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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漫游记

2022-05-30

广东第二课堂·初中 2022年8期
关键词:公馆书店

策划、执行 / 张家瑜    版式 / UPOO    插图 / UPOO  刘小英  千图

本期特别策划,我们一起关注城市。

在城市中漫游,街头巷尾的小广场、繁华闹市或地下道、街角咖啡馆、书店、花市、穿城而过的江河......驻足或途经,总会有不经意的感受。

大城小城,日常之际,还有奇妙的人和事,还有一些奇妙的相遇;生活在城里的人,他们的生活与城市的一切互相影响,互相融合。城里的人,是城市更深沉的移动的风景。

广州·书店

不少传统的广州人每天喝大量的茶,吃大量的珍馐,从今天早上坐到明天早上。道尽了人间酸甜苦辣,却不多见产生与这种闲适相匹配的写作和阅读文化。近年来,广州频繁举办艺术活动,应该是希望构建这座城市的艺术气氛吧。希望更多的书店能够参与到构建本地的文化生活,促进全民阅读的活动中来。

书店啊,书店

文 / 崔璨 图 / 滕威

实体书店行业曾陷入“冰河时代”,这是由读者阅读习惯的改变、网络书店的低价竞争、铺租成本与人力成本不断增加等导致的。在这样的背景下,我看见了吴叔的坚守、陈老师的艺术情怀、现代书店的经营范式,以及实体书店存在的意义。

浩天旧书店

浩海蕴知,天道酬勤

——  书店门口对联

木板上用繁体字写的“旧书店”显得格外显眼。在门边,有一位躺在懒人椅上的老人家,竹椅旁边卧着一只猫,睡眼惺忪。走进这家书店,时间瞬间逆流。这里不是网红书店,而是文化沙漠中的乌托邦。店里四面都是书墙,还有很多旧物。泛黄的书籍整齊排列在老旧的书架上,每一本都散发着岁月的味道。文史哲政、武侠言情,各种连环画和杂志报纸,还有老板收集的举不胜举的古老物件。突然一只蜘蛛爬过书脊,着实吓了我一跳,生活在“黄金屋”里一定很滋润吧!令我震惊的是一本1993年印刷的《中学生古诗文鉴赏辞典》,翻开一看:《爱莲说》《过秦论》……我的眼神在这一摞书上扫过,出现一个熟悉的名字——薛金星!看来教辅行业也有一小段历史了。

老板娘一边看着电视里的老港剧,一边看店,不消费就拍照的行为是禁止的。待的时间比较久,我就和老板娘攀谈起来。书店已经有28年的历史,从外国语学院转到文明路,最后迁到如今的北京路,依然保持着书店的原样。斜靠在一旁的书梯是民国时期的。当我问起为什么要开一家旧书店时,老板娘给出的理由之一是想让年轻人多一个了解历史的途径。的确,那些红色经典宣传画、旧书刊、缝纫机……我看见了。“有段时间我都不想再经营下去了,但……”门外躺椅上的吴叔就这样一点一点地把书店支撑到了现在。

历史的厚重感和老人的坚守,令我的敬意油然而生。只有亲临现场,接触真实的人和物,才能了解并感受到现实吧。

博尔赫斯书店

我心里一直都在暗暗设想,天堂应该是图书馆的模样。

——  博尔赫斯《关于天赐的诗》

书店赚不了钱。

它与北京路对峙,素净的装饰,让置身于繁华闹市中的亭台楼阁像远离尘嚣的世外桃源,多了一份书店的纯粹和本真。门口右边有楼梯,二楼是画展,三楼是影像局,因为疫情防控暂不对外开放,显得一楼的书店很小。

博尔赫斯书店选书独特,或者说,是选作者口味独特,因为书是按照作者姓氏的首字母分类的,书只有文史哲艺术摄影集几类,基本与主流、畅销书绝缘。这里有书店老板自己策划出版的图书,如法国新小说“午夜文丛”系列,老板陈侗也是法国新小说在中国最积极的译介者。法国作家让·艾什诺兹的作品被印制成可以单手把持的口袋书,摆满了一面壁柜。

来的时候是工作日,里头只有一个客人,但每个踏入书店的顾客,都会被这里严肃的气氛、物理上的安静所感染,表现得像个虔诚的信徒。书店十分简洁,黑褐色木质书架和深色铁皮书架分据两边。墙上的装饰也和推荐的书有关。

书店的公众号中是这样介绍自己的:没有折扣,免邮资,不设咖啡文创,只卖书。近些年来,身为广州美院教授的陈侗主要靠售卖自己的艺术作品来支撑书店的运营。在公众号推送中可以看到陈教授“每日一涂”的水墨画作,至今已有九百余张。

博尔赫斯书店近来也有创新——文学直播和月中朗读会。从门口进去就能看到一面墙上贴着每年朗读会主题和各期的书目。店内还可以看到一些录制机器的踪影。

方所

定是常住,便成方所。

——  萧统

“书+一切=文化”,这是一种日渐成熟,甚至被视为理所应当的书店运营模式。方所,是国内的先驱者,一个独特的文化组合,涵盖了书店、美学生活馆、咖啡店、艺廊与服装。强烈的文化氛围包含了书的物质性,我们是这种“氛围”的消费者。

进门之后,沿着过道走,手边中岛上摆着畅销和最近出版的书。路途中间会有岔路引向两个方形的区域,一个装满了文学、社科和历史的书,另一个是儿童区。心脏部分连接了一个CD过道,几乎是每个第一次到方所的人必定会去的地方。左边是一个咖啡馆,由吧台和十几张单人、双人桌组成。沿着路走到尽头,是精美的文具区,还有一个走廊,陈列着艺术和建筑书籍。

最吸引人的莫过于那些装帧精美、封面诱人的书籍。一种是港台书籍,另一种是生活类书籍。当我一步一步去体验这里别出心裁的空间,总是有种莫名的猎奇感和满足感。人们满足地看着精美的文创产品、美轮美奂的手工制品和心爱的书籍。他们很少会交谈、讨论,或张望。逛实体书店,就是遇书的过程。遇见是在漫漫书海中突然和一本书看对眼的过程,充满着随机和不理性。对于我来说,这是书店的魅力所在。

在我心中,前两家是开给懂书人的书店,方所算是开给读书人的书店。

南京·秦淮

众所周知,秦淮河是一条非常有名的河流,至今仍是江苏南京的地理名胜之一。“秦淮”的得名本就颇具传奇意味——相传,秦始皇南巡至龙藏浦,发现此地有“王气”,于是凿方山,断长垄为渎入于江,以泄王气,故而称“秦淮”。

秦淮漫步

文 / 行歌 图 / 都德

唐代诗人杜牧曾经写过一首《泊秦淮》,其中“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二句,使秦淮的声名远播。

实际上,东西横贯了南京城的秦淮河,非常宽大悠远。一般来说,从夫子庙景区进入秦淮河,是普通游客都会行经的线路。“天下文枢”牌坊对面敬奉孔夫子的文庙,如今已是开发得非常成熟的商业游览区,无论何时前往,似乎都是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的。沿街一溜仿古的门窗中,大多都贩卖着各地流行的小吃或饰品,偶有本地特色的物产,或是五元十元一抓一把的“南京雨花石”,或是云锦、丝织品,或是印有“金陵十三钗”字样的扑克牌等,但在物质和物流都极大丰盛、便利的今天,仅仅如此似已不能真正慰藉游人的思古之心。

反倒是至今依然存留于秦淮河边的江南贡院、乌衣巷等——尽管只是旧址,且仅有局部,漫步其中,却仿佛能够使思绪融入那缓缓流淌的河水,将我们带入历史中……

在古代社会,科举考试是读书人晋升做官的希望之途,经过乡试、会试、殿试之后,最终被分配官职,实现“书中自有千钟粟”的理想。江南贡院便是专门举行科举考试的地方,初建于南宋年间,经过明清时代的不断扩建,一度成为全国最大的贡院,曾经有过两万多间考舍,如今仍存留的,仅东西两侧八排四十间。我至今记得第一次见到这种微缩版格子间时的震惊,一块石板充当桌面,身后的石板可坐可卧,就这么小小一间不足两平方米的长方形号舍,在应试的好几天内,考生的吃喝拉撒睡都在其间。而这如此逼仄的空间,某种程度上甚至决定了他们后半生的人生方向。

在秦淮河南面,正是刘禹锡《金陵五题》其二所题“乌衣巷”:“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这首耳熟能详的七言绝句,是怀古诗中的典范之作。呼作“乌衣”,源于这里曾为三国东吴禁军驻地,因禁军身着黑衣,故有此称。东晋时又曾为王导、谢安两大家族居住处,故云“旧时王谢”。诗人借助燕子栖居旧地、然所居已非故人的细节,加以巧妙的对比,传达出自然之永恒及世事之变迁的深意。不过,时移世易,旧址不一定仍有旧时风味,当我们走进今日的乌衣巷,千载之前的人事自是无可再现,但在这份淡淡的惆怅之下,反倒更能体悟刘梦得诗中今昔比照的况味。

所有的玩赏活动中,夜游秦淮河无疑是最富诗意,也是最为我所喜的。早在1923年,朱自清与俞平伯二位先生约伴共游秦淮之后,写出同题游记散文《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影响所及,初到南京,我便想找机会泛舟秦淮。不消说,白天自然也能行船,只是少了夜晚那层迷蒙月色的映衬,将一切都看得清楚明白,多少失掉了一些美感。直要等到月亮升上半空,将夜的深黑投入水面,河流又因为反照岸边的灯光与微波一起荡漾出碎金线条,此时,小舟缓缓走过的两岸店铺与人家,曾有多少青楼女子寄生于此,默默吞咽着生活的无情。“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杜牧《泊秦淮》),曾经承载着杜牧心中历史、现实与想象交织的水流,如今只负责消受游人在此观赏沉吟。

每到正月十五元宵节观灯时,夫子庙便水泄不通,以至附近地铁站都要临时限流。在新年的第一个月圆之夜,各式各样的彩色灯笼陈设于此、争奇斗妍,吸引着人们的目光。或许,将人们引出门的并不单单是灯笼,而是因为秦淮河张灯结彩了。

长沙·光影

许多人爱长沙,爱星城长沙的繁华热闹,爱长沙大街小巷氤氲的小吃热气,爱它搭乘互联网快车的网红城市名号,人们从众地爱它,我想出众地连带着爱上它的人文天光。

赶赴一场与天光的约会

文 · 图 / 戴逸平

若是有空,去长沙赶逢一场与天光的约会吧!去观岳麓山的日出,去看万家丽的日落,去渔人码头的夜景里一醉方休。

在漆黑的凌晨四点,连长沙这样丰富的夜生活也歇下了热闹,我站在岳麓山脚,看着这座山丘像一头匍匐的猛兽屏住呼吸蜷在夜色里,平白生出几分怯意,和同伴鼓鼓劲还是朝它行进。山不高,夜里走盘山公路偶尔也会遇见零星的人,大多是同我们一般往上走试图观日出的,我们会兴冲冲地快步超过他们以获得一些莫名的快感,偶尔碰到倔的还能比拼好一阵,直到某一方认输。往上走的路程不算有趣,尤其是漆黑的夜让人免不得多了思虑,幸好一行人你一句我一句侃大山也能消耗一些无聊,每每绕到山外围还能一睹夜里遥远的霓虹灯盛景。大概花上个把小时,就能站在最高处的观景平台将城市景观一览无余。

我们席地而坐,拿出辛苦背上山來的零食,翘首以盼一场盛大的日出。逐渐地,天由深沉的墨蓝色慢慢转变成寡淡的靛蓝色,再到浅浅的鱼肚色,像极了一幅清冷的水墨画。距离与太阳会面的前半小时,天边就会逸出粉橙色,等待褪去浅薄粉色和厚重橙色需要半小时有余,这时天际像一幅跳脱的水彩画。突然,在厚重的橙调中,在雾气氤氲的城市上方,一轮圆滚滚的、火红的新日探出头,在几个小心翼翼的眨眼呼吸间,它就会完整地挂在天边,和周遭的朝霞相映成趣,像一幅浓郁的油画。我们总算能长出一口气,不自觉地对这美如画的日出发出惊叹,也发出疑问:这么可爱又迷人的小太阳在正午的时候怎么又吓人得紧呢?

不像日出那样百般预谋又极具仪式感,日落在每日的不经意间上演,可能是下班路上堵成一锅粥时心烦地一扫,或是在小吃摊前排起长龙时隔着烟火气撞见,抑或是跟好友嬉笑打闹间的惊鸿一瞥……就这样一不小心闯进一场天光的浪漫中。

与其寄情于不经意的惊艳,不如在热气腾腾的傍晚六点,攀上万家丽的顶楼,在停机坪前感受高楼的风和即将辞别的太阳。日落开始得很早,始于太阳西斜,从它一步步慢慢踱向天际线到彻底不见,需要经过漫长的一下午。日头由炽热转向温暖,再到日光温柔地镀在观日人身上、手上、发丝尖尖上,点缀日空的大朵白云便也镀上了金边,炽烈的火烧云将天烧出一个窟窿,炙热的火球就在晚霞的掩护下慢慢转移到城市边际,逐渐和天边的建筑融为一体,再迅速消失。在余霞中,适合绕着万家丽顶楼的广场踱上一圈又一圈,轻嗅空气中的人烟气息,吹一吹长沙热情的风,在霓虹灯亮起的瞬间为城市的浪漫欢呼,再俯视这座城市常有的盛大的光的热闹。

如果说日落是一曲落幕协奏,那霓虹夜景就是天光的延续和张扬,是城市的名片,也是长沙人在湘江畔盛放的绚烂。

在华灯初上的夜里,我不爱解放西过于喧嚣的纸醉金迷,不爱四方坪夜市昏黄灯光下的诱人美食,甚至不爱五一广场奔涌向前的车流人海,独独爱渔人码头的霓虹夜景。它是绚丽的,不停变幻的动画和灯光让湘江笼罩在一片流光溢彩中,让观众发出惊呼和赞叹;它是完整的,闪耀的霓虹不只是孤独的个体,其中流动的人海和闪烁的灯球,还有江面荡过的游轮和颤动的水波都是夜景的一部分,它们共同构成了夜的一处美景;它是充满力量的,如此多热闹而自在的部分挤在层叠的高楼抱裹中,整幅画透着一股道地的、独属于长沙的热切气息,闯进这里就像一不小心窥见了这座城市的一方繁荣。处在嘈杂的人气中、明亮的黑夜里,兀地让人觉着这个世界明明热闹又简单,惹得人笑开了。

长沙是一座热情且自如的城市,我们赋予了它很多内容,又让它成为情绪的载体。若是有空,去爬一次凌晨的岳麓山看日出,去赶一遭傍晚的万家丽观日落,去夜色中的渔人码头听一听江风吧,去赴一场与天光的约会。

台北·地下道

回想在台北生活的时光,思绪一如离别时看到的画面一般忽闪忽烁:飞机倾力前进,离地、上扬,下方的城市灯火通明,像一盏金嵌珍珠镂空盒在黑色展布上静默着。灯光可以照亮黑暗的角落,也可以掩藏城市的故事。

在台北

文 · 图 / 蒲柏林

回想在台北生活的时光,思绪一如离别时看到的画面一般忽闪忽烁:飞机倾力前进,离地、上扬,下方的城市灯火通明,像一盏金嵌珍珠镂空盒在黑色展布上静默着。灯光可以照亮黑暗的角落,也可以掩藏城市的故事。相比繁弦急管的街道,我更愿意顺着隐匿在地平面以下的公馆地下道梳理记忆。

所谓公馆,曾是漂泊之人的长期留宿之地。台湾地区最早的移民本聚居台南,日据时代为方便联络日本而兴修基隆港,遂置首府于台北。男客们无室无家,在这里学习着与不同群体多元共生。原住民和外来民的聚落素以等高线为界,偶有破界之时,公馆北面的鼓亭便擂鼓预警,提醒人们提防抢夺盆地资源的原住民。待到日后公馆的住客们和原住民都熬成了“本省人”,与外省人争夺权利,人事不知早已变换多少回。不管怎样,公馆背后的那座山依然巍峨,见证着这一切。

然而,公馆已没有公馆,鼓亭也成了古亭。

常從古亭去公馆上课。虽然两地以绿线捷运连接,只隔着台电大楼站,但我习惯步行:只需直走,沿着罗斯福路,从西北往东南,从二段到四段。最后通过公馆地下道东转,便是学校正门,一条笔直的路压住中轴线铺展过去,道植椰树,故唤曰“椰林大道”。在尽头的大草坪背后,便是台湾大学总图书馆(以下简称总图)。

依照中国传统院落布局惯例,入门后中轴线三分之二处会有该园最气派的建筑。总图正居此处,体现着校方对知识的重视:馆内设施便利,收藏多国文献,八方学子聚集于此。

没课时常在总图自习,黄昏时出馆踱步,看看夕阳,看看椰林剪影,看看在草坪上嬉戏的小孩和追在他们背后的家长。蓝天变紫,白云烧红,日光纵使收敛锋芒,也能刺破收纳柔光的皮囊。晶莹的光点从云端泻下,涌到一排椰树后边去,氤氲出一线窈窕。晚风习习,不足以拽动椰树身姿,唯有群鸟西归,聊添几点动影。传钟自鸣,声随风去,夜幕降临,众宾归去。沿着椰林大道往回走,除了路灯,上有星辰,两旁还有灯窗和伏案疾书的身影。

这所大学的老校长傅斯年曾说:“贡献这个大学于宇宙的精神。”

坐在总图外的台阶上呆望,隐约能看到公馆地下道的出入口。来往车辆川流不息,地下通道张狂地把学校、公馆夜市、罗斯福路旁小巷里的书店紧紧抓在一起。城市的表面总是光鲜亮丽的——当你来临,洁净的街道前来迎接;当你离去,璀璨的灯火要你铭记。地下通道不然,它可以藏污纳垢,不过是从一个地方走到另一个地方去的一环。此时人们可能想着问题,可能划着手机,清晨的睡意尚未消去而一脸懵懂,或是夜幕催人入睡,匆匆赶回家去。

公馆地下道和地平面以上的街道一样干净,可常常有个乞丐坐在一侧,他不光乞讨,面前还摆了几枚皱巴巴的口香糖,想必是卖的。公馆地下道里不光有乞丐,就在他旁边还有一对卖鲜花的夫妇,玫瑰花二十元新台币一枝。公馆地下道的乞讨者有时正在吃便当,有时也会哭闹,虽然我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他衣衫褴褛,可似乎并不脏,即便如此,我每次仍然贴着左边的墙匆匆行过。

观察其他路人,大都也靠左通过。身后曾有一位男子买了一枚口香糖。我想尝试,可第二天他正在哭闹,令我打消了这个计划。

后来,卖鲜花的夫妇一直在公馆地下道里,那位乞丐却消失了。

是天气转凉地道里不够暖和吗?可冬至日29℃的台湾真的有寒冷的冬天吗?抑或是他转移到什么福利机构去了?还是仅仅转战其他地下道了?我不知道,也无处探寻。

回想每天通过公馆地下道的日子,从西北往东南,从二段到四段,从古亭到公馆。潜入这座城市地平面以下,再浮出地平面,眼前是通向总图的椰林大道。

北京·花事

从我所在的东五环往外去,越来越偏僻,地名也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气质的变化:东柳、咸宁侯、何家坟……窗外渐渐变成平房,间或光秃秃的大树,远处不知拆平作何用处的工地,这时候已停工,覆着翠绿塑料编织布,吊车的铁臂悬停其中。暖气烟囱吐出巨大的白色烟云,一切看起来皆有入骨的荒凉。这时出门,往市场去,买回喜欢的花,花色新鲜透亮,宛如荒原中降下一道七色彩虹。

京城花事

文 · 图 / 沈书枝

下午去王四营桥东的盛华宏林批发市场买花。今春看看已过,前些天却因为生病,没能去景山看芍药,想着在芍药季彻底结束之前,要去花卉市场买一束回来。

王四营桥东大约在东六环外了,十分遥远。之前在离家骑车半小时的路程里,有一个星火西路鲜花批发市场,很大,里面卖鲜切花,数量繁多,也称得上琳琅满目。前两年我通常去那里买花,虽然一年也去不了几次,但想到离家不远处有这么大一个花市,心里就觉得很安稳。结果却是,去年春天星火西路市场被拆掉了。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再买过花,也不知去哪里买。家附近就连那种最普通的只卖切花月季、百合、菊花之类的小花店都没有一个。直到下半年,在网上听说星火西路市场原先的生意分成了两拨,另一拨搬到了王四营桥东,一拨搬到了东风花卉市场。又拖了很久,到了冬天,终于在一个周末的下午查了地图,感觉去王四营桥东更方便一些,就坐公交去了那里。

还真是出乎意料的远和荒凉,虽是直达的公交,但坐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到王四营桥东,两边楼房忽然又多起来,的确是这一带集市所在。

盛华宏林批发市场很大,里面区域也很多。外面是卖调料、水产与肉类的菜场,洁净齐全。我们随便逛逛,就去里面的花卉区。隆冬时节,即便是周末,人也很少,白炽灯惨淡光线下,几乎所有摊位前都门可罗雀,只有寥寥几人在逛。从前星火西路市场那种热火朝天的景象不可复睹了。有些摊位干脆没有开,大幅白布遮在花摊上。

鲜切花品种还是很多,各色绣球、花毛茛、郁金香、玫瑰之类,价格依然和星火西路时期差不多,买了一枝硕大的豆绿色绣球,15元。一束小菊花,15元。花毛茛十分美丽,然而要35块一束,我便有些舍不得。也有重瓣的粉百合,这百合以前在公司附近一家花店有卖,十分昂贵,20或25元一枝,偶尔拿了稿费,才舍得买两枝回去。这里的重瓣百合便宜很多,一束十枝,要价一百,然而只成束卖,犹豫了好久,还是没舍得买。卖进口花卉的只有一家,花枝尤其美丽,价格自然也非常贵,我只是进去看了看,用手机拍了几张照,就走了。

问店家这里的营业时间,他说:“平常早上开的时间很早,你来不了(那大概是市区开花店的人来批发进货的时间),下午是两点到四点,像今天周末差不多全天都开,你周末来就行。”想到周末全天开人尚且这样少,平常大概真的没有什么人烟了——我指的是像我这样零散的买花者。

回去没有直达的公交车,我们先坐三站车到白鹿司,再从那里换乘来时的车。因为这样的不便与荒凉,之后很久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勇气再去。一半也是没有时间与精力——光是在家里带小孩,就已经耗费了我几乎全部的精神了。

再一次去已是来年四月中旬。终于鼓起勇气,在一个工作日独自带小孩坐公交去,想去买一束牡丹。已是牡丹盛开时节,花市中颇多卖牡丹的,挑了浓紫一束,花碗繁复可爱,5朵售价40元。我以为是牡丹季才开始,所以如此昂贵,但照后来买芍药的花价来看,只是物价的腾升而已。2017年,价格较高的莱太花卉商城一束牡丹也只要25元。毕竟是春天了,花市的气氛稍稍活转,虽然仍是冷清,但没有了冬天那种凄凉的气氛,正如来的公交车上,看到窗外新发的绿色,也不再感觉一路荒凉得使人心惊,即便仍然遥远。看到开得极精神的紫色欧丁香,35元一束,忍不住抱了一捧。卖重瓣百合的人家,因为没有人买,被塑料网紧紧裹住的百合端头已经微微锈黄,这样的百合打折,一束由100元降至70元,于是忍不住也买了一捧(这百合回去后拆开塑料网,才发现里面已完全锈坏了,不再能开开来)。这一次我在鲜切花区旁边还匆匆瞥到了卖盆栽的店,绣球正开着花苞,此外还有一些常见绿植,虎皮兰、绿萝之类。一次我们来时,这里关着门,因此并不知道。心里一霎时高兴起来,想以后可以到这里来买绣球呢,今天是拿不动了。

后来4月末,我在朋友照片的怂恿下,在虹越下单了一盆无尽夏绣球花,想要能多开一点花,特意买了两加仑的。满怀期待等到,结果只有极小一枝花苞。失望之余,仍然珍重。然而就連这一枝小花苞,也在第三天被小孩一把揪掉了。等了几天,新的花苞并无萌生的迹象,对绣球的渴望并没冷却,反而愈加炽热,想起上次在花卉市场看见的绣球花,心里就暗暗打算,要去搬一盆绣球花回来了。

一到盛华宏林,就直奔盆栽区。这一回才发现这里原来也很大,可以仔细逛一会儿,但还是没有从前莱太花卉商城的盆栽区大而丰盛。看到了种在小盆里一米来高的羽毛枫(羽毛槭),笔直的主干上毛松松的叶子,惹人喜爱。很想搬一盆回去,但想到家里实在没有什么能照到阳光的地方,只好按捺下来。往里,品种越发多起来,有许多观叶植物,小叶栀子开着花,清香使人眷念。有的摊位里还有很大的藤本月季,攀在竹竿上,花球密密团团。绣球比上一次来时看到的开得更大、更多,几乎每一盆都是簇拥着满头硕大的花球,红蓝皆有。这正是逛花市的乐趣之一吧(一如在四季里去公园),除常见的、四季皆有的植物之外,也会忽然遇见一些应季的美丽景色。藤本月季是如此,绣球也是如此。

几乎没有什么犹豫,我就在遇到的第一家卖绣球花的店里买了一盆淡蓝色的,6枝茎杆每一枝都顶了一个花球,正在盛开。花球过于沉重,店家不得不用绳子将花杆向中心捆了起来。这样一盆绣球花,只要50元,比我在网上买的一枝花苞的绣球贵两块钱而已。

鲜切花区,除常见鲜切花外,芍药满是,大多已开得非常茂盛,正是最好状态,但买回去,依北京这样干燥的空气,不出两天就会萎落。花苞又没有很饱满,仍然是因为干燥的空气,恐怕开不开。正犹豫不决间,那店主对我说:“都能开开,都能开得和那朵(一束中正在盛开的那朵)一样大。”于是我下定决心,挑了一束白色重瓣的,有两枝正在盛开,余下皆是花苞。又在另一家店铺挑了一束紫红色的。这两束花,一束50元,一束40元,都是10枝一束。我向店主感慨今年芍药花价真的涨了时(两年前重瓣芍药多在20至25元一束,单瓣芍药15元一束),他说:“哦,那是的,自从两年前山东遭灾就涨了。”

买了花,往前去,又见到许多芍药,雪白淡紫,轻粉浓红,还有一种黄色芍药,望去极似牡丹,大约是伊藤芍药,是由芍药和牡丹杂交育出的品种。觉得这些都比自己手中的好看,不禁悔悟买得太快了。

这一回在鲜切花区还看到了一米多高的太平花、开满密密麻麻粉色钟形花的猬实,还有细密洁白的山楂花。大棵枝叶浸在大筒中,都是这季节独有的、充满本土色彩的高大插花,虽然买不了,带不回去,然而看到这样新的、丰富的东西出现在这里,心里总有些感动,感觉到在强力的干涉下,它还是在缓慢地,甚至可以说是顽强地恢复着它的生命力,就如同仍然不是很多但终究比往日多了一点点的人流一样。至于我的芍药花苞,在试过各种方法之后,还是没有开开,保持着花苞的样子,便枯萎了。我只能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去那位狡猾的老板那里买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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