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哲峰 青岛引航站

新冠疫情以来，由于境外应对不利，导致疫情结束遥遥无期。国内的良好局面也不断地受到冲击，境外疫情输入的三大途径（海运、陆运、空运），有无数的一线抗疫人员坚守岗位，已为此付出了巨大的艰辛和努力。近两年的时间里，各港引航员工作时身着全套的防护装备，尤其是在炎热的夏季，更是十分辛苦。工作后还要进行长时间的独立隔离，隔离后又要重新进入防疫专班，家庭不能照顾，他们早已身心疲惫，部分引航员甚至已经出现心理问题。如此循环往复的工作状态隐藏着巨大的安全隐患不容忽视，如何扭转这一局面，值得深思。

1.什么是船舶引航

引航，旧称引水、领港、领水或领江，是指在一定的港口、运河、江河入海口、难航海峡或内河水域内，专业性的从业人员（其并不属于该船船员）登上某船，并就该船驶抵目的地的有关安全航行问题，为船长提供建议和忠告，或者在不解除船长对于全船驾驶责任的情况下，代替船长实际操纵该船舶。（摘自《中国引航史》）

船舶属于“流动国土”，各国对外籍船舶实行强制引航，既是国际惯例，也是国家主权的体现，同时也是港口安全的保障。作为“海上国门形象第一人”的引航员是世界公认的三大高危职业之一，也是业内人士眼中的“三高”职业“危险系数高，技术含量高，工作强度高”。如今长期处于“外防输入”的防控疫情和保障船舶航行安全的双重压力之下，引航员的工作变得越来越艰难。

2.船舶引航的重要性

随着我国综合国力的不断提升，在全世界无限连接的大背景下，向海发展、向海图强已成为共识。港口的安全与效益相辅相成，密不可分，可以说没有安全保障的追求利益最大化和防疫“零感染”都是不现实的。这也从另一个方面反应出引航对于保障港口安全和对外贸易顺畅的重要性。

2021年我国对外贸易总量超过6万亿美元，创历史新高。在我国，近90%的外贸货物运输是由海运来完成的，船舶和港口是世界贸易链接的纽带，而引航员则是船舶与港口链接的纽带。可以说没有引航员的链接，“世界链”将变成“断链”。引航工作保障水上人命财产安全，维护水上公共安全秩序，为各港航企业、海洋重工和对外贸易的发展保驾护航。进出口贸易与海洋重工的高速发展，船舶大型化已成必然趋势，目前大型集装箱船尺度已达到400米，大型矿船的载重吨已达到四十万吨，还有各种样子古怪操纵困难的海洋重工产品不断的对引航服务提出挑战，操纵难度越来越大，引航员的一个疏忽大意都可能对经济和海洋环境造成不可挽回的严重后果。

图1 身着防疫装备工作中的引航员

引航员作为水上交通运输工具及各种海洋重工产品港区以及关键水道操纵的实际控制人，不仅要以扎实的引航技术和专业的判断能力为前提，还必须保证引航员的身、心时刻处于良好的状态，否则势必会对水上安全造成巨大隐患，从而可能直接影响到国家的军事安全、经济安全、粮食安全以及能源安全等。这是国计民生的大事，保障海洋安全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安全既是主线，是底线，也是红线，引航员是保障这一安全的重要一环。

3.疫情下的引航现状

对于其他岗位的防疫专班人员而言，如医院、海关检疫等，人员充足，可替换的人员也多，一次专班后很长时间内不需要再加入防疫专班，他们有足够的休息和调整时间，所以专班后什么样的防疫隔离政策对于他们而言都不至于产生太严重的不良影响。而引航员却是个例外，引航员是一个专业技术性极强，人员极其稀少的行业，全国只有两千多人，这区区的两千多人却保证着全国的对外海洋运输的正常运行。引航员培养周期长，一名成熟的引航员的培养周期，从船长开始培养至少需要六年的时间，从大副开始则需要至少九年，若是从应届毕业生中培养则长达十三年以上。这就决定了在短时间内解决引航员短缺问题是不可能的，引航力量具有不可替代性。目前基本所有的引航员都已加入了引航防疫专班，连续工作加上长期的频繁隔离往复又导致引航力量更加不足，很多引航员因劳累过度无法坚持工作，致使当班引航员工作强度剧增，引航工作周转艰难，部分港口船舶压港现象严重。需高度重视引航防疫政策对港口的生产效率和引航员的身心健康的影响。

图2 引航员离船

以长江引航员为例，由于长江航道极其复杂漫长，他们的一次引航任务至少需要几小时，多则十几个小时，最多的可能要达到二十个小时以上，工作中饮水、进食、如厕都十分困难，还要忍受夏季的高温，众所周知，夏季的长江沿岸受副热带高压影响，是我国最主要的高温区，哪怕穿着平时的短袖衬衣都热的让人难以忍受，更何况穿着密不透风的防护服，这一切都对他们的身心健康以及长江航道的航运安全构成了巨大威胁。在这种情况下，对于引航这种对生产安全要求非常高的行业来说必然会埋下巨大的隐患。

4.引航员感染新冠的概率

疫情初期由于对病毒的了解不够，加上防护物资不足，导致部分医务人员感染，当时采取任何严格的防疫政策都是无可厚非的。然而随着对病毒的不断研究和重视，一线人员已几乎很少有感染的情况发生了，这就说明，防护到位是可以达到防疫的目的的。由此急需出台更加科学高效的迭代船舶引航防疫政策。

船员在各个港口都被禁止离船，港口的登轮人员也是受到严格管控并且执行“非必要不登轮”的政策，这样船员就几乎是在“与世隔绝”的状态下工作。在这种情况下，船员的新冠病毒感染几率也是非常低的。即便偶尔出现船员感染的情况，绝大多数都是由来自疫情严重国家的换班船员所携带的病毒导致的，例如：印度、菲律宾、乌克兰等船员输出大国。

每年国际航行船舶进出我国水运口岸近40万艘次，新冠疫情两年以来累计达到80万艘次，而目前引航员只有去年年底发生的两人（长江引航中心）感染，感染率四十万分之一，截至去年年底我国的累计新冠本土病例占总人口数的0.0073%，而引航员引领船舶的感染概率只有0.00025%，也就是说引航员被感染的概率只有本土病例的三十分之一。事实证明引航员感染新冠病毒的风险并不高，做好防护后的船舶引航是否属于防疫高危工作值得商榷。

与陆路口岸（人员接触密集）不同，海运口岸以货运为主（客运已暂停），港口疫情的发生大多是由于冷链运输中装卸工人与货物接触产生的，而引航员和船员并不与货物直接接触，而且我国的引航员都已注射疫苗和加强针，加上二级防护，这些措施足以确保海门不失。

5.什么样的引航防疫政策最适合当下

（1）国家卫健委多次强调防疫政策“动态清零”，不追求“零感染”。抗疫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已成为共识，引航防疫应以防护为主，隔离为辅。越复杂的防疫政策越不利于长期坚持，越容易出现漏洞，越不适合常态化防疫。

图3 引航员攀爬引航梯

（2）应高度关注引航员的身心健康，工作环境及条件，并保证其有足够的休息时间，坚决杜绝疲劳作业。应把已经注射疫苗及加强针并做二级防护的引航员列为非高危工作人员，尽量减少隔离时间，鼓励在家期间非必要不出门。从而减少对于酒店等公共资源的浪费，也为引航员及其家庭减轻负担和压力，同时对相关人员进行必要的心理疏导。

（3）应定期为一线引航员接种新冠疫苗加强针，可以半年或一年为期；同时可以考虑为注射疫苗的一线引航员进行抗体检测，对没有抗体或抗体较弱的引航员进行特殊处理，包括打加强针或引领疫情风险较低的船舶。

（4）同时也应对引航员的实际工作状况给予高度重视，尤其要考虑到引航员穿着防疫装备登轮引航的风险，如视觉、听觉、行动能力受限，如炎热天气可能中暑、脱水、低血糖、易急易躁等问题，这些都可能直接或间接导致船舶安全事故的发生。最大限度的改善引航员的工作条件，减轻工作压力，减少非必要的等待时间，提高引航周转效率。引航工作后勤保障部门要竭尽所能为一线引航员做好后勤工作，让引航员可以轻装上阵，免除后顾之忧，不为琐事分身分神，全部身心及精力都用于确保引航安全。

（5）引航防疫可以参考民航的熔断机制，即对于有引航员感染新冠肺炎的引航站或其相关科室实施1-3个月的7天（工作）+7天（隔离）+7天（休息）的防疫措施，当然这并不是一种惩罚手段，而是对于做好个人防护的一种鞭策。而对于没有发生过疫情的是否可以考虑恢复正常的工作班制（需要相关专家进行评估）；或者可以将船舶划分防疫风险等级，即：防疫高风险船舶（短期内换过疫情严重国家船员、冷链运输或14天内挂靠过境外港口等船舶）由引航防疫专班引航员引领，引领后对相关引航员执行隔离政策，而防疫低风险船舶（除高风险船舶以外的船舶）由非专班引航员引领，工作后不执行隔离政策。专班与非专班引航员定期互换，这样就可以解放出一批引航力量，可大大减轻引航员的工作和心理压力。

（6）国家为了减少疫情时期的航运企业和相关外贸企业的运营成本，促进降低船舶引航费率。在航运企业运营压力减轻的同时引航站的收入也将大幅度下降，间接导致部分引航员的收入减少。在引航员为了战胜疫情作出巨大牺牲的同时收入不增反降，这势必会影响到引航员的战斗士气，于引航安全和引航防疫不利，为此疫情期间应考虑为一线引航员发放特别“防疫津贴”，以此表示对引航员艰辛付出的肯定。

（7）国家实施人才强国战略，应积极探索引航员队伍的建设，深刻认识引航业的特殊性、重要性和高危性，将引航员列为特殊岗位人才，进一步深化引航体制机制改革，全方位的保护引航员的身心健康，培养好、保护好、使用好引航员这一职业。在如此艰难的时期，充分调动引航员继续艰苦奋战的士气，同时也能抚慰引航员家属的默默支持与付出，从而达到上下齐心、家人同心，共同打赢这场艰苦卓绝的抗疫阻击战。

以上或许是更适合当下船舶引航并且经济效益与新冠防疫兼顾的防疫措施。

6.结束语

防疫，本质上是一笔经济账、民生账，“动态清零”为的是防疫代价最小化，如果为了追求“零感染”而对经济民生造成巨大损失这本身就降低了抗疫的成果。引航工作关系到国计民生，其安全问题必须予以高度重视，海洋运输业在世界贸易中的地位越来越突出，只有远洋货轮能够安全及时进出港口，外贸货物才能够顺利流通，全球产业链及供应链才能够得到保障，这一切都仰赖于引航环节的畅通与高效，更离不开引航员的艰辛付出。所以，保障引航安全和引航力量充足对于整个交通运输系统的安全和稳定以及对进出口贸易相关企业的正常发展尤为重要。为此，疫情下的船舶引航应当引起全社会的高度重视，这是保证全球航运和供应链安全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