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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新版电视剧《水浒传》对武松形象的改编

2022-05-20丁莉

今古文创 2022年17期
关键词:电视剧改编水浒传

丁莉

【摘要】 电视剧《水浒传》相比于原著来说,从对武松形象的改编表现在电视剧对忠义之情的放大、对情感因素的增加以及对行侠仗义的呈现三个方面。合理的改编给观众呈现出一个新的武松,但同时,一味增添情感因素并不能对角色形象的塑造完全起到正面作用。

【关键词】 电视剧;《水浒传》;武松形象;改编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2)17-0087-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2.17.027

随着时代的发展和科技的进步,越来越多文学作品被搬上荧幕。《水浒传》作为中国古典四大名著之一,更是不断被翻拍。本文立足于2011年鞠觉亮导演的新版电视剧《水浒传》与原著,将二者对武松形象的塑造和描绘进行对比,分析新版电视剧对武松形象的改编的得失。

一、忠义之情的放大

《水浒传》又叫《忠义水浒传》,忠义是作者所要重点表达的内容,同时也是电视剧改编的重要内容。

作为书中的一个关键人物,作者写武松用了不少笔墨。他与众好汉相遇相知的过程必不可少,从此角度出发对比原著和电视剧,可以看到电视剧对兄弟间感情的合理性增强。

(一)与宋江相逢相知之情的细化

武松初次出场,就与宋江相遇。彼时宋江因杀了阎婆惜逃到柴进庄上,遇到因打了人已在此住了一年有余的武松。电视剧对二人初见的情节进行了一点改动,然而无论情节如何变化,对柴进来说,贵客被冒犯都是一件令人恼火的事情,更何况“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因此即便误会解除,武松在席上也只有“坐地”的资格。而对宋江来说,自己刚刚进门就差点被打似乎更丢人,但他不仅不计前嫌,还热情邀请武松与他同坐,对备受冷待的武松来说,宋江带给他的是“四海之内皆兄弟”的温暖。这也是宋武二人能够迅速发展出深厚情谊的一个重要原因。

原著对二人在庄上的交往写的比较简单,电视剧做了更加细致的演绎。饱受疟疾困扰的武松在宋江的精心照料下痊愈,二人开始了每天喝喝酒、聊聊天、做做新衣服的惬意生活。而随着两人对彼此了解的深入,武松對本就憧憬的“及时雨”更加敬佩,两人的情谊也越来越深厚。相较于原著,电视剧的改编让二人情谊的发展有了一个更加细腻的过程。

(二)与张青情谊的日益深化

十字坡头,大柳树下,有张家老店,专卖人肉馅的包子。武松发配孟州,正遇着那谋财害命的母夜叉孙二娘,将计就计将其擒获,“只见门前一人挑一担柴歇在门首,望见武松按到那妇人在地上,那人大踏步跑将进来叫到‘好汉息怒!且饶恕了,小人自有话说。’[1]”便是武松的第二个贵人,菜园子张青。

张青其人,是个有悯人之心的好汉。初见,夫妻二人就对武松坦诚相待,这让武松大为感动,与张青兄弟相称。而剧中二人的结识是与原著不同的。张青在武松一行刚刚到达十字坡的时候就出场并提醒他们勿要入住张家店。这一点改动有意识地凸显出张青对好汉的爱惜之心,也为后续情节的发展做了铺垫,让武松与其结拜的行为因有了前情而显得更加合理。

由于张青提前出场,孙二娘企图谋财害命的行为就屡屡遭到劝阻。从剧中张青的自述来看,他当初追求孙二娘花费了许多金钱和精力,而今却一次次地阻止她对武松下手,说出“既不能让他伤了你,亦不能让你伤了他”,可见在他心中,爱情与义气并重,这正是武松与张青结拜的重要原因,也是电视剧对兄弟情的放大及其合理性增强的典型写照。

(三)与施恩安平寨内日久生“情”

施恩其人,初见便与他人不同,年轻,不乏些书生气。这样的气质在粗人武松看来就难免觉得不“爷们儿”,这点在其对话中也有所体现,如被心直口快的武二郎嫌弃“不要这等儿女相,颠倒恁地,不是干事的人了!”“小管营不要文文绉绉”。就是这样一个不“爷们儿”的人,却在武松即将遭到毒打时出手相助。但武松是个率直却绝不愚钝的人,二人素未谋面,施恩却一再相帮,不可能没有目的,电视剧也的确在施恩拦下杀威棒后紧接着添加了施恩与老管营的对话,借施恩之口说出“那武松是有名的英雄豪杰,且将先休养个半年三月的,再作打算”的话,将原著中委婉表达利用之意的话挑明,制造出更加强烈的冲突感。但武松在与施恩的交流中还是表达出有求必应的态度,并帮他夺回快活林。之后武松被陷害入狱,施恩在意识到武松没有“利用”价值后仍尽力相帮,花费了大量的财力和精力将武松解救出来,兄弟情谊的发展也更加戏剧化,体现出电视剧对兄弟情谊的放大。

二、情感色彩的增添

谈到武松的绕指柔情,离不开三个女人。

第一个就是潘金莲。

“眉似初春柳叶,常含着雨恨云愁;脸如三月桃花,暗藏着风情月意。纤腰袅娜,拘束的燕懒莺慵;檀口轻盈,勾引得蜂狂蝶乱。玉貌妖娆花解语,芳容窈窕玉生香。(《水浒传》第二十四回)”这样一个长相艳丽的女人,内里却淫荡狠毒。《水浒传》从一开始就给潘定了性,武松怒杀潘金莲也因此成为脍炙人口的故事。

与原著不同的是,剧中的潘金莲是个贤良淑德的女子。她肯吃苦,能持家。反观武松,第一次见嫂嫂却是看得痴了而忘记行礼。“如果潘仅作为武松的嫂嫂,或者说,在武松的心里潘仅仅代表嫂嫂这个身份,哪会有这样看的?[2]”于是就有了武松每天帮嫂嫂干活,送布匹给嫂嫂做衣服,不时献殷勤的镜头,可见他的心思还是或多或少地落在了那名唤作金莲的女子身上。

“武松爱上潘的时刻,也就是他命运悲剧启幕的时刻。[2]22”。潘金莲本是个淫荡狠毒的人,所以她不顾礼义廉耻去勾引小叔,与西门庆苟合,甚至毒杀亲夫,这一切行为也使得武松斩杀潘金莲合情合理。而剧中的潘是有意悔改却被逼无奈,面对这样的潘,与其说武松是恨她,不如说是恨不能对潘恨之入骨的自己,然而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名誉。如果说武松爱上潘的时刻就是他命运悲剧启幕的时刻,那么对剧中的潘来说,爱上武松的时刻又何尝不是她命运悲剧启幕之时呢?在这一系列的事情里面,没有根本的受益者[3]。这样改编,将武松性格中矛盾的一面放大化,将武松形象塑造得更加立体、有层次。

第二个人,是孙二娘。

武松与孙二娘可谓不打不相识。武松于十字坡头制服母夜叉,被归家的张青制止,随后与二人结识。但有一点值得注意,就是对这个诨名“母夜叉”的女人,武松在诱其动手时采取的也是“流氓”手段,如言语调戏,或从背后抱住。

剧中的孙二娘出场时已然由“夜叉”成了一个风情万种的美人,且电视剧给了她令人扼腕的身世。这样的改编更易放大孙二娘对武松的影响。面对凶神恶煞的母夜叉,武松尚且能够带有目的性地做出些轻佻举动,当他面对的是一个美艳的妇人时,他的情感和态度就理所当然地发生变化,从剧中的细节便可直观地看出来,初入张家店武松便说:“俺本以为,是个能把人吓出二里地的母夜叉,没想到如此年轻,倒还有几分姿色!”首先就体现出一个男子对女子长相的惊艳,在知晓其身世后,更不免心生怜惜,这不仅隐喻了武松对孙二娘的态度变化,更是电视剧无形中展现出的现代思维。

作为黑暗中生存下来的人,孙二娘狠毒的同时也讲义气。观看电视剧时,观众会不自觉地被她吸引。而作为剧中人的武松,就更能直接感受到她的闪光点。看遍世间冷暖之后,还能遇到孙二娘,不免给武松痛恨这黑暗世界的心一些安慰,塑造出梁山泊上依旧有赤子之心的行者。

这第三人,就是玉兰。作为张都监心爱的养娘,美貌自不必说。其实在原著对玉兰的描写不多,她以帮凶的身份出场,用无害的外表和准妻子的身份骗了武松。原著没有交代她是否是被逼无奈,但这恰恰让读者与武松统一了视角,对于武松来说,一个企图谋害他性命的人,无须手下留情。

电视剧对玉兰的戏份进行了扩充。中秋宴上她对武松一见钟情,之后的剧情更与原著背道而驰。她是张都监阴险计划的一环,却竭力帮武松脱困,最终死于张都监之手。对武松来说,或许最开始遭到欺骗是愤怒的,却也为她之后的作为而动容,于是报仇之后,他带她离开了张府。这一行为比原著更有情,虽然可能无关爱情,却一定有怜惜与尊重。

对武松一生影响最深的三个女人,经过改编变得贤惠、美丽、痴情,让武松在面对这些人时,多了一丝情。他从神坛上走了下来,不再是那个可望而不可即的“神人”,而是一个更真实的、有血有肉的“人神”。这样一个“人神”,不是价值降低的体现,而是更加丰满了武松刚柔并济、爱恨交织的悲剧的一生,塑造出一个更加完整的武松[2]29。

但随着“情”这一因素的增加,也给武松刚直不阿的形象造成一定的削弱。当潘金莲变得勤劳贤惠,当孙二娘变得坚强善良,当玉兰对自己钟情不改,武松是否能够毫不犹豫地复仇?是否依然能够单纯的对孙二娘报以感激之情?是否能够毫不犹豫地杀掉玉兰?看过电视剧可以发现,答案是否定的。武松变了,变得温柔多情,与原著有了明显的不同。情感因素的增加固然可以让武松走下神坛,但过多添加感情因素,会让本来的英雄变成武功高强的俗人。名著的影视化从来不是必须依靠感情戏。

三、行侠仗义的演绎

(一)“义”的升华

提起武松,首先想到的大概就是景阳冈打虎了。“虎来扑人似山倒,人去迎虎如岩倾……拳头脚尖如雨点,淋漓两手鲜血染”(第二十三回),从文字就可以想象场面之激烈。剧中的打虎场景更是合理地运用镜头和特效,配合惊心动魄的音乐给观众展现了一场视聽盛宴。

但从前情可知,武松打虎的目的是为了保命。他没有听从劝告,坚持独自过冈,才引出打虎一事。知道果真有虎后,武松选择继续前进的理由是怕回去会被店家嘲笑。这一系列描写真实细腻,表现出武松性格中重面子的特点[4]。而成功打虎下山后,他得到了知县的赏识和众人的赞美,沾沾自喜而全然忘记自己打虎的初衷。“打虎武松”更是从此成了他的标签,无论是十字坡擒拿孙二娘,牢城营遇施恩,还是醉打蒋门神,武松自报家门都带上了“打虎”二字,甚至是血溅鸳鸯楼后,他都留下了“杀人者,打虎武松也”的壮语,可见他对打虎是感到极为骄傲的。王国雄就提出过这样的观点:武松重视个体价值,视名誉胜过生命[2]17。

武松为兄报仇的过程中,斗杀西门庆是很重要的情节。剧中着重展现了二者相斗的过程,为观众呈现了一段精彩的打戏。复仇后,电视剧添加了众人劝说武松就此离去的情节,可见对武行为之赞同,武松说出了广大平民百姓想说而不敢说的话,做出了他们想做而不敢做的事,在百姓心中,他的除恶扶善、见义勇为、杀富济贫,是广大贫苦人民一种美好的愿望[5]。而对武松来说,杀了奸夫淫妇,已经大仇得报,不仅成就了自我侠义,更成全了对兄长的侠义,希望赎罪后还能为朝廷效力,实现加官晋爵的人生追求。

武松规划好了一切,却没想到赎罪途中依旧“不得安宁”,“醉打蒋门神”如约而至。原著在这一情节展现了一个智勇双全的武松。影视化的醉打蒋门神,则真的是“醉打蒋门神”了。与原著的似醉非醉不同,剧中的武松的确已经喝得烂醉如泥,眼神中无半丝清醒。打斗中靠耍一套“醉拳”吸引了不少眼球。

其实,无论是原著还是电视剧,都没有看到蒋门神在快活林为非作歹,从头至尾受害者只有曾在快活林赚“买路钱”的施恩。而对武松来说,一来蒋忠不懂先来后到,暴力抢夺,侵犯了别人的利益,二来他抢的不是别人,是他的结义兄弟,这对义薄云天的武松来说绝不可原谅,“于是武松就完成了一大义举,为了自己的义兄弟,打败了恶霸[6]”。

归还快活林后,蒋忠联合张都监等设计陷害武松,企图害他性命。武松独自上鸳鸯楼复仇,鸳鸯楼变成人间炼狱,最后“共计杀死男女一十五名,掳掠去金银酒器六件”(第三十一回)。剧中的武松与原著高度重合,化妆和背景音乐的渲染更使他像死神,肆意收割生命。但值得注意的是,电视剧对武松所杀的人数做了改动,他放过了两个无辜的丫鬟。愤怒却没有丧失理智,这处细节的改编使武松的形象发生了转变,让观众看到了武松“义”的升华。

总之,新版电视剧在对武松行侠仗义的演绎上进行了比较忠实的还原,细节的改编为观众展现了武松从自我侠义到亲人侠义、兄弟侠义,最后到他人侠义的成长过程,塑造了一个更为立体的武松形象。

(二)武艺的弱化

电视剧通过对一些细节的改动,增强了武松的侠义色彩,但在表现方式上还有欠缺。

首先,打戏分量很重。虽没有凌迟、割肉等场面,但过程仍比较暴力,对观众的感官有很大刺激[7]。

其次,虽然武戏占比较大,但武松呈现出的整体实力却不如原著,如景阳冈打虎由赤手空拳变成了手握匕首[8];狮子楼报仇时也不如原著轻松,反而被伤了手臂;飞云浦上与小喽啰尚且一番恶斗。试想武松是个有千斤般力气的英雄,對付蒋门神颇费力气尚可接受,对等而下之的小喽啰又怎会费尽力气呢[9]?

最后,打斗的过程中运用典型的“绝地反击”的中国式打戏,与原著塑造的武松特征不符。

用镜头表现人物的厉害造成了电视剧打戏略显烦冗和武力削弱的效果,有违初衷。

四、结语

新版电视剧《水浒传》对原著的改编,是在总体忠实还原的基础上对一些情节或细节进行的,塑造出一个与印象中有所不同的武松,展现了武松从自我侠义到亲人侠义,最后到他人侠义的成长过程。可以说,剧中的武松形象更加丰满,有着属于自己时代的特点。但是,新版电视剧也有其不足之处,如过度的男女情感戏的增加,为了追求镜头美打戏过于烦冗等,都需要改进。

电视剧武松形象塑造的得失再次表明,《水浒传》吸引读者的从来都是其脍炙人口的故事内容,想要成功地将其搬上荧幕既不是靠完全照搬,也不是靠胡编乱改,名著的经典性、普及性和民族代表性都决定了改编者们必须采取较为谨慎的态度[4],“戏说不是胡说,改编不是乱编”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参考文献:

[1]施耐庵.水浒传[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7:362.

[2]王国雄.试论武松的悲剧命运[J].明清小说研究,1991,(4):21-22.

[3]王春月.《水浒传》的跨文本研究[D].山东师范大学,2016.

[4]王诗瑶.名著影视改编的还原与重塑——以电视剧《水浒传》(1998版)为例[J].齐齐哈尔工程学院学报,2015,9(1):45-47.

[5]朱英姿.《水浒传》中的英雄与酒[J].现代语文(学术综合),2016,(10):42.

[6]孙绍振.武松的痞性、匪性和人性[J].名作欣赏,2009,(22):58.

[7]董云龙.消费社会下的名著改编——评电视剧《新水浒传》[J].电影评介,2011,(16):52.

[8]蓝天.小说《水浒传》与电视剧《水浒传》塑造的几个主要英雄人物比较[J].山西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1993,(03).

[9]化明浩.1998版与2011版《水浒》电视剧的比较研究[D].东北师范大学,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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