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郑朝辉

对页南宋 赵伯骕（传）《关山行旅图》（局部）

本页组图：五代十国 关仝《关山行旅图》（局部）立轴 绢本 浅设色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来往何纷沓 关山自逦迤

步余霜迹白 望里峰容紫

沽酒向茅棚 问渡愁野水

妙矣画中趣 悠哉画外旨

谁非行旅人 竭然独传此

——乾隆丁卯御题

上面这首诗是乾隆为《关山行旅图》所作的题画诗。赞叹五代时期画家关仝的画意高妙悠然。

关山，在古代文献中经常提及。关，常与“关陇”“关陕”等并称。今关中、甘肃、宁夏等地，古称“关陇”。今陕西地区，古名“关中”，是指四关之中，即东潼关（函谷关）、西散关（大震关）、南武关（蓝关）、北萧关（金锁关），古称“关陕”。

《太平御览·地部十五·陇山条》载：“天水有大坂，名陇山……其坂九回，上者七日乃越。”

王勃《滕王阁序》有言：“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作为长安人，关仝应对家乡的关山富有独特的情感，这幅《关山行旅图》不仅绘制了人物的行旅活动，又带有了一定的叙事性。此画既表现出了山川的雄奇，又反映了人们生活的艰辛。构图上以一条河从左向右斜下而流，将画面分割成“z”字形。河右边是起伏的山峦，以高远法向上画出巨峰，突兀高耸，形如卷云，这是关陇山川的特色。

左图：五代十国 关仝《关山行旅图》 立轴 绢本 浅设色 144.4×56.8cm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山门外是一条盘山而下的道路，道中有两人顺着台级向上攀登。山脚下一座板桥横跨河流，桥上还有行人。在桥左端悬崖根与河滩交接处铺有一条栈道，并有几匹驮马从栈道上走来。画面近处是茅舍商店，商贾往来，停骏驻游，鸡犬相闻，极富生活气息。

自北宋始，画家喜绘关山行旅。以“关山”为画作题名的就有北宋燕肃《关山积雪图》、明代文徵明《关山积雪图》、明代唐寅《关山行旅图》、明代戴进《关山行旅图》、清代陆妫《关山行旅图》、上官周《关山行旅图》、邹喆《关山行旅图》等。

燕肃官至龙图阁直学士，人称“燕龙图”。学识渊博，精通天文物理，创造指南车、记里鼓、莲花漏等仪器。燕肃善画山水寒林，为文人画之先驱。

右图：北宋 燕肃（传）关山积雪图（局部）册页 绢本设色 原作尺寸：30×40cm 故宫博物院藏

左图：南宋 萧照（传）《关山行旅图》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燕肃的《关山积雪图》图绘关山雪后之景。山峦叠嶂，山体上雪已消融，而树枝、塔顶有薄薄的一层积雪，一副深冬景象，大山深处茅庐、关楼、古寺点缀其中，仔细观看，山脚下的栈道上挂着长长的冰挂，仿佛随时可能崩塌，而就在这危险的地方，一队旅人却骑着座驾行进在栈道之上，着实让人悬心。

南宋以降，受范宽影响的画家不乏其人，如萧照。他的《关山行旅图》绘群山环抱，云气涌现，景致高旷。

“画中有一条山道蜿蜒穿过群崖，通向前面的关隘，山石的地形地貌极似太行山的石质特征，画中还画有朝着一个方向逃离的难民，想必作者有过“靖康之乱”后的逃难经历。

右图：元 徐贲《关山行旅图》立轴 纸本 水墨92.3×31.9cm美国弗利尔美术馆藏

明 戴进《关山行旅图》 立轴 纸本 浅绛 61.8×29.7cm 故宫博物院藏

组图：明 戴进《关山行旅图》（局部）立轴 纸本 浅绛 原作尺寸：61.8×29.7cm 故宫博物院藏

——余辉《了不起的中国画：清宫旧藏追踪录》

萧照的《关山行旅图》笔致刚劲，皴线黝黑凝重，形如刮铁，风格与范宽略近。惟构图已从北宋全景式的大山，转化为仅刻划高山一隅，可视为南宋时期范宽传派的演衍与变革。

元末明初的吴中四杰之一徐贲也有一件传世的《关山行旅图》藏于美国弗利尔美术馆。其描绘了茂林深山中骑行的士子在山中小道上行走，一着官服者在凉亭中休憩。全幅构图雍而不堵，用笔深得王叔明意趣而趋于简淡。对后世吴门画派产生深远影响。

明人戴进的《关山行旅图》描绘山村客栈的生活。绘高远、深远的全景山水，主山居中，巍然屹立，高峻雄伟，左右诸景相衬，呈金字塔形的稳定构图，气势宏阔。诸景系连紧密自然，画面展现的生活场景真实生动，富有生机。其上近处一队驮运的驴马和行旅从桥上正在进入画面：板桥上三驴踯躅而行，两位行旅者挑担、背筐后随，显出长途跋涉后即将歇息的放松状态。

村落中几间简陋茅屋，诸多人物活动其间，有卸担询问的旅人，有招待客人的店家，有闲坐嬉玩的稚童，还有小狗守立村头，人居庞杂，众人聚饮，犬吠鸡鸣。这些情节经有机组合，真实地传达出僻远山村简朴、平和的生活气氛。远景山道上又有拉驴上山者，躬腰挑担下山者，另显一番艰辛情状。

环境可居可游，观者如身临其境，继承了北宋山水画的优良传统，如北宋郭熙在《林泉高致》中所倡导的：“可行可望，不如可居可游之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