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立兵，姜知其

(上海植物园，上海 200231)

1 研究背景

中国作为盆景的起源国和发展速度最快的国家之一，受到世界盆景界的高度关注[1]。中国盆景艺术在树种资源、普及程度、潜在市场、创作潜力等方面具备其他国家不能比拟的优势。从世界范围内，盆景整体实力最强的区域为东亚三国(中国，日本，韩国)，其中，日本盆景影响范围最广、市场占有率最大，中国和韩国盆景紧随其后。中国盆景造型多变，其创作理念深受《中国画论》的影响，富有诗情画意，远胜于规整单调的日本盆景[2]。加上盆景树种、技法的丰富，可挖掘市场潜力巨大，长远来看，中国盆景努力提升养护技术、加大宣传、加强市场关注度，获取领袖地位是具备实力和基础的。中国幅员广阔，各地盆景发展不均衡，实力最为雄厚的两个区域为长三角和珠三角地区。在中国传统盆景五大流派中，长三角盆景独占三席，以其独有的人文风格和诗情画意著称[3]，和珠三角地区的岭南盆景并驾齐驱。长三角地区盆景艺术特征明显，适生树种和表现手法也存在一定的相似性、共通性，与珠三角地区、中原地区、西南地区等都存在较大的差异性。在长三角一体化协同发展背景下，探索盆景艺术的精细化管理办法，既提升交流互通，又保有特色性发展，形成多级协调、统筹配合、有效传承、突出创新的盆景精细化管理建设标准[4]，为长三角地区盆景艺术的传承与保护、管理和创新构建示范。

通过实地走访、问卷调研、专家座谈3种方式，对长三角地区上海市、江苏省、浙江省、安徽省内盆景园的管理、运营及发展状况进行了研究，对其管理体制、养护机制、专业力量、发展模式情况等进行摸底，了解各专类园发展中存在的现实问题，提炼促进精细化管理的有益经验，探索促进长三角地区盆景精细化管理提升的有效举措。目前，长三角地区成规模的盆景专类园10多个，依据经费来源和经营性质，主要分为两大类别：公立盆景园和私营盆景园。随着近年来盆景销售行情走高，私营盆景园在其中占比较多，以市民观光、休憩、科普和经营的公立盆景园占比较少。而公立盆景园也主要从属于植物园、旅游景区、公园等机构，归口当地绿化主管部门。围绕精细化管理的各个方面，结合长三角地区典型盆景园的技术与管理问题实际，形成本研究成果。

2 研究内容

2.1 管理方法提升

管理方法的提升，能在很大程度上提高工作人员的责任心和积极性[5]，从而提高盆景养护效率。通过推行规范的盆景精细化养护规程和具有一定激励作用的考核办法是相对容易实现的管理手段。

2.2 技术标准提升

随着精细化管理要求的提升，相应的技术标准也要随之提升[6]。尤其在日常养护、病虫害防治、新盆景创作等方面，都要求人员既懂技术，又懂管理，这样才能不断适应发展的盆景精细化管理工作需要。

2.2.1 技术指标

盆景作为艺术品和商品，筛选若干类型(树种、造型)，不断地创新形成类型标准化、型号，提供样本和资料，对盆景精细化管理的提升和商业化销售提供便利。

2.2.2 技术性建设

提升盆景精细化管理，必须应用现代化科学技术进行养护管理，以降低养护成本，节省人力。如应用管道定时喷灌、滴灌；使用科学配比的复合肥料；使用清洁优质的土壤介质；电动遮阳荫棚；防治病虫害；现代化的包装运输材料等。

2.3 保障机制建立

盆景精细化管理是一项长期而系统的工程，盆景园管理者要争取专项管理的养护经费，并制定相应的养护管理政策措施。经费有保障、政策有落实、程序有到位[7]，盆景精细化管理工作才能稳步、高效展开。

3 研究结果与问题梳理

3.1 研究结果

综合考虑行业知名度、规模和发展状况、养护实力、可参考性等多方面条件[8]，选取以下9家盆景园作为此次调研和数据比对的目标。分别是：上海市的上海植物园、古猗园和醉白池公园；浙江省的花港公园(原杭州花圃)和杭州植物园；江苏省的苏州万景山庄和扬州瘦西湖风景区扬派盆景博物馆；安徽省的黄山励志园和鲍家花园。经过实地走访和问卷调查，得到了一系列结果，根据调研数据绘制表1～表3。样本盆景园管理情况对比详见图1～图3。样本盆景园人员情况对比详见图4～图6。

表1 样本盆景园规模情况

表2 样本盆景园管理情况

表3 样本盆景园人员情况

3.2 问题梳理

由上述图表可知，长三角地区盆景精细化管理存在很多欠缺和不足，尚有巨大的进步空间，公立和私营盆景园其中存在的问题也有待一一解决。

3.2.1 精细化管理意识和程度较为欠缺

各个盆景专类园管理运营情况各不相同，发展方向和行业规划也有差异。长三角地区的盆景园其管理人才普遍对精细化管理认知不充分，较为被动和滞后。同时对长三角一体化背景下盆景艺术的新发展方向缺乏规划，对各种管理问题和人员问题分析研判不够客观，管理中存在的弊病也较难有所改善。在公立和私营盆景园中普遍缺失精细化管理意识，领导层和管理者专业度和前瞻性不够，在养护制度和规程上过于依赖盆景老师傅和园主的个人经验，不具有较强的普适性和科学性。

图1 样本盆景园人均管理盆景数量

图2 样本盆景园经费来源

图3 样本盆景园考核机制

3.2.2 养护技能人才的培养和传承问题较为薄弱

大部分盆景专类园员工都没有专业背景，存在严重老龄化现象。老龄化问题将容易造成行业人才的青黄不接和从业人员的匮乏，进而导致行业的衰退，影响盆景艺术的可持续发展。另外，盆景园专业人才欠缺不仅体现在技术人才上，管理人才更为稀少，乃至大部分盆景园都处在较为基础的管理模式中。私营盆景园一般规模较小，组织架构简单，创新驱动力不足，人员培养模式单一，缺乏系统培训和规范流程。公立盆景园的问题是普遍存在绩效考核制度和薪资评价体系缺失，员工在工作中不能得到有序的正向激励，对工作不能全身心投入，影响个人和行业发展。

图4 样本盆景园养护人员数量

图5 人员平均年龄

图6 与当地平均收入对比

3.2.3 经费来源较为单一

绝大部分公立盆景专类园的养护经费来源在很大程度上都依托于财政经费支持，缺乏一定的独立性与自主性，习惯性地依靠政府资助。许多盆景专类园存在团队建设不到位、业务能力不充分、缺乏充满凝聚力的组织文化等普遍问题，难以真正成为盆景艺术的传承与创新者。依赖盆景销售获得养护经费的私营盆景专类园表现出了更多的市场积极性，单纯靠私人资金支持的盆景专类园则在养护方面更为专精，但缺乏共建、共享的社会化发展规划，且不足以为盆景艺术的全面发展提供源动力。

4 讨论与建议

4.1 盆景精细化管理工作的有益经验

4.1.1 国外先进案例

在盆景行业内，日本盆景是世界范围内公认最受欢迎的盆景艺术，其严谨执着的精品意识和先进科学的养护管理技术值得中国盆景从业者借鉴和学习[9]。特别是日本盆景养护管理的科学性，人才培养的连续性，素材创造的长期性坚持都体现了执着的匠人精神。在盆景展评艺术的标准、工具的研制和开发、创作的严谨、养护管理的科学性、对艺术的传播和宣传，以及盆景文化在社会中的地位等方面，也都体现出日本对盆景文化事业的重视。这是日本盆景的优势和中国盆景从业者需要学习的地方。以春花园盆栽美术馆和大宫盆栽美术馆为例，具体分析总结如下。

(1)盆景管理精细化。针对园区盆景，进行“一盆一档”的精细化管理。每盆盆景定期调整角度，以便全面接受阳光照射，促进植株生长。盆景采用的耗材，也是精细化管理的体现。日本每年遭受台风肆虐的情况相比上海更严重，故而盆景园内盆景都用软质橡胶材质条带捆绑，固定在台面上。这种材质的条带一段是锁扣，使用方便，可以很容易地固定盆景，相比国内长三角地区广泛使用的铁丝，具有轻便、不会损害盆和盆景桩材、易于绑扎和调整、美观性较好的特点。

(2)人才培养机制健全。日本家族世袭制的机制虽然存在垄断僵化等非常多的弊端，但在盆景制作传承上也具有一定优势，能够保证一盆数百年的盆景有序传承，不至于人才断代和技术流失。同时，学徒制的人才培养机制，也能够有效地保证人才供给，学徒学习成果有保障，就业前景有希望，各大盆景园也会有源源不断的学生供应，对学徒本人、对盆景园、对市场都是共赢的局面。

(3)经费来源有保障。日本的盆景园通常都会对游客开放，通过门票、文创、普通园艺商品的销售等方面拓宽经费来源。同时，各个盆景园有很多受到日本民众欢迎的盆景课程和盆景展览，这些活动的顺利举办既能保证行业内部技术的不断完善和提升，也为吸引更多爱好者的加入提供了可能，从而保证了潜在的收费市场和充足经费来源。

4.1.2 国内先进案例

(1)精细化管理先进案例。基于城市智慧管理构架下的杭州“智慧园林”综合管理系统是一套用于城市绿化园林行业服务和管理的信息化系统，涵盖6个子系统，主要目标是实现“高效处置管理事务” “高效感知资产动态”“高效协同城市治理”的“智慧园林”数字化管理新模式[10]。其中的园林绿化养护管理子系统主要针对城市绿地建设、绿地保护、绿地管养开展动态监督和管理。建立基于移动巡查、视频监控、物联网监测多种数据采集手段的综合监管平台，全面及时掌握城市内的绿化情况，明确处置管理的主体后分流分类，制定涵盖绿化各级部门的事件闭环处理流程，辅以监督管理考核评价多种机制，形成高效常态的管理模式，全面提高绿化监督管理水平[11]。

(2)人才培养先进案例。扬派盆景博物馆是集收藏、展示、普及、研究扬派盆景艺术等各项功能为一体的博物馆，现由扬州瘦西湖景区管理处管理。其内部的盆景人才培养和扬派盆景技艺传承推广制度，注重顶层设计与基层创新结合，经调研有多项举措值得学习。以扬派盆景这一世界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推广为抓手，启用人员报名遴选后参加“师带徒”的传承模式，加强后备人才培养[12]。并利用全媒体打开更多学习窗口，进行实践教学，探索“校企双制、工学一体”等模式，积极引入青年人才的力量。建立内部盆景分级管理与养护人员考核制度。由专门成立的专家组对盆景进行等级评估与日常养护的考核，分级后的盆景对应不同的养护水准，通过考核实行奖惩办法，保障盆景养护质量的同时，有效激励人员努力提升技艺和养护水平。在分级管理基础上，以瘦西湖平台建设为支撑，与企业合作，建立起具有景区特色的售卖窗口，对商品级盆景以及“师带徒”模式下产生作品进行售卖，不仅对外打响扬派盆景知名度，更起到实现流动资金良性循环作用。

(3)充实经费先进案例。上海植物园盆景园由上海海植盆景园艺有限公司承包盆景养护工作。作为国企，该企业在开源和节流方面颇下功夫。节流方面，采用外包服务、减少不必要人员开支、启用志愿者、行业协会合作等办法，节约经费。开源方面，除了已有的财政拨付的盆景园盆景养护经费，还积极争取上海重大市政项目绿化养护项目，如进博会绿化养护保障、一大会址纪念馆绿化养护保障等工作。另外，该企业还积极组织经营，将盆景科普与销售引入都市商圈，扩大市场影响力。

4.2 长三角地区盆景精细化管理的对策与建议

4.2.1 加强考核管理，考核盆景精细、精致管养特色

(1)形成科学的考核机制。以行业专家为主，组成第三方分级评审机构，对盆景园内盆景进行分级，根据盆景树种、大小、造型和品质科学区分，并根据不同等级制定相应的养护计划和养护经费标准，完成对盆景精细化养护管理体制的构建，并结合智慧化管理系统，完善不同盆景的标准化养护。

(2)制定标准的巡查体系。 构建盆景精细化巡查养护体系，落实养护人员责任制管理，并通过监督管理考核盆景养护管理水平，形成常态化下盆景精细化管养的标准，全面提高盆景精细化管理水平。

(3)加强档案及资产规范管理。通过对盆景园实行数字化管理模式，对所有盆景要素进行数据采集，不但实现盆景对公众的科普数据完善，如树种、作品名称、作者、年份等基础数据的积累，更能够支持对管理方的数据反馈，如改作信息、养护完成进度、盆器信息等，实现盆景档案规范化、资产保存正规化。

4.2.2 加强研究，形成盆景养护技术体系

盆景是园艺与艺术的重要结合，不仅需要过硬的精细化养护技术，更需要一定的艺术鉴赏水平。通过调研、分析和比较研究，为形成盆景精细化养护技术规程和质量标准奠定了基础。并依此形成初、中、高级盆景工种开发的培训包、课程包，夯实盆景技能人才培养、培训的技术基础。

4.2.3 加强传帮带，加快盆景技能人才培养和储备

(1)开展师徒带教活动。以盆景行业传统的师徒模式为依据，通过老师傅传授技能技术，在日常生产活动言传身教指导徒弟学习提高，带领创作新作品，在传帮带中培养出具备技术基础的新生代，为盆景事业的传承培养后续接班人[13]。

(2)定期开展培训、研学、现场教学等活动。可以通过举办盆景技术培训班、行业技术比武、建设职业院校盆景实习基地、申报和评定盆景工、盆景师等职业技能等级，以上这些有力举措，能够为行业持续培养技能型人才。同时，区域内的盆景园可以搭建人才合作、技术交流等渠道，互相取长补短，彼此借鉴提高，共促长三角一体化战略背景下盆景艺术传承与发展。

(3)通过实践和岗位锻炼，定期总结，不断提升技能人才自身能力水平。通过对各个岗位职责梳理，深耕盆景领域细分，对每个岗位的人员进行锻炼，定期组织个人总结和专家点评，实现技能人才体系化发展，推动现有体制下的盆景园实现人才自我完备。

4.2.4 加强科学普及，促进盆景艺术传播和辐射

长三角地区具有深厚的盆景文化底蕴[14]，和广阔的行业发展潜力。在长三角地区沟通融合日益密切的背景下，盆景园可通过“非物质文化遗产推广”“盆景课堂”等多方途径扩大影响力，利用丰富多样的活动，吸引观光游客及园艺爱好者的加入。同时，还可以利用盆景园优势，打造“网红”“出片”等特色各异的定位，为盆景园带来更多年轻受众，扩大盆景的接受度，从而提高潜在的经费来源，提高盆景爱好者和专业技术人员的从业兴趣和待遇，从根本上解决目前发展中面临的人员和经费短缺问题[15]。同时，聚焦可循环的发展战略和业务生态，拓宽发展领域和边界。

4.2.5 拓宽经费来源渠道，全方位保障盆景传承发展

现有体制下的盆景园在开拓经费来源方面，可以积极实现多方合作，为行业的有序发展打下基础。公立盆景园可以以提升精细化管理为抓手，多争取财政拨款，多开发盆景产品和文创产品，将自营收入作为补充。私营盆景园在原有经营的基础上，宜借助行业推广，全面开发潜在客户群，将盆景作为新时代园艺产品的佼佼者，激活市场销售热点。

打开销售渠道，盘活盆景经营。在盆景园发展中，不仅可以加大在中高端盆景行业产业发展的投入，更应该在适宜普通家庭环境的小微盆景和山野草产业上加大投资力度，两条线路并行，带动行业对生物多样性研究的开发和保护

5 结论与讨论

盆景艺术以盆景作品创造、服务人民大众为目标，在过去的发展过程中成为人们群众喜闻乐见的园林艺术载体。新时代长三角地区的盆景发展不仅要追求艺术美的表现，更要积极应用现代园艺技术，规避问题和盲区，与区域内不同侧重点的园艺行业企事业单位积极对接，对现有的管理模式进行积极调整，挖掘更广阔的市场潜力，让其全方位走入寻常百姓家，带动全行业有序健康发展，为美丽中国生态文明建设做出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