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以“海派”画家的花鸟画为切入点，结合“海派”有关梅花的作品，结合画论、诗歌、题跋等相关材料，比较多位“海派”画家的“梅花”题材画作，结合时代社会人文环境，尝试代入当时的社会语境，深入剖析梅花作为视觉符号所代表的文化深意，阐释梅花作为花鸟画图像的文化意义。

关键词：梅花；“海派”；花鸟画

中国传统美术在唐代分化，花鸟画开始独立成科。“花”和“鸟”两个字代表了两个源远流长又深奥的绘画世界，其中“花”与“鸟”融合的风潮是从唐诗开始的，唐诗中关于花鸟的意象十分繁杂。梅花从古至今就是十分活跃的元素且深入人心，梅花图案也常被用于艺术领域，如绘画、陶瓷工艺、雕刻、漆画、衣饰等。梅花在诗句中的运用也十分常见，如王冕的《墨梅》：“吾家洗砚池头树，朵朵花开淡墨痕。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在绘画中，苏轼在其《书焉陵王主簿所画折枝二首》中首次提出“书画同源”的美学见解，认为诗歌与绘画同根同源、书画一体。由此可见，诗歌的意象与绘画相互映衬，诗画一体能更形象地将其神韵传达给世人。本文拟通过研究“海派”画家的梅花画法，通过图像对比以及对新旧意识形态语境的还原，探索以下问题：梅花代表何种文化内涵？“海派”花鸟画中梅花的价值所在？

一、“海上画派”的背景

“海上画派”是近现代中国美术史上的一个重要流派，产生于清朝末期。清末民初的上海，在开埠之后变成了与西方交流的窗口。在全国一片混乱的时期，上海产生了资本主义萌芽，资本的累积吸引了大量画家聚集，形成了画家群，大部分对外贸易与艺术交流都汇聚在此。“海上画派”参与画家人数之多，持续时间之久远，绘画风格之复杂，产生影响之深远，在整个中国美术史上是不多见的，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海派”不只是上海画家组成的画派，黄式权在《淞南梦影录》中记载：“各省书画家以技鸣泸上者，不下百余人。”临近上海的浙、皖、苏三省，也有大量的杰出画家，或因战乱、或因谋生等种种原因，辗转于上海，如赵之谦、任颐、虚谷、蒲华等。这说明当时著名的画家和多种绘画风格几乎都聚集在了一起，对当时的社会艺术风气具有极其深远的影响，其画派的势力和影响力，远远超过之前已经存在的各种画派。花鸟画创作是“海上画派”的重要方向，吸引了大批的文人墨客参与其中，这些花鸟画家不仅为“海派”自身的发展贡献了力量，而且对于这一时期中国花鸟画的发展与进步也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二、梅花德性

我国最早的诗歌总集《诗经》，其中写有“山有佳卉，侯栗侯梅”。在《诗经·周南》里说：“摽有梅，其实七兮。”我国重要古籍《山海经》里也有“灵山有木多梅”的记载。《尚书·说命下》里说：“若作和羹，尔惟盐梅。”我国古代重要书籍《礼记·内则》则记载：“桃诸，梅诸，卵盐。”在《秦风·终南》《陈风·墓门》《曹风·鸬鸠》等诗篇中，也都提到了梅。可见，梅花早在三千多年前就已经很受人们重视了。

梅花位于“四君子”之首，梅花的品德在明代黄凤池所辑的《梅竹兰菊四谱》中有所记载，书中将梅、兰、竹、菊称为“四君”。此后，受“比德”思想的影响，画家与诗人用“四君子”来标榜君子清高、坚强、高洁、谦虚的美好品德。王安石写出了《梅花》：“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他表达了对梅花“冲寂自研，不求赏识”孤傲品性的称赞，认为其是中国文人理想人格之一。

此外，梅花作为吉祥形象，经常同松、竹、石一同出现在画稿、衣料、家具、建筑、文具、陶瓷、年画的装饰之中。对松、竹、梅“岁寒三友”的形象运用，最早出现在宋朝，如清高宗《御制诗三集》，南宋的马远绘有《岁寒三友图》。“岁寒三友”之中松、竹、梅的形象受人青睐，是因为它们在寒冷的冬天能各守其节，年年岁岁不变，常被用来表示人对友情不渝、流传后世的美好颂祝。画中梅花也常以梅兰竹菊的组合形式出现，象征君子的正直、纯洁、坚贞、有气节。梅花的寓意还有很多，寄托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诉求，如齐眉祝寿，这里用于祝福夫妇长寿。“梅”与“眉”同音同声，“竹”与“祝”同音。举案齐眉是褒奖妻子对丈夫礼义的词。梅花是花中寿星，中国很多地区存在千年古梅。民间有梅具“四德”“五福”的说法，梅花的五片花瓣代表着吉祥，为福、禄、寿、禧、财五个吉祥神。梅花还常被人们看作是传春报喜的吉祥象征。梅花与松、山茶花、灵芝、百合根、柿子一起用，名曰“新韶如意”。唐太宗有诗句“韶光开令序，淑气动芳年”，寓意新春如意。竹、梅加上两只喜鹊的图案，竹与梅比喻夫妇，两只喜鹊在树梢上一动一静，竹梅双喜，寓意送喜，常用于婚礼方面。类似的还有梅树的树梢上站立一只喜鹊，“梅梢”与“眉梢”同音同声，寓意喜上眉梢，这个图案常用于婚礼饰品。喜鹊在梅枝上鸣啭的图案，梅花属于冬季花卉，在冬春之季开放，率先报知春天的来到。此外，梅树下童子玩爆竹的图案题为“开春报喜”，爆竹的“爆”与“报”同音同声。由此可见，梅花不仅作为文人的精神象征，还作为吉祥的象征，为人们的生活增添祝福的喜悦。

三、“海派”画家作品中的梅花意象

“梅花”这一题材，在不同时代的中国画审美中有着紧密的联系。宋代画家崇尚自然，认为对于客观事物的再现很重要，对所绘事物往往會进行细致入微的考究。具体可见杨无咎在作品《四梅图》中对梅花未开、欲开、盛开、将残四种状态的精准描绘。元代文人画兴起，文人画家们重视对自身高尚品格的塑造，强调精神的层次。于是就出现了王冕“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的经典之作《墨梅》。明清两代，花鸟画从工笔转变为以写意为主，追求个人情感的表达，如“海派”画家任伯年、虚谷、吴昌硕等。

（一）对新春的美好期冀

虚谷是“海上画派”四杰之一，工山水、花卉、动物、禽鸟，尤长于画松鼠及金鱼。虚谷虽然擅长画金鱼和松鼠，却在许多作品中搭配了梅花。如《梅鹤图》 中，两只仙鹤在梅枝间静伫。仙鹤在中华传统文化中代表着长寿，民间有“鹤乃羽族宗长，有一品鸟之称”的说法。《养生要论》曰：“鹤寿有千百之数。”可见鹤代表着人们对健康长寿的美好期盼。梅花作为吉祥之花，也带有对新春的盛意。

“中国美学有象外之象、韵外之致、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等的论述，象外之象的意义的决定者，是美的本源。”像这样的结合方式还有许多，如《梅花松鼠图》《梅花金鱼图》，画家巧妙地采用将动态的松鼠与静态的植物相结合的表现方式，添置了生机趣味之外，还赋予许多美好的寓意。

任伯年是“海上画派”的集大成者。任伯年的花鸟作品题材经常以花卉为主，表达对生活的赞颂。宋代著名诗人杨万里曾写过《东窗梅影上有寒雀往来》：“梅花寒雀不须摹，日影描窗作画图。寒雀解飞花解舞，君看此画古今无。”这首诗描绘了一幅喜鹊在梅花间嬉戏的美好景象，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喜鹊蹬梅”是民间常见的绘画题材，其寓意喜上眉（梅）梢，好运连连，一直是文人墨客喜爱的艺术题材。古往今来，不少名画家都以 “喜鹊蹬梅”创作了流芳百世的画作。任伯年的另一幅作品 《梅雀图》，就是以喜鹊与梅花为主题的画作，喜鹊立在梅花树梢之上，其笔墨豪放洒脱，色彩鲜明，表达了冬去春来之时，喜鹊报喜的美好祝愿。

可见，“海派”画家除了借梅花的高尚品质来借物喻己，作为行事准则来勉励自己之外，也会用梅花来传达美好的祝福。

（二）对不渝友情的象征

吴昌硕平生最爱梅花，梅花更是吴昌硕绘画中表现得最多的一个题材。吴昌硕画梅还常带一怪石，石与梅互为知交，画面中如有多块石头，构图上就不至于十分单调。他认为“石得梅而益奇，梅得石而愈清”，如《梅石图轴》中以梅为主体、以古篆隶笔法写梅的枝干，梅枝上繁花点点。梅枝后面，以淡墨勾勒出一方顾石，衬托出梅花坚强不屈的性格。蒲华是清末的“海派”四杰之一，也十分擅长画花鸟，笔法潇洒，他以“画”入“书”，酣畅恣肆，曾和吴昌硕共绘《岁寒交》，梅与竹常出现在“岁寒三友”的图案中，以竹子与梅花不渝的关系，来比喻他和吴昌硕的友情。

四、总结

“梅花”题材自古就深受文人喜爱，留下的作品也琳琅满目。“海派”画家对梅花的运用远不止于此。理想化、人格化的梅花，追根溯源是以中华民族传统文化底蕴为根基，梅花的无人自香、凄清孤寒的精神，是高士、隐者、文人画家们所追求的至高品格。想要了解作品背后的深厚内涵，需要通过对梅花图像的挖掘，清晰地意识到画家所要传达的深层意思。通过对梅花资料的整理，从汉字的讀音、图形的组合方式入手，有助于挖掘中国传统绘画艺术不常见的一面。以梅花为创作题材的作品还有许多，所代表的涵义还有更多不同的理解，需要更为深入的研究。

作者简介

李峰，1996年生，男，汉族，河南濮阳人，江西科技师范大学在读硕士，研究方向为综合材料。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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