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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场舞“江湖”,因名因利而暗流涌动

2022-06-25

读报参考 2022年17期
关键词:舞团江湖广场

当数以亿计的中老年人走进广场、小区、江边与街头,跳起广场舞,除了心情的享受、情绪的释放与身体的锻炼外,其中衍生的恩怨故事、利益纠纷、矛盾冲突,估计洋洋洒洒写上几天几夜也写不完。如何管理好这个蓬勃乃至野蛮生长的“江湖”,考验着政府的精细化管理能力,更考验着整个社会的智慧与温度。

“忠诚”

  有专家作过分析,中老年人参加广场舞,重要的原因之一是子女长大离家后形成的孤独感。这些人群有一种替代性的社会关系诉求,而被广场舞团体接纳便意味着获得了又一条情感支持渠道。正因如此,不少广场舞团便有着类似“江湖道义”的忠诚要求。

  作为广州一个小区广场舞群主的阿荣对团员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忠诚”:“如果你要离开我这里,我不拦着,但我也明白告诉你,如果以后你在别的舞群呆着不开心了,想回来,我不会再要你。”有人感觉也就是跳个舞,至于这么严重吗?但在阿荣的概念里不是这么一回事,“我对你好,你就要对我好,尊重是相互的”。

  广州志愿者艺术团团长于秀娟的舞团特别能出人才,好几个从她团里出来的人都组建了自己的广场舞团。不少团员认为这样的行为等同于背叛,但于秀娟心态放得很平,有人在外面转一圈又回来了,她照样接纳,“只要人有爱心就行”。但她也有一个准则,尽可能不要跨团,影响不好,排练的时候会出现时间冲突。平时路过广场,看到有跳得好的,于秀娟也会问问愿不愿意到她那去,同时也肯定会加问一句:“你们团长同意不”?

  作为广场舞团的组织者,平日里也会有闹心的时候,人多了各有各的想法,肯定会出现矛盾。阿荣很不喜欢搞是非的人,之前团里爆发过一次大的矛盾,她认为就是那些喜欢“搞是搞非”的人闹的。

  事情是这样的。有一次,她们经朋友介绍,参加某公司组织的广场舞比赛,拿了个三等奖,阿荣觉得可以接受,但有团员不服气,跑去找公司老总和评委去闹、去抗议,结果介绍她们去参赛的朋友遭了殃,被老总骂了一顿还罚了钱。这事阿荣知道后很生气,批评了那位团员,没想到人家不服气,指着她的鼻子骂,又拉着一些没能得到上场机会的队员,和阿荣对着干,两人关系就此决裂。

“后来,她鼓动几名队员跟她一起走,但大家知道她的人品,她没能得逞,后来听说她参加过小区另外两个舞团,最后都没留下,什么原因我没去问,懒得再打听她的事情。”至今说起来,阿荣还生气,“现在我选队员只选性格好、心态好的”。

冲突

  在于秀娟看来,老人就像小孩,随时会闹矛盾,团长就要当好家长的角色,该做工作做工作,该批评的时候要批评。有一次,于秀娟的舞蹈队参加比赛,有人把她告到志愿者协会去了,说为什么自己在这个团队跳了好几年,选人参赛的时候不选她,反而选了一个新来的?“我只能跟领导说,我们搞艺术的,掺不得半点假,哪怕她来一个月,跳得好我也要用,你要上场,就得继续努力。”

  还有人列队只愿意站在前排,根本不管队形和整体效果,“讲不通的时候,我就要发威了,说再这样你就别上节目,她马上不吭声了,但估计心里还是不服气。不过,我们有规章制度,关键时候就得服从。背后,我再找她们聊聊,开解和约束,软硬兼施”。

  团队里,争吵更是无法避免,队员通常来自全国各地,急起来,各种方言都冒出来了,于秀娟只能无奈地跟大家说:“你们跟我说普通话,你用家乡话骂我,我也听不懂。”有一次,一位阿叔被围观的队员指指点点,点评他跳得不好,脾气火暴的阿叔扭头就爆起了粗口。于秀娟私下找阿叔做工作,要他在群里道个歉,但阿叔也倔,说那人平常老骂他,显然积怨已深。于秀娟于是使出“不道歉不能上节目”的撒手锏。

  阿叔服软了,问:“怎么说?”于秀娟只好一字一句地教:“你说‘对不起,今天不应该说粗话’,不就行了吗?平常,他说什么你就装听不见,一个巴掌他不是拍不响嘛。”在于秀娟看来,大家一起锻炼一起玩,团结开心最重要,舞群里不能助长歪风邪气。不过,这些还都是小矛盾,在有些广场舞群里,为抢舞伴大打出手的,为争夺“领导”位置而拉帮结派的,不一而足。

噪音

  一提到小区楼下的广场舞,65岁的张伯就气愤不已。“现在好很多了,以前真是太过分了。”他告诉记者,每天晚上7-9时,楼下就成为噪音发源地,好几拨跳广场舞的,几个音响互斗音量。曾经有位孕妇被吵到没办法了,她老公下楼和阿姨们理论,当晚声音小了一点,第二天却故态复萌。折腾了几天,孕妇的老公都要把人家音响砸了,还报了警,但警察也没法管。

“后来,物业公司竖了一块牌子,请大家把声音放小一点,但这事儿没有法律依据,还得靠大家自觉。”张伯回忆,早些年矛盾闹到最厉害的时候,还有业主从楼上往下面跳舞的人群头上泼水。

  晚上8时30分,记者在广州天河区骏景花园北门“八匹马”雕塑广场前,用噪音监测仪测试,分贝值显示为89-95区间,音乐声在道路两侧偶尔的汽车鸣笛声中尤为突出。按照国家规定,60-70分贝属于二级噪声,已经达到损害听力神经的程度。

  骏景花园的物业人员也很苦恼,靠近广场的住户经常投诉楼下的广场舞音乐扰民,但他们也没有办法。“特别是家里有老人、小孩、孕妇的,投诉特别多。但我们没有执法权,只能以劝阻的方式让大家声音小点,到晚上9点左右就不给跳。”

赚钱

  在广州天河体育中心南广场,每晚都分布着10个以上的广场舞方阵,其中一半以上是盈利性质的舞团。靠近游泳馆的空地上有一个交谊舞方阵,成员年纪偏大,有专门的教练在教舞。

  教练上课没空,以为记者是想加入舞团的“客户”,示意一位管理员向记者介绍情况。阿姨小跑着拿了一张名片递过来,“我在这里10年了,你想了解什么情况我都清楚。你问我叫什么?你加入进来不就知道了!三个月480元,周一、周三8点到9点半,其他时间别来,你看我们这里女少男多,正缺女的”。

  阿姨话很密,并努力打消记者的疑虑:“我们这不存在抢舞伴的事,都是师兄弟,多丢人啊,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群会有,我们这里不会有。”凑近路灯看了下,名片上信息量很大,价格、二维码、广告词一应俱全,还印着“广州市体育舞蹈协会,××体育舞蹈俱乐部”的名称,教练头衔是部长兼理事,上面还印着可以教的舞种,比如华尔兹、探戈、狐步、维也纳华尔兹以及快步舞。

  教练拿到过的荣誉很多,记者一时分辨不出真假——“全国赛东北92届、94届职业组获全国冠军,国际标准舞摩登舞(五项)国家级裁判、国家级教师,广州多届比赛多次獲得冠军”。不过事后记者从广州市体育舞蹈协会了解到,协会里根本没有这样一个注册俱乐部。

  为了劝说记者加入,阿姨顺带鄙视了一旁的鬼步舞群:“你看他们上半身不动,就下半身动,年轻时跳跳还行,老了跳这个,膝盖迟早出问题。”

  距离这个舞群不到百米的距离,有一个更大的交谊舞团,两名教练带着麦克风,不断指正错误的舞步。“现在教的是吉特巴,下一支是友谊舞。我们每个月都会教一支舞,慢慢教,直到学会。”女教练站得笔直,带着点傲气,“我们不需要打广告,大家看我们跳得这么好,教得又仔细,口碑传出去了,旁边一些小团队会整队加入我们。一年668元,相当于2元一天,每个人都学得起、跳得开。”

(摘自《羊城晚报》詹淑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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