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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人女性的解放之路

2022-11-23钟伟轩雷炎炎

百花 2022年3期
关键词:生态女性主义紫色

钟伟轩 雷炎炎

关键词:《紫色》;黑人女性;生态女性主义;解放之路

一、引言

爱丽丝·沃克是美国当代文坛中颇具盛名的一位黑人女作家,她的代表作品《紫色》是一篇书信体长篇小说。在《紫色》中,沃克以细腻的笔触描述了黑人女孩茜丽在莎格等女性友人的帮助下与压迫自己的黑人男性做斗争,重获自由的故事。

二、《紫色》中黑人女性的悲惨遭遇

《紫色》的主人公茜丽是一个生活在美国南部佐治亚州的十四岁黑人女孩,她原本生活幸福,但随着她的父亲被施以私刑处死、母亲再嫁,她悲惨的生活便开始了。茜丽的母亲再嫁后不久便重病缠身,疏于对子女的照顾,导致年幼的茜丽多次被自己的继父奸污。茜丽的母亲去世后,继父把茜丽嫁给了鳏夫。婚后的茜丽无微不至地照顾丈夫和丈夫与其前妻的孩子,承包家里所有的脏活重活,却仍时常遭受丈夫无端的谩骂和殴打。被旧思想戕害、受旧习俗束缚的茜丽即便每天都过得胆战心惊,也从未敢稍有反抗。在经年的压迫和虐待中,茜丽早已失去了对自己作为“人”的认知,把逆来顺受当成了习惯。

茜丽的妹妹奈蒂也与姐姐一样深受欺凌与折磨,她在茜丽出嫁后,因不堪继父的压迫和骚扰选择了投奔姐姐,却又不断被姐夫骚扰,最终被迫远走他乡。茜丽的儿媳妇索菲亚是《紫色》塑造的又一个具有悲情色彩的黑人女性角色,她具有反抗意识,出嫁前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全能够奋起与父兄做抗争,出嫁后却没能摆脱被丈夫暴力控制的命运。在经过与丈夫的一番抗争后,索菲亚终于在家庭中为自己争取了一些自由。

《紫色》中的黑人女性在那个父权社会中受尽了各种压迫与摧残,也尝遍了生活中的酸辣苦涩,但她们不过是那个年代美国社会中众多深受迫害的黑人女性中极小的一部分,她们的悲惨遭遇其实就是那个时代背景里黑人女性所受剥削和压迫的缩影。

三、生态女性主义理论

20世纪60年代,西方发达国家的工业化生产水平逐步提高,随之也产生了越来越多的生态问题,其带来的负面影响使西方世界逐渐兴起了轰轰烈烈的环境保护运动。基于对生态环境危机、种族歧视和性别歧视等一系列问题的探讨和研究,部分女性主义者指出自然环境与性别歧视、种族歧视以及阶级压迫之间有十分密切的联系,认为“西方文化中在贬低自然和贬低女人之间存在着某种历史性的、象征性的和政治性的关系”[1]。

1974年,“生态女性主义”这一术语首次出现在了法国女性主义者弗朗索瓦·德奥博纳的著作《女性主义或者死亡》一书中。在该书中,德奥博纳指出,父权制社会不仅给女性带来了压迫,也对自然环境造成了破坏,这是环境恶化的根源所在,认为要建立男性、女性与自然这三者间的新型关系,就必须要颠覆男性权利的统治,发起生态革命。[2]生态女性主义者凯伦·沃伦认为,生态女性主义尝试挑战并解构和颠覆父权制文化,主张人类回归自然,恢复原始单纯,注重人的精神和多样性的建构。[3]美国生态女性主义者伊内斯特拉·金认为:“生态女性主义是一场建立在共同理论基础之上的全球运动,它反对各种形式的压迫和暴力。”[4]而作为美国生态女性主义运动杰出代表之一的格里塔·加德则认为:“生态女性主义作为一种女性主义伦理,致力于研究相互关联的概念结构,这些结构认可了对一系列人群的压迫:女性、有色人种、动物、GLBT人群以及自然界。”[5]

四、《紫色》中的生态女性主义元素

生态女性主义发展至今,已分化出批判生态女性主义、文化生态女性主义等不同的流派分支,尽管这些流派对“生态女性主义”的定义各有不同,但始终都坚持着同一个信念,认为父权制文化既对女性实施了压迫,也对自然进行了破坏。20世纪90年代,文学领域也逐渐兴起生态女性主义潮流。文学生态女性主义从文学的视角来探讨女性与自然之间的紧密联系,旨在揭示父权制社会中的权利、统治和剥削是如何构成的,揭露其是如何对女性造成压迫及对自然造成破坏,在赞扬和歌颂女性与自然的同时,试图唤起读者对不同生命体存在合理性的关注,认识到人与自然应该和谐共处。

(一)女性与植物

在《紫色》中,女性与自然是一个相互联系的、和谐的整体,自然界的动、植物等元素多次出现,成为连接女性与自然的关键因素。主人公茜丽被丈夫虐待而无处求助时,选择给上帝写信倾诉,信中她写道:“我对自己说,茜丽,你是棵树。我就是这样知道了树是怕人的”。[6]被折磨凌辱的茜丽无力反抗,只能把自己幻想成一棵树,这样就不会有知觉,不会感到痛苦。在那个父权社会中,黑人女性的尊严和地位都得不到尊重。而在环境破坏日益恶劣的大背景中,树木也是“麻木的”、也无法阻挡人类的肆意破坏。茜丽把自己当成一棵树,是因为父权制社会中的自己与树木一般麻木且无助,她无处寻求庇护,和树木共情是她寻找盟友的唯一手段。

《紫色》中描述的非洲原始部落奥林卡部落原本是一个风景秀丽、动植物资源丰富的小部落。但当白人发现这片自然资源富饶的土地后,奥林卡部落的田地、植被被肆意破坏,曾经绿意盎然的部落被白人的橡胶园林包围。抢占土地建立的橡胶园林给白人带来了经济效益,可是破坏自然遭到的反噬却是由不幸的奧林卡人来承担。奥林卡的女性首先发现了牺牲环境换取经济效益的不合理性,但是她们没有发言权,这群被剥夺了受教育权利的女性无法表达想法,更不被重视,只能继续默默耕作,任劳任怨。

(二)女性与动物的联系

动物是《紫色》中又一个蕴含生态女性主义元素的角色。在《紫色》描写的父权制社会中,男性权利凌驾于一切事物之上,作为牺牲品的动物和女性一样遭受男性权利的剥削与迫害。茜丽会把自己幻想成鸟儿,飞向天空。她的丈夫也曾把她比喻成鸟儿:“我过去老觉得,你像只鸟,你刚来我这住的时候。你真是瘦小,天呐,出了一点点小事情,吓得跟小鸟一样,像是要飞走似的。”茜丽把自己比作鸟儿是因为她对自己被束缚的命运感到不满,她渴望拥有鸟儿的翅膀和肆意翱翔的自由。而茜丽的丈夫把茜丽看成小鸟,是担心温顺的她有一天挣脱自己的掌控,像挣脱囚禁牢笼的小鸟般从自己的身边飞走,他把茜丽像囚禁鸟儿般禁锢在身边,将自己凌驾于女性之上,也凌驾于动物之上。茜丽和鸟儿之间,既有女性与自然的内在联系,也有两者共处于男性压迫下,期待挣脱束缚,恢复自由的相同渴望。

《紫色》中的另一个重要角色莎格和动物之间也有密切的联系。莎格在自己家的里里外外都摆满了大象和乌龟的石像和摆件,家里的窗帘等物品上也满是大象和乌龟的图片。莎格对动物的喜爱反映了她亲近自然的内心世界,也表明了她拥有掌握自己房屋建设和装饰的自由,以及她对这份自由的珍视。

(三)女性与土地

《紫色》中的男性将土地视为财产的一部分,认为自己对土地拥有绝对的处置权。茜丽的丈夫认为自己拥有了土地便拥有了话语权,还把莎格比作自己土地上任由他处置的野草;奥林卡部落的酋长疯狂侵占公共土地,肆意开荒耕种;进入奥林卡部落的白人男性大肆铲除土地上的建筑,把良田夷平了用来修路。《紫色》中的女性角色则通过劳作来密切自己与土地的联系。主人公茜丽长期在田间地头辛勤劳作,奥林卡部落的妇女在土地上努力耕作。劳动拉近了女性与土地之间的关系,她们热爱土地,也热爱在土地上的耕种,她们真诚赞颂土地和大自然。社会环境和社会导向会对人的心灵产生巨大影响,父权社会中男性的地位高于一切的价值导向使得男性凌驾于女性和土地之上,土地和女性都处在男权制社会的底层,是被男性征服和轻视的对象。她们都缄默无声,却以坚强的意志和柔韧的生命力创造着奇迹,黑人女性在无声的劳作中与土地产生共情,建立了越发紧密的联系。

五、黑人女性的反抗和自我解放

在白人和男性主导的社会中,黑人女性同时面临着种族歧视和性别压迫。长期处在这种双重剥削与压迫下的黑人女性为了生存必须学会逆来顺受,放弃人格上的独立和尊严,麻痹自我,从而得以生存。《紫色》中的黑人女性角色在多次经历心理上和精神上的折磨之后,逐渐觉醒,再次拥有了自我意识,经过一番挣扎、探索和反抗,最终找到了自我解放的道路,取得了经济上和精神上的双重独立。

(一)唤醒自我意识

在美国父权社会中长大的茜丽,自小被种族歧视和性别歧视荼毒,早已接受了白人比黑人高贵和男权至高无上的观念。她完全丧失了独立的人格,漠视周围的人和事,心甘情愿接受奴役和传统旧思想的禁锢。茜丽从未穿过新衣服,她的丈夫甚至觉得她不配像个人一样穿着衣服。在小姑凯特的帮助下,茜丽终于能购买新衣服,但却不能选择自己喜欢的紫颜色。后来受到莎格的影响,茜丽第一次觉得自己应该拥有更多的东西,比如拥有选择衣服颜色的自由。从这时开始,茜丽的自我意识逐渐觉醒,她把自己和莎格做对比,她开始把自己当成一个正常人而不是一棵无知觉的树,她拥有了自己的想法,也开启了抗争之路,走出了实现自我解放的第一步。

(二)实现经济独立

随着自我意识的觉醒,茜丽对自己个人地位与尊严的追求也逐渐清晰。思想上的觉醒和独立让她拥有了寻求经济独立的精神支撑。在探索自我解放的道路上,她明白了黑人的解放不能靠白人的施舍,黑人女性的解放也不能靠黑人男性的怜悯。黑人女性要摆脱压迫、要取得真正的独立,就必须要自食其力、实现经济上的独立。在孟菲斯市,茜莉偶然发掘了自己在做衬裤方面的天赋,于是她利用自己的勤劳与智慧,在莎格等好友的帮助下创建了一家裤子公司。在那个性别歧视极度严重、只有男性才能穿裤子的年代,茜丽成立的裤子公司不仅帮她实现了经济独立,让她穿上裤子,还成了她向男性权威提出挑战的筹码。茜丽的努力是黑人女性冲破种族歧视和性别歧视限制、实现经济独立、走向男女平等的典型代表。

(三)建立反抗联盟

决定黑人女性最终实现自我解放的条件中,来自反抗同盟的支持与帮助是必不可少的因素。在早期,茜丽无处诉说自己的悲惨遭遇,只能通过与自然界中的树木、小鸟等非人类物质产生共情,通过这种方式获取苟活下去的勇气。后来被迫远走他乡的妹妹奈蒂成了她的精神支柱,她努力读书识字,给妹妹写信,得到了妹妹的理解和支持,奈蒂在信里鼓励她:“你应该斗争!你应该斗争!”茜丽的儿媳妇索菲亚勇敢坚韧,敢于抗争,在她的影响下茜丽开始反思自己对男权专制的维护,意识到自己也应该勇敢做出反抗。莎格对茜丽的影响最大,在她的引导和帮助下,茜丽建立起了独立的人格,拥有了自信和底气,最终勇敢地走上了自我解放的道路。

与自然界万物共情是茜丽凝聚精神力量的开始,与其他黑人女性相互鼓励,依靠彼此强化自我意识是茜丽争取独立的具体做法。茜丽追求精神独立和经济独立的过程,实际上就是黑人女性互相鼓励、相互支持,最终结成反抗同盟的过程。反抗同盟的缔结使得黑人女性擁有了更加强大的话语权,话语与权力密不可分,权力是通过话语来实现的,话语能成为权力斗争的手段和武器[7]。通过反抗同盟的共同努力,茜丽实现了独立,拥有了对抗残暴丈夫的话语权,也为其他黑人女性的自我救赎和解放探索出了一条可行的道路。

六、结语

在《紫色》这部作品中,主人公茜丽经历一系列磨难后得以蜕变并最终实现自我解放。茜丽的成长过程以及她收获的完美结局,表达了她对自然的热爱,对种族歧视和性别歧视的反抗,对人与人、人与自然平等和谐共处的渴望,是她为实现自我解放不懈努力而得到的最好的反馈,也表明了在美国社会中,黑人女性可以通过从自然界获取精神力量、唤醒自我意识、争取经济独立以及建立反抗同盟等方式摆脱男权专制的压榨,实现自我解放,进而呼吁人们要尊重彼此,平等互助,爱护自然,保护生态,营造人与人以及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美好社会环境。

(河池学院外国语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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