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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下山有月光,月亮西沉有朝阳

2022-06-11韩珂怡

百花 2022年8期
关键词:康庄大道山川下山

韩珂怡

太阳下山有月光,月亮西沉有朝阳……

那年仲夏,我坐在教室窗边的座位,手指反复翻卷着一缕发丝,倦怠地撑着昏沉的头,百无聊赖地听着数学老师讲函数。倏然间,一阵清风吹动了碧蓝色的窗帘,窗幔随风飘荡起来。空气中夹杂着被雨水冲刷过的白兰花的甜香,与泥土味混合起来,一股脑钻进我的鼻子里。这一缕幽香仿佛浸入我整个身体,顿时让乏味无趣的数学符号也变得温柔起来。

这一刻,我好似明白了楼外的蒹葭与今晚的月亮。正是这些浪漫的事物,才使得枯燥乏味的生活变得多姿多彩。

长大后,我对世界万物的感知却愈发迟钝。为了坚守自己心中的圣明,放弃了父母为我铺垫的康庄大道,选择了羊肠古道,背上行囊义无反顾地踏上朝圣之路,攀山蹚河,不辞劳苦。后来我才发现海市蜃楼却是泡影流灯、镜花水月、虚无缥缈。道阻且长,我渐渐开始后悔当初没有选择康庄大道,此时的羊肠小道似乎比原先更加狭窄漆黑,向前望不到尽头,向后摸不清退路,步履维艰,仿佛一切都是那样的灰暗。

只因我太急于证明自己。我想要风光的人生、瞬间的博学、堆砌如山的财富、流芳百世的声望;想要意气风发、少年得志,秉承“天生我材必有用”的意念,闪闪发光地过“成功”的一生。但现实告诉我,操之过急便会败北。它要我耐得住不断延长的时间线,交付足量的努力投入在沉闷、晦涩的时光里,我犹如小草一般平庸,如野花一般坚韧,内心仍有大江大河,眉宇间有山川湖海,才可能给予我想要的“成功”。

燈红酒绿的大城市,一切好像都被加上了快进程序。人们总是为了生计与太多遥不可及的事物疲于奔命,但却忘了慢下来,观天体行星、品四季三餐、游山川湖泊,感受万家灯火的温暖,体味柴米油盐的浪漫。我们很长时间都在低头寻找“六便士”,却忘记了抬头仰望“月亮”……

偶然的一天,我坐在山间的溪旁小憩,看着清澈的山泉水从石缝中缓缓流淌而出,不紧不慢,泉水不争先,争的是滔滔不绝。顿时一股悠然自得之感涌上心头,好似与沈复先生处于平行时空,他在对我讲“逢时遇景,拾翠寻芳。约几个知心密友,到野外溪旁,或琴棋适性,或曲水流觞”。

是啊,世事茫茫,光阴有限,算来何必奔忙?人生碌碌,竞短论长,却不道荣枯有数,得失难量。倒不如慢下性子,沉淀自我,就算时运不济、命途多舛,我们仍应带有“一蓑烟雨任平生”的潇洒,保持“也无风雨也无晴”的沉着,在绝望中寻找希望,不再被时代裹挟,肆意徜徉在田园山岗,追寻诗与远方,看花枝堆锦绣,听鸟语弄笙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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