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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文本视域下对徐淳刚《月亮与六便士》中译本的解读

2022-04-29翟文慧

关键词:接受读者

翟文慧

摘 要:《月亮与六便士》是毛姆的代表作品之一,其关于理想、人性等主题的讨论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读者,不仅在西方经久不衰,在中国也颇受欢迎,拥有多个中文译本。译本的副文本研究有利于解释翻译中的边缘现象,有助于显示正文本所不能明示出的内容,可以使翻译得到更加客观公正的评价。从副文本角度切入,以诗人译者徐淳刚的《月亮与六便士》中译本为例,通过对内、外副文本的分析,明确副文本在译本读者方面所起到的显著作用。对徐译《月亮与六便士》副文本的研究表明,副文本对中国读者在了解作者、把握原作、补充异域知识、接受译作等方面有着不容忽视的影响,极大增强了读者对《月亮与六便士》译本的信赖度和接受度。

关键词:副文本;徐译《月亮与六便士》;读者;接受

一、引言

威廉·萨默赛特·毛姆(William Somerset Maugham)是英国二十世纪著名的小说家、戏剧家、短篇小说家。他的作品以朴素的叙事风格和对于人性的敏锐观察和理解著称。英国作家、评论家西里尔·康诺利曾这样评价毛姆:“如果一切都消失,仍然会有一个讲故事的人的世界……这毫无疑问就是永恒的毛姆世界,一旦我们走进这世界,就像走进柯南·道尔的贝克街一样,是怀着快乐的、永远回到家的感觉。”在中国,《月亮与六便士》[1]自汉译本推出以来便受到了众多中国读者的喜爱,因而不断地再版,吸引了众多学者和译者翻译,至今已有50多个中文译本,毛姆也因此成为了中国家喻户晓的英国作家,《月亮与六便士》汉译本的成功同时为毛姆其他作品的汉译本在中国的传播创造了一个好的接受环境。

至今,《月亮与六便士》有很多不同译者的中文译本。其中,徐淳刚是唯一一个诗人译者。作为入选作家榜的经典文库图书之一,徐译《月亮与六便士》在2017年创下了第6印,10万册的好成绩。荣获2017豆瓣阅读销量桂冠和2018 Kindle电子书销量总榜第1名,读者好评如潮。另外,译者徐淳刚在2020年还出版了毛姆《人性的枷锁》的中文译本,仍旧赢得了读者的一致称赞。因此,对徐译《月亮与六便士》的研究有其必要性和重要意义。在中国,《月亮与六便士》有广大的读者群体,自然也吸引了学者们的注意力。

近年来,国内学者对《月亮与六便士》汉译本的研究日益增多,如对傅惟慈译本的译文风格研究[2]、从某一西方理论视角下对比两个汉译本的研究[3][4]、基于译者主体性对不同汉译本的比较研究[5]等,这些研究从不同的理论和角度分析了《月亮与六便士》的中文译本。但是以上研究都是基于对《月亮与六便士》汉译本的正文本的探析,从副文本的角度切入研究却鲜有学者关注。副文本可以揭示出正文本所不能显现出的信息,也有助于体现出译者的翻译风格和使用的翻译策略。因此,从副文本切入研究是十分有必要的。

副文本是相对于正文本而言,它与正文本共同构成一个完整的文本。副文本“不仅直接促成了译文文本在国内的接受,而且也起到了完善文本意义底蕴,拓展文本意义空间的解释性效应。副文本中最重要的因素是因为序跋等副文本直接与正文本构成一种‘互文性’”[6]。因此译本的副文本研究有利于解释翻译中的边缘现象,有助于显示正文本所不能明示出的内容,与正文交相呼应,从而能够让我们对翻译有着更加客观的观察和思考,除此之外还能发掘出副文本对读者产生了何种作用。本文将运用法国诗学和叙事理论家杰拉德·热奈特(Gerard Genette)所提出的副文本理论,以当代诗人徐淳刚翻译的毛姆作品《月亮与六便士》为研究对象,观察和分析副文本的各个因素与译本接受之间的关系、副文本因素对译文读者的引导和更好地理解原作核心价值的重要作用以及副文本研究对翻译研究的几点启发。

二、翻译研究与副文本

热奈特于20世纪80年代在其作品《副文本:阐释的门槛》(英译名为Paratexts: Thresholds of Interpretation)较为全面和具体地论述了副文本的概念。在此之前,“已经有一些学者研究了单个的副文本元素在文学中的使用,但是热奈特似乎是第一个对副文本的调节沟通和其与读者大众间的逻辑关系产生全局观点的人”[7]序。热奈特认为文本(text)通常意义上不会以单纯的、不加修饰的形式出现,文本总会有其他形式的伴随物,譬如标题、作者姓名、引言等,这些元素“围绕并拓展了文本,更加准确地说,是为了呈现文本”[7]1。他从空间位置、时间先后、内容形式、语用和功能五个方面对副文本元素进行了分类讨论,并且认为“没有副文本的文本是不存在的”[7]3且“副文本总是从属于文本”[7]12。

副文本没有明确的边界,它的作用更像是一个“门槛”(threshold),是进入文本的必经之路。因为副文本的这种不确定性,相比较而言,副文本在除了空间位置上的其他几个分类标准下都不能得到较为全面的概括,所以本文将从以空间为划分标准下的内副文本(peritext)和外副文本(epitext)两大类分析。内副文本指的是和正文本处于同一本书籍内部的元素,譬如封面、标题页、序跋、排版、注释、插图等;外副文本指的是脱离于整本书籍之外的、作者和出版社为读者提供的与本书有关的信息,譬如作者访谈、日记、书信、出版社宣传广告语等。

热奈特在其1987年出版的这部著作中仅仅是在最后的结论部分提及翻译与副文本间可能存在的关系,并没有进行详细分析和探讨,“但副文本理论引起了翻译学者的极大兴趣”[8]。凯瑟琳·巴切勒是英国诺丁汉大学翻译和法语研究副教授,她于2018年出版了《翻译与副文本》一书,此书从热奈特对副文本的定义切入,综合概括了热奈特对副文本的理解:“任何元素若是能传达关于文本的评论、将文本呈現给读者、或影响文本的接受,这些元素就都属于副文本。副文本元素可能以也可能不以物质形式表现,表现形式可能是依附于文本的(内副文本),也可能是与文本分离的(外副文本)”“其他元素只要它们实现了上述列出的功能之一,(即传达对文本的评论、将文本呈现给读者或影响文本的接受),那么它们就是副文本的一部分”[9]12。巴切勒还讨论了热奈特对于“译作是原作副文本”的这一观点,并引入了多位学者的观点进行探讨。土耳其学者塔希尔-居尔萨格拉和学者沙伦·迪恩-考克斯不赞同这一观点,她们认为“译作是本身拥有副文本的文本”[9]30。巴切勒在后面的部分结合了三个副文本翻译研究的案例进行分析并试图建构翻译研究的副文本理论。并于第七章中,结合前面几章的分析和总结,提出了在翻译研究框架下的副文本定义:副文本是有意识为文本设计的门槛,会潜在地影响文本的接受[9]142。此定义是对副文本在翻译研究中的细化,明确了翻译研究中副文本的关键所在,是从功能上对副文本的界定。总之,巴切勒的著作是对副文本理论与翻译研究紧密结合的专门探讨,“巴切勒通过对热奈特副文本概念的回溯、发展和阐释,找准翻译研究和副文本理论的契入点,并将之移植到新的学科中,提出了极具动态性和针对性的副文本概念,同时结合已有学者的研究,取长补短,进而建构起迄今为止最为全面且兼具开放性和包容性的翻译研究副文本理论”[10]。

三、《月亮与六便士》徐译本中副文本的分类和内容

目前,徐淳刚翻译的《月亮与六便士》有两个版本:2017年1月由浙江文艺出版社出版的译本[11]和2018年7月由中信出版社出版的译本[12]。虽是由两家不同的出版社在不同的时间出版,但是两个版本均是由大星文化传媒有限公司进行全案策划,所以两个版本的副文本在整体上差别不大。徐译《月亮与六便士》包含了丰富的副文本元素,笔者将要从内副文本和外副文本两个维度下逐一对徐译本中出现的副文本元素进行讨论和分析。

(一)徐译《月亮与六便士》的内副文本

2017年版的徐译本内副文本包含:(1)护封(正面印有英文书名、中文译名、作者姓名、译者姓名及出版社信息;背面印有对此书内容情节的简介)、封面、封底、勒口(前勒口上印有作者的简介,后勒口上印有对作家榜的简介)、衬页(印有“亲爱的 这是毛姆 留给我们的珍贵礼物 我把它送给你”及其对应英文和“大星文化”四字)、扉页、目录页、版权页(位于书末);(2)作家榜推荐词;(3)来自本书译者的导读:人生如梦,让我们枕着月亮;(4)位于正文前的6幅插图,插图均是此书主人公的原型人物法国画家保罗·高更的作品(5)附在书末的67个尾注;(6)位于书末的译者简介。

徐淳刚2018年版译本的内副文本与其2017年版译本相比稍有不同。首先,2018年译本是精装书,有浅蓝色环衬,还带有书签带和印有保罗·高更画作的明信片,而且前勒口上删除了2017年版译本有的“经典代表作”部分,添加了“中信书院”APP的二维码,2018年版的后勒口上印有作家榜APP的二维码及出版社相关信息。其次,2018年版的夹衬只有“大星文化”四个字,且其版权页位于正文前,护封背面的内容较之2017年版增加了“人世漫长得转瞬即逝,有人见尘埃,有人见星辰。查尔斯就是那个终其一生在追逐星辰的人”这一评语;再次,2018年版的译后记部分正是2017年版的导读部分,两者仅是处于书的不同位置。而且两版的关于译出原作的版本说明其所在位置也不同,2017年版的位于目录页的前一页,2018年版的位于第一幅插画的前一页。最后,2018年版译本有67个文内注释,位于相应页面的下方(即2017年版的尾注)。

2017年版译本和2018年版译本的共同之处在于以下几个方面:第一,两者虽是一个平装本一个精装本,但都有护封;两者的护封和封面设计在颜色和图案上均相同,而且印刷字体清楚,纸质光滑。第二,两个版本均有译者对此书的介绍和译者加的注释。第三,两个版本都有著名作家何三坡写的作家榜推荐词。另外,两版书均引用了保罗·高更相同的画作作為译本插图。

(二)徐译《月亮与六便士》的外副文本

译者的诗人身份是徐译本《月亮与六便士》的亮点之一,出版社也在对译本的宣传中着重凸显了这一点。译者的身份和角色作为重要的外副文本元素,是研究译本不可或缺的内容。徐淳刚,1975年出生于中国西北的一个偏僻小山村,从16岁起开始创作诗歌,迄今已发表诗集《自行车王国》《面具》《南寨》,已出版的译文诗集有《弗罗斯特诗精选》《尘土是唯一的秘密:艾米莉·狄金森诗选》,考布斯基首部中文版权诗集《爱是地狱冥犬》等,并与2016年正式签约作家榜。译者的诗人身份及其翻译经历本身会影响译作在读者中的接受度,对译作的传播造成影响。

其次,出版社对徐译本做了大量的宣传工作,宣传的广告语包括:(1)称《月亮与六便士》为“毛姆写给年轻人的梦想之书”;(2)介绍了原作在美国、英国、德国等其他西方国家的大受欢迎程度;(3)对于排版设计的说明:“全新装帧设计,版式疏朗,阅读超爽”;(4)称徐译本为“上海德威学校推荐阅读版本”;(5)对其销量的称赞:“连续3年稳居当当网经典名著前列”;(6)11条来自媒体和名家的评论。

最后,译者徐淳刚的访谈也是外副文本元素之一。他曾在2010年接受了四川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焦鹏帅的访谈,通过这个访谈,可以得知徐淳刚对于翻译的看法和观点、翻译时倾向于采取的策略等,认为自己的翻译更多的是“自我的思考和创作”[13]。而这些方面势必会在译者的翻译过程中发挥作用,从而影响译文的生成。

四、《月亮与六便士》徐译本中的副文本对译本接受的影响

“相对于文本本身来说,副文本更先被读者接触,因而能对读者接受文本产生很大的影响”[8]。副文本作为进入正文本的过渡地带,对文本的解读和读者的心理预设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在翻译作品中更是如此,翻译作品一般是针对不懂此门语言的读者,译作因而成了大多数读者了解原作的唯一途径。“副文本因素能为文本提供一种氛围,为读者阅读正文本提供一种导引,参与正文本意义的生成和确立”[14]。徐译《月亮与六便士》副文本对译文接受的影响具体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增进读者对作者的了解

“序跋作为一种特殊的文本批评载体,不仅承担着介绍作品成书、流传、版本及作者生平经历的重要职责,而且体现着序跋者对相关作品进行品评、推介及定性的阅读倾向与表达欲望”[15]。在正文前的推荐词中,作家何三坡对作者毛姆从童年生活、职业生涯、爱情观念、写作理想这几个方面进行了简短而全面的概括,并将毛姆与唯美主义代表人物、19世纪80年代美学运动的主力和90年代颓废派运动的先驱奥斯卡·王尔德做了比较,认为毛姆对于人生的智慧要高于后者,突出了毛姆的个人魅力,并结合毛姆的个人特质,发表了自己对于《月亮与六便士》创作初心的看法。这些对作者的介绍能够使中文读者对作者留有一个初步的印象,为读者提供了参考。此外,译者在其所写的导读中更是将毛姆的个人经历与《月亮与六便士》中的内容相结合,表明了作品与其作者的过往经历密不可分的关系,强调了毛姆丰富的人生经历对其文学创作的重要影响。序跋作为译文内副文本之一,其中对于作者的介绍无疑为读者了解作者提供了一条比较便捷的路径,而作者传奇的生平以及复杂的经历也将影响着其作品的最终完成。

(二)确保读者对原作的准确把握

“在一本书之前,有一篇序文,略述作者的生涯、思想、主张,或本书中所含的要义,一定于读者便益得多”[16]。《月亮与六便士》徐译本正是通过译者所作导读“人生如梦,让我们枕着月亮”,向读者再现了《月亮与六便士》所蕴含的人生哲理。

徐淳刚译本充分发挥了序跋的价值。首先,在导读或译后记中,译者对《月亮与六便士》的大致情节内容进行了概括,并对书名“月亮与六便士”的由来和深刻意义做了介绍和解读;详细介绍了书中主人公的原型画家保罗·高更,对其代表画作《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到哪里去?》做了细致解析,并比较了书中主人公斯特里克兰与高更的异同点;揭示了书中涉及的四大主题:理想与现实、艺术与生活、社会与自我、感情与理智的冲突,并挖掘出书中隐含的、更为深层的精神追问。其次,译者还对《月亮与六便士》中毛姆的写作手法进行了解释和说明,并将毛姆与其同时代著名作家乐于采用的现代派写作技巧进行对比,突出了毛姆不拘泥于写作技巧、自成一派的写作风格;最后,译者还在导读末尾抒发了自己对生活意义的理解,并引用书中的一段话来启发读者进行思考,认为生活的意义需要每个人“用整个灵魂去探索”[12]284。如此一来,读者可以通过阅读序跋提前把握原著的主题和精髓,有利于阅读过程中对正文的相关理解。

(三)解答读者对异域知识的困惑

徐译本一共有67个注释,译者加注的行为“充分體现了译者对于目的语读者的责任感”[17]。注释能够“向读者补充说明和正文本相关的文化背景、知识点等,能够引导读者趋近原文话语体系”[18]。徐译本正是通过增加注释的方法,向读者解释了文内出现的一些中国读者所不熟悉的事物,引导读者理解文本中作者隐含的意思。这67个注释,经笔者统计,包含以下类别:人名(25个),地名(16个),典故(3个),物品(10个),原注(5个),其他(8个)。

这67个注释在2017年版本中以尾注的形式附于书末,在2018年版本中则是以文内注释的方式添加于其对应页码的最下方。如上可知,人名地名是注释的主要内容,占比61%,如“沃尔特·罗利爵士”“童贞女王”“乔治·克雷布”等西方著名历史人物的说明和诸如“塔希提岛”“切尔西”等地名的说明,此外,关于典故的注释只有3个,占比4.5%,译者对于典故的说明能够使读者明白隐含的文化信息。例如“Marsyas”在正文中被译为“马西亚斯”,页面下方对此的注释是“马西亚斯(Marsyas),森林之神,希腊神话中长着羊角羊蹄的半人半兽神。马西亚斯的乐器是双管笛,太阳神阿波罗的乐器是里拉琴,他们比赛演奏。因为两人的水平不相上下,于是阿波罗提出,他可以将里拉琴倒过来演奏。但是双管笛无法倒过来演奏,所以马西亚斯输了。按照约定,阿波罗提出胜利者的要求,马西亚斯被吊在松树上,活剥了皮”[12]123。作者在正文处提到马西亚斯是在向读者暗示主人公斯特里克兰最终的命运可能也会像马西亚斯一样悲惨凄凉,如果没有译者的解释,读者恐怕还要自己去查阅资料以了解作者提到马西亚斯的意图。简言之,这些注释的使用,极大地扩展了读者对于西方文化和空间地理信息的了解,使得读者在正文中读到有关信息时,不至于迷惘困惑而不知正文如此类比之为何意。

(四)增加读者对译作的兴趣

徐译本的护封和封面、封底均采用了深蓝色调,像极了夜晚的天空。在护封正面靠近右侧的位置是一轮镰刀般的金色弯月,传达了书名的主要信息;左侧的最上方位置是英文书名“THE MOON AND SIXPENCE”,下方是“月亮与六便士”的中文译名,分为两行,“月亮”在第一行,其右侧是一位手拿画笔的画家,下面是作者的名字和译者的名字,作者的名字位于第一位,表明了出版社对作者的尊重。左侧整片都被包裹在了右侧的弯月中,构图十分恰当和谐。正如朱明胜所言:“封面页是最初呈现在读者面前的部分,设计精美的封面能增强图书内容的思想性和艺术性,扩大对图书的宣传,能传达重要的信息以及突出强调所要表达的重点”[19]。护封正面画面的设计不仅精美还同时传达了与文本内容相关的信息(上面的画家图案),这本身就能够吸引读者的注意力。

除此之外,护封背面的设计也别出心裁:左上方有护封正面出现过的画家图案,他坐在一轮细长的弯月上平视前方,若有所思。中间位置是对故事的引入式介绍,这种介绍形式会使读者的好奇心愈发强烈,从而产生一览全书的冲动。

除了封面的用心设计外,译本内的插图也是吸引读者、增加译作接受的一大重要副文本。译本中的6幅插图均是来自法国后印象派著名画家保罗·高更的代表作,这6幅插图中第一幅是画家的自画像,第二幅是高更夫人的画像,第四幅的画面主体是静物,第三、五幅的主体均是塔希提岛的土著妇女,最后一幅插图占了两页,是高更最具代表的杰作《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到哪里去?》,而这幅巨作正是书中斯特里克兰嘱咐土著妻子阿塔在他死后要毁掉的巨型壁画的原型。由此看来,插图并不是出版社随意而选,却是精心挑选。因为书中并没有就斯特里克兰的画作进行过很细致地描写,因此在译本中提供高更的这几幅画作,无形之中使得译本读者能够大概得知主人公的绘画风格,与书中斯特里克兰的画作产生“互文”作用,给读者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以致“能补助文字之所不及”[20]。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徐译本的纸质和印刷都非常出色,而这些副文本元素能够满足“现代读者已经不再只关注译本内容,同时也会追求图书质量和阅读体验”的要求,更能“充分体现译本的价值”[21]。

五、《月亮与六便士》徐译本中的副文本研究对翻译研究的意义

如上述所见,徐译《月亮与六便士》的副文本内容丰富,形式多样,包含了许多解读正文所得不到的现象和信息。在研究徐译《月亮与六便士》的译文或研究其他译者的译文时,关注译本的副文本方面,对副文本进行分析,能够有效避免研究者的片面理解和主观臆断,从而使其研究更加完整和充分。

一方面,通过研究外副文本,了解译者的身份和过往的翻译经历,从而能够有效地洞悉正文本中译者所采取的翻译策略和译作整体的风格呈现。徐译《月亮与六便士》译文流畅简洁,句子长短切分适中,用词准确简练,这些文本特征在某一方面是与译者徐淳刚的诗人身份有着莫大关联的。为了更加直观地显现,在下文中笔者将以傅惟慈先生[22]和苏福忠先生[23]的译本作为参照:

1.原文:I found her alone. Her black dress, simple to austerity, suggested her bereaved condition, and I was innocently astonished that notwithstanding a real emotion she was able to dress the part she had to play according to her notions of seemliness.

傅译:我发现只有她一个人在家。她穿着一身黑衣服,朴素得近乎严肃,使人想到她遭遇的不幸。尽管她悲痛的感情是真实的,却没忘记使自己的衣着合乎她脑子里的礼规叫她扮演的角色。我当时不谙世故,感到非常吃惊。

苏译:我到了她家,只有她一个人。她身穿黑色服装,简朴得近乎苦行,让人想到她遭遇了巨大不幸。我因为不谙世故而深感惊讶的是,尽管悲痛的感情是真实的,可她还能按照她不得不扮演的角色穿戴起来,与她认定的场合保持一致。

徐译:我发现她独自在家。她穿着黑色礼服,非常朴素,就仿佛失去了亲人。我那时年少天真,感到非常惊讶:尽管她伤心至极,着装却依然遵循礼仪。

2. 原文:She is occupied with material things, and she is jealous of the ideal. The soul of man wanders through the uttermost regions of the universe, and she seeks to imprison it in the circle of her account-book.

傅译:她们满脑子想的都是物质的东西,所以对于精神和理想非常妒忌。男人的灵魂在宇宙最遥远的地方遨游,女人却想把它禁锢在家庭收支的账簿里。

苏译:她满脑子都是物质的东西,对理想只有妒忌。男人的灵魂漫游于宇宙最遥远的地域,她却热衷于把男人的灵魂囚禁在家庭收支账簿的小圈子里。

徐译:她满脑子现实,嫉妒理想。男人的灵魂在天际游荡,女人却想将它囚禁在自己的账本儿里。

例1描述的是斯特里克兰夫人在其丈夫抛弃她后邀请叙述者“我”去她家的场景。三个译者都把原文的意思忠实地传达了出来,但是通过仔细地比较可以明显看出,徐译本的表达要更为简练、文笔也更加顺畅。例2描写的是叙述者“我”责怪斯特里克兰背叛曾热心帮助他的朋友并抛弃了爱他的布兰奇时,斯特里克兰说的话。在这里,斯特里克兰对女性是滿满的鄙夷和看不起,他不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愧疚,反而为自己的遭遇而感到愤愤不平。徐译本用简短的句子表达出主人公激动的情绪,并且较好地传达了原文的句式特点。

另一方面,通过研究内副文本,关注一本书内正文本以外的部分,从而能够意识到影响译本接受和销售的其他原因。徐译本在《月亮与六便士》多个版本中脱颖而出,赢得众多读者的好评和青睐,除了与译者自身的翻译水平有关外,在某种程度上,这与出版商所做的努力是分不开的。“出版机构作为联系译者与译文读者的重要一环,对作品的传播与接受有着巨大的影响”[24]。出版商对书籍封面的精心设计,对书内插图的用心挑选,对整本书全局的设计排版无疑是吸引读者阅读的第一步。

六、结语

本文以《月亮与六便士》徐淳刚的英译本为研究对象,通过对此译本副文本的细致分析,运用法国叙事理论家杰拉德·热奈特的副文本理论,探究了翻译文本中副文本的重要作用。以上对《月亮与六便士》徐译本中副文本的分析,使得副文本在文本和读者间发挥的重要沟通作用变得更加明确。正因为有副文本的存在,读者才能够了解作者、准确把握原作传递的主题和思想、更加顺畅地读完文本内容等。不仅如此,副文本也客观揭示出译者风格与译文价值,从而对翻译研究起到一定的启发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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