18年版，第46页。的生动展示。先进模范以他们的敬业态度和实际行动表明，尊重和热爱自己的事业所产生的强烈奉献精神和责任感是丰富人生内涵的关键之一。一方面，先进模范把敬业上升为人生信念，用其来标量人生价值的实现程度；另一方面，先进模范把敬业化为“干一行、爱一行、专一行、精一行”的细致实践，以此突破自我局限、追求事业极限。

(四)先进模范蕴含着仁爱互助和无私奉献的交往伦理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将互助友善的交往伦理看作是人与人之间相互联系的纽带。友善既意味着出于仁爱和亲密的交往，又意味着对于特定交往对象的喜爱和信任，还意味着对于他人的某种依赖——这种依赖源自他人符合自我的人格期待。友善作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中公民层面实践的价值观，“既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也是社会主义现代公民的基本伦理规范，更是人类社会实践交往中一切道德价值修养的起点与底线”(24)吴东华、吴宁：《社会主义友善价值观的根本性质及培育探析》，《理论学刊》2019年第4期。。友善是个人品质与社会道德的有机统一。作为个人品质，友善源自人们在处理人际关系时对善价值的追求，于个人而言是塑造完满人格的基本要求；作为社会道德，友善是不同社会成员在同一社会体系中相互尊重、相互包容的集中体现，于社会而言是构建和谐关系的润滑剂。

先进模范是人民群众中的优秀楷模，不仅表现出温和的品性和友善的态度，同时也彰显出无私奉献的人生境界。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进程中，从革命战士白求恩、张思德到人民公仆焦裕禄、孔繁森，从时代楷模郭明义、杨善洲到新时代英雄榜样王继才、张定宇等，从战斗英雄、劳动模范、时代先锋到功勋模范、道德模范、最美人物，先进模范们在不同的岗位以不同的形式，将自身的才华、劳动甚至是生命都奉献给国家和民族，通过长久持续、无私忘我的付出为中华民族从站起来到富起来再到强起来贡献自己的全部力量。先进模范仁爱互助、无私奉献的精神品质展现了他们为了国家和人民的利益甘愿舍弃个人利益的崇高精神，为此，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先进模范具有“积极进取、崇德向善的高尚情操”(25)《习近平对全国道德模范表彰活动作出重要指示强调 深化群众性精神文明创建活动 着力培养担当民族复兴大任的时代新人》，《人民日报》2019年9月6日。，“他们的崇高精神永远铭记在人民心中”(26)习近平：《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北京：人民出版社，2021年版，第9页。。

三、实践维度：先模精神落地是引领社会道德风尚的现实旨归

实践是先进模范精神的应有之义，是新时代先进模范引领社会道德风尚的最终落脚点。中国共产党领导道德建设的过程中，在先进模范的发掘选树、舆论宣传、教育引导等方面形成了一套逻辑严密、行之有效的引领社会主义道德风尚的人类文明新形态。当前，中华民族处于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国际竞争日趋激烈，要想坚实地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就必须有强大厚重的国家精神予以支撑，先进模范精神正是其最集中的体现。先进模范所彰显的坚定信念、攻坚克难、鞠躬尽瘁、无私奉献的集体主义价值理念，同西方的个人主义价值观是迥然相异的，它既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同理想的重要内容，又植根于中华民族的传统道德，对于中国的长久发展具有特殊意义，必须倍加珍视并继续发扬。

(一)选树顺应时代潮流的先进模范人物

“英雄、俊杰、典范是所有民族中不可或缺的，从远古的史诗到近代的电影莫不如此。这表明人的天性是要选择最好的，表明人有一种出于本能的进步要求，这是一种生理学的而不是美学的要求。”(27)[匈]巴拉兹：《电影美学》，何力译，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1979年版，第301页。对先进模范人物的向往与崇拜是人类永恒的情结。先进模范人物作为一个民族和国家追求正义、向往崇高的价值标杆，是形塑民族共同体历史记忆的重要支撑。紧扣时代脉搏，选树顺应时代潮流的先进模范人物是我国精神文明建设实践的重要法宝。

选树典型是中国共产党长期以来进行社会动员和价值引领所实行的一种工作方法，“它适应了执政党整合社会和动员社会力量推动国家现代化的需要，成为联结国家政权与社会的重要梁津”(28)赖静萍：《榜样的力量：现代国家建设视野下的英模塑造研究》，《国家治理现代化研究》2021年第1期。。首先，选树典型能够有效地将党和国家的意志传达到普通民众的日常生活中去，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讲，“抓典型，更具意义的是要树立精神上的榜样，让人们学习典型所体现的精神，让典型身上的精神发扬光大”(29)习近平：《之江新语》，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212页。。选树典型的实践路向就是发掘群众日常生活中非常熟悉且具有代表性的个人、组织或事件等鲜活载体，并对这些载体进行权威评价和精神阐释，将其升华为反映和体现执政党意愿的意识形态话语，以此阐明各项方针政策的内容和期冀。其次，选树典型有助于推进国家治理的纵向延伸，在社会中形成一个非正式的、生活情景化的治理网格。典型都是权威评价与民众评价相结合并从人民群众中产生出来的，每个典型都有自己一定范围的群众基础。掌握了典型，就可以通过其政治忠诚与群众基础，在社会中建立起一个接地气的、生活场景化的治理网格。

(二)探索符合民众心理的先进模范宣传方式

先进模范的宣传是发挥其价值引领的中间环节。长期以来，先进模范宣传是引导人的精神生活的一个重要方面，诸如天下为公、自强不息、大公无私、舍生忘死等优秀思想和品格，都是通过在人民群众中对先进模范的典型宣传得到弘扬和升华的。选树先进模范是使其从社会生活中超越出来，而宣传先进模范则是使其回归现实生活。超越是为了肩负时代赋予的使命，回归则是为了把使命化为实践力量。

毛泽东指出：“凡典型性的，都应该公开报道”(30)《毛泽东新闻工作文选》，北京：新华出版社，2014年版，第221页。。对于先进模范的典型报道是我们党卓有成效的宣传思想工作方法。在新时代条件下，要使先进模范真正走进人民群众的心灵，形成见贤思齐、向上向善的榜样自觉，就必须发挥好典型报道引导舆论的作用。首先，先进模范的典型宣传要实事求是。先进模范的宣传“之所以普遍有效引起众人的同情、赞成和共同行为，乃因宣传的内容，正大有理，足以唤醒众人的潜伏意识”(31)贺麟：《文化与人生》，北京：商务印书馆，2015年版，第235—236页。。真实是先进模范的魅力所在，是英模事迹和精神的力量源泉。这种真实不是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的艺术真实，而是定位真实、细节真实和本质真实三维合一的“全息真实”，应客观展示先进模范的真实面貌和工作生活实际。其次，先进模范的宣传形象要与社会民众的心理诉求相契合。通常而言，社会民众的行动是基于自身生活史所形成的实践场域，即哈贝马斯所提出的“生活世界”。宣传先进模范实际上也是先进模范影响社会民众的过程，这种影响的实现依赖于先进模范的言行、事迹和人格与社会民众的生活世界存在一定程度的契合。这种契合不仅表现为先进模范与社会民众在生活、职业等方面具有类似性，更为重要的是先进模范的言语、观念能够为普通民众所接受和容纳。因此，先进模范宣传形象的构建必须建立在对人民群众现实诉求深入考察的基础上，宣传形象所承载的话语、行为和精神内核必须契合于人民群众的生活世界。

(三)激发弘扬公民的自我理性与公共精神

在高度开放的多元化信息时代，对于先进模范言行、事迹的受众而言，能否将英模承载的价值内化于心、外化于行，并不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而是“需要万千公民自我理性的勃发与激扬，更需要突破自我藩篱、心系他者、胸怀天下之公共精神的发育与弘扬”(32)戚万学：《论公共精神的培育》，《教育研究》2017年第11期。。

公共精神作为一种现代社会意识发端于公共领域之中，它是独立自由的公民个体以利他的方式表达公共利益的态度及行为，并以个体自身在其中形成公共领域所要求的基本道德和以公共利益为依归的价值取向。于公民个体而言，公共精神影响着个体在公共生活中的道德规范、评价和教育，制约着个体道德心理的发生、变化和作用过程，引导着优良社会风气的形成；于社会发展而言，公共精神是对抗消极落后思想的一种积极向上的精神武器，是铸造时代先进文化的精神灵魂。在社会主义道德建设过程中，始终存在着一对辩证统一的矛盾体：一方面是作为自我评价的公民个体，追求个性化的发展并以充分激活个体的独立性和创造性为目标；另一方面是作为权威评价的政党组织，以先进模范人物为代表的群体围绕国家意志进行社会动员与治理，并以配套的法律、制度和政策予以保障。在这对矛盾体中，不可避免地会产生向心力和离心力的相互关系。社会道德风尚的推进需要在这对矛盾运动中达到和谐平衡的状态，而这种状态的实现需要公民个体既富有公共精神又充分享有权利和自由。一方面，国家为公民提供以先进模范为价值承载的公共精神示范，引导个体在现实世界中积极主动承担公共责任；另一方面，国家要充分尊重公民的权利和自由，用完备的逻辑与恰当的方式表达国家意志，以获取公民个体在理性考量后的理解与认同，并从主观上愿意为实现美好愿景而付诸行动。

“新时代是需要英雄并一定能够产生英雄的时代。”(33)习近平：《在“七一勋章”颁授仪式上的讲话》，北京：人民出版社，2021年版，第4页。先进模范不仅是功勋英模、民族先锋，也是我们身边可亲可敬可学的榜样典范。先进模范不仅是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的精神标识，也是引领社会道德风尚的重要载体。但需要注意的是，先进模范引领社会道德风尚的实践模式要随着时代的发展而不断丰富和发展，既要创新内在机制，进一步优化先进模范的选树和宣传，也要营造良好外部环境，在学习宣传先进模范进程中激发民众的自我理性和公共精神，实现两者的有机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