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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历史主义视角下解读《献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花》

2022-04-22蒋光园

雨露风 2022年3期
关键词:新历史主义

摘要:《献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花》被公认为是福克纳短篇小说的代表作,文中没有描写各统治阶级和英雄事迹,而是旨在关注各层人物,具有新历史主义色彩。以南北战争结束后的南方为背景,描写了贵族艾米丽与处于社会边缘群体以及叙述者“我们”的悲剧,再现了那个时期人们的生活状况。本文将在新历史主义的指导下,从拒绝认输的南方贵族和对边缘化人物的描写两个方面来解读这部作品。

关键词:新历史主义;历史与文本;边缘人物;南方贵族

威廉·福克纳(1897—1962),美国现代主义文学的代表作家,出身于一个传统贵族世家,后虽家族衰败,但一直保持着南方贵族的清高[1]76。《献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花》发表于1930年,是福克纳短篇小说中最经典的作品。这部小说采用了倒叙的方式,以美国南北战争为背景,讲述了一个耸人听闻的谋杀故事。作品叙述了美国南方贵族艾米丽的传奇一生。艾米丽是典型的南方贵族小姐,她生性冷傲,从小被父亲严格管束。父亲死后,她与北方工头荷墨·伯隆相爱后又被抛弃,最后将其杀死并和尸体共枕四十年直到孤独死去。她的死亡也标志着南方贵族阶级的衰亡。

小说一经问世,便引起了学术界的广泛关注,研究成果颇丰。但大多数研究者主要是从小说的叙事声音、创作风格、人物形象等方面进行探讨,而较少从新历史主义角度对其进行研究。本文将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以新历史主义理论为指导,从南方贵族拒绝接受失败和描述边缘化人物等方面对《献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花》进行新的解读。

一、新历史主义简介

文化诗学重新定义了文本与历史以及它们之间的关系,其下有两个分支,分别是以英国为代表的文化唯物主义和以美国为代表的新历史主义。英国的唯物主义与美国的新历史主义相似,但文化唯物主义更偏向文化政治,而新历史主义则更重视分析文化中的语言表述,致力于勾勒作品当初产生时的社会文化处境。

20世纪80年代,新历史主义诞生,主要代表人物有Stephen Greenblatt、Louis Montrose、Jonathan Dollimore、Hayden White等。新历史主义强调从政治权利等多个角度对文本进行综合性的解读,它关注的不再是连续性的历史,而是从历史的碎片中找寻文化象征,其方法论是对比分析文本与当时的社会语境以及与其他文本间的关系。和旧历史主义将领袖人物作为分析对象不同,新历史主义则关注普通人。[2]4

Louis Montrose是新历史主义理论的最佳实践者。他前期思想带有浓厚的旧历史主义色彩,认为作品就是要反映历史。而到80年代中期,Luois的思想发生了变化,认为作品有主观能动性,文学不仅仅是对现实生活的机械反映。他的作品不仅反映历史,它们还超越历史,甚至再生产历史。[2]19历史不只是过去发生的事件,而是不断变化的、对当代有启发的文本。

在Dollimore看来,新历史主义认为文学大于历史。人的视界由所处的现实处境构成,历史学家笔下的历史由他们所处的时代背景及他们自身的因素决定,历史不是客观的。[2]24

与以往的历史编纂说法不同,新历史主义提出了历史书写这一说法。“书写”一词说明是带有个人情绪的,是主观性的。新历史主义借鉴了福柯和格尔茨的思想和理论方法。福柯认为,历史学家的知识、思维方式受其思想习惯还有其他多种因素影响,所以带有他们自己的偏见,因此历史学家不能对任何一个时期,即便是他所处的时期保持完全客观的观点。[2]46在研究某一時期时,需正视自己的偏见。

格尔茨认为每个人看待社会的方式都是独一无二的,因为个人和社会掌握的信息之间有差距。社会是由许多个人组成的整体,个人的经历社会无法得知,因此很多时候,社会也只能做假设。而正是这样的差距证明了历史是主体的。[2]51-53自此,我们也得到了新历史主义的两大核心概念:文本的历史性以及历史的文本性。文本的历史性指任何文本都是历史的产物,是一段压缩的历史;历史的文本性指任何历史都是文本的书写,是延伸的文本。

新历史主义吸收了Louis Althusser的观点、福柯的权利话语、Bakhtin的对话理论以及Clifford Geertz的深度描写,认为要透过现象看本质,主张要从政治、权利、女性主义等多角度去解读文本。

新历史主义修正了旧历史主义,旧历史主义一概而论地认为每一个历史时期都是一个单一政治世界观。新历史主义则关注通常会被忽视的、看似微不足道的文化细节和表现形式,把历史和文学看作是社会话语,指出作品中的一些非常规的联系,揭示各话语间存在的复杂关系,了解各话语间是如何相互作用和塑造的。

二、南方贵族拒绝接受战败

文本是塑造文化的众多因素之一,文本反映了历史。Hayden White认为历史已经过去,人们不能完全复原历史。我们现在看到的历史都是被编织过的,有多少种叙述就有多少种历史,因此人们就从历史文本的叙事结构、语言阐释等方面来探寻历史的“真”[2]173-174。

《献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花》以美国南北战争为背景,小说通过对南方贵族个体艾米丽的聚焦,关注战后南方贵族的生活状况,引发人们对当时历史、社会环境的思考。南北战争后,伴着工业化时代的推进和冲击,艾米丽没有意识到南方贵族已经衰落,仍然将自己视为一个贵族小姐,骄傲清高,家里除了有个男仆,她从不与人打交道。即使家道中落,头依然扬得高高的,以此来显示自己的尊贵地位。除此之外,艾米丽不向政府纳税,即使议员代表团亲自来到她家,她也只是冷冷地回了几个词:“我在杰斐逊无税要纳。[3]1”文章篇幅短小,作者在描写这一幕时却反复重复了四遍。这一切都表明了艾米丽没意识到南方的战败,依旧活在南方贵族荣耀的梦里[1]76。作者除了描写艾米丽“不愿醒来的贵族梦”,还纪实地描写了南方贵族衰落的证据:腐朽的家宅、干裂的百叶窗、笨重的皮面家具、失去光泽的镀金画架,房子光线阴暗,空气阴湿而沉闷等。[3]1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美国南方的现代工业化冲击着南方传统思想,艾米丽家上世纪七十年代的装修风格与街道上的汽车间和轧棉机显得格格不入,住所四周满是棉花货车和汽油泵,还有南北战争期间杰斐逊战役中阵亡的无名战士墓,而艾米丽小姐家“俨然而立,腐朽中依然傲视四周。[3]1”这样强烈的对比不禁让我们联想南北战争结束后南方的社会境况。历史已经过去,我们借助历史文本了解历史,但历史文本本身是主观的,带有历史学家的个人色彩。因此历史与现实之间是存在出入的。南北战争结束,工业化代替种植园经济,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南方还一直遵从庄园主至上的思想,艾米丽作为南方贵族的代表,依旧高高在上。艾米丽父亲在世时,家里从不纳税,法官们编造谎话,称艾米丽父亲曾借钱给镇上,直到新一代有着新思想的法官上任才重新上门让艾米丽纳税,但结果却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变化。法官们被艾米丽的四句话打了回来。在街道居民投诉艾米丽家有臭味,法官甚至都不敢当面指责贵妇艾米丽家中有难闻的气味。即使南北战争结束,南方人们的思想仍然深受传统思想影响。贵族们依然以己为尊,人们也以贵族为尊。作品不描写宏大的历史事件,作者将目光聚焦于当时社会环境下南方贵族代表的个体——艾米丽的生活状态。作者向我们揭示了当时社会的一部分“真实”面貌,也引发了人们对历史的思考。

三、战争后的边缘人物

(一)边缘人物“男仆”

新历史主义小说运用新的视角关注历史,倡导我们通过关注作品中一些看似微不足道的信息,从国家等大层面转向个人,关注常被人忽略的边缘人物,从而更加还原历史,增强我们对文本的理解。[4]福克纳在《献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花》中除了刻画了鲜明的艾米丽的形象,还有一个人物角色也让我们印象深刻,那就是艾米丽的男仆。“他不同任何人讲话,对艾米丽小姐恐怕也是如此,似乎嗓子由于长久没有使用,声音早已变得嘶哑刺耳。[3]5”作者在文中第二章对男仆进行描写,“那个男子拎着篮子出出进进,当年他还是一个青年[3]2”,交代了男仆的年纪,当时他还是个青年,随后进一步交代,“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我们看着那人的头发变白了,背也驼了,还照旧提着购物篮进进出出[3]4”,接着又说主人公艾米丽“就这样与世长辞了……伺候她的只有一个老态龙钟的人。[3]5”三段话简单叙述了男仆的青年、中年及老年,没有多余的话语,作者没有对他有任何语言描写。他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像个工具一般做着主人吩咐的事,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关心他内心的想法,男仆的一生就这么结束了。在整个小说中,他被艾米丽忽略,被镇上的人们忽略,也被他自己忽略。[5]他每天做着重复的事,但没有一件与他自己相关。人们的潜意识里都有等级之分,甚至男仆也这么认为,觉得自己只是主人的工具,不该有自己的思想。男仆一生都在为艾米丽做事,艾米丽死后,他为艾米丽迎接完第一批客人,随即消失了。或许主人死后,他才能够获得真正的解放,做他自己。

他虽然与小说情节关联不大,在分析小说时常常被忽略,但他们——被边缘化的弱势群体代表着当时社会背景下大部分人的境况。

(二)边缘人物“我们”

“我們”和艾米丽及男仆都有着直接的联系,因为整篇故事都是从“我们”的视角来叙述的。艾米丽的一言一行都被“我们”关注且议论着。在看到艾米丽终于对男人动心后,“我们”为她欣慰;在看到艾米丽家族落魄,“我们”会感叹:“可怜的艾米丽。[3]3”在看到艾米丽乘着光鲜的马车经过,“我们”会议论“这真是让镇子蒙羞,也给年轻人立下了坏榜样。[3]4”“我们”见证了艾米丽的一生,见证了她从高傲的南方贵族小姐走向可怜的“恋尸癖者”,见证了旧南方贵族的衰落。“我们”是庞大的旁观者,用言语当匕首将艾米丽一步步推向孤独。“我们”代表了南北战争后的南方民众。作者通过对边缘人物的刻画,从普通大众的角度来叙述故事,让读者对20世纪30年代的美国有了更加全面的认知。正是有了这样对边缘人物的描写,小说才更加完整。这也正符合新历史主义关注边缘人物这一特点。[6]历史中不仅有统治阶层,还有普通大众。对边缘人物的描写使我们对过去有了一个更清晰的认识。

作者简介:蒋光园(1998—),女,汉族,贵州罗甸人,研究生在读,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

参考文献:

〔1〕刘松.南方世家的荣耀与危机——新历史主义视角下的《献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花》[J].青春岁月,2011(14):76.

〔2〕张京媛.新历史主义与文学批评[C].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3.

〔3〕威廉·福克纳.献给艾米莉的玫瑰[M].青闰等译,北京:外文出版社,2013.

〔4〕贺未楠.从新历史主义视角解读《生死疲劳》[J].内江师范学院学报,2020,35(09):53-57.

〔5〕张文莉.《献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花》中黑仆形象解读[J].长江大学学报(社  科版),2016,39(12):30-32;41.

〔6〕王岳川.后殖民主义与新历史主义文论[C].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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