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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樱”如雪“丽”人吟

2022-04-03吴彤

求学·理科版 2022年4期

吴彤

华东师范大学(本文简称“华师大”)坐落于魔都上海,两个校区分别位于普陀区的中山北路与闵行区的东川路。中北路校区文脉悠远的丽娃河和闵行校区明丽清新的樱桃河,共同见证了华师大多年来的成长蜕变。这所诞生于1951年的“第一所社会主义师范大学”,建校时合并了大夏大学、光华大学和圣约翰大学等学校,具备强大的学科实力。作为一所低调的“双一流”高校,华师大就这样不声不响地从历史烟尘中走来,带着她一贯的热忱与坚守,步履不停地追随新时代的浪头。

两年光阴如梭,作为一名中文系的学子,我在四季轮回与墨香浸润中,一遍遍感受着她的气质与魅力。

大隐于市,诗情滚烫

身处华师大,既像在上海,又似居桃源。

中北路校区坐落于繁华的上海市区黄金地段,对面便是全球最大的市中心购物商城——环球港。每当我从环球港出发,缓步穿过闹市的人海车流,最后进入校园内,都有种打开了“任意门”跨入异时空的错觉。在这里,连成一片的浓郁绿荫下是一座座静谧的小楼,虽然经过一次次的修缮翻新,但许多仍旧是红砖清水墙的旧模样。尤其是作为优秀历史建筑的群贤堂,它建于大夏大学的遗址之上,那雪白的罗马式立柱间似乎还回荡着大师们温柔敦厚的教诲。校园小巧而精致,漫步其中颇有几分移步换景的园林观赏般的趣味。当“古木清晖”“书海掇英”“荷塘挹翠”“夏雨飞烟”等景致一一映入眼帘时,我总会想起诗人宋琳饱含深情的那句话:“如果这世上真有所谓天堂的话,那就是师大丽娃河边的一草一木,一沙一石。”丽娃河的粼粼波光、袅袅水雾似是能勾起人们滚烫的诗情,多少才子佳人曾于河上摇橹荡舟,在河畔漫步吟咏。每当我读到李劼、格非、李洱等老校友的作品时,总忍不住感慨这条河流所承载的文脉跳动得多么有力。

相比于中北路校区,闵行校区可谓是在偏远的郊区。在高校扩招、城市郊区化发展的大潮下,占地1700多亩的闵行校区诞生了。最初的闵行据说是一片荒芜之地,只有对面上海交通大学的新校址与之“相看两不厌”,因而“闵大荒”的称号一直流传至今。即便是如今的校园周边已经陆续建起了许多商圈,学生们依旧戏称自己是“拓荒者”。新校区虽不似老校区那样有着历史的沉淀,但却是文脉的正统继承者,坐拥文、史、哲三大老牌强项专业,延续着华师大的诗意与浪漫。

每年春天,闵行校区都会被一片粉红的云雾笼罩,那是千万树樱花盛开在樱桃河的两岸。樱花季的华师大人是幸福的,即使是在赶“早八课”的路上,也忍不住放缓脚步,任飘落的花瓣轻吻额头,甚至会不由自主地张开双臂与春天撞个满怀。而在清朗的秋天里,大学生活动中心的天台上总少不了看星星的人。大家三三两两地坐在木椅上,谈天说地或是怀抱吉他弹唱,而一旁飘逸的芒草在夜风中轻晃着,徐徐拂过我们的发梢。此外,一年一度的“樱桃雅集”上总会有精彩的诗词游戏、华丽的汉服秀和动人的昆曲表演。而曾经孕育了无数作家的夏雨诗社也在此扎根,让文学爱好者的一腔热血在此找到喷口,让文艺新秀的才华拥有了崭露头角的舞台。这份诗意的浪漫浸润到华师人生活的每个角落里,也逐渐成了我們骨子里的气韵。

据说在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华师大教室里,一把硬币撒下可以砸中好几位诗人。而现在,砸中的可能不仅是传承浪漫气质的诗人,还有畅销小说家、网文写手、公众号撰稿人等勇于创新的青年。从丽娃河到樱桃河,这条文脉不曾断过,“华东师大作家群”的队伍将不断纳入新鲜血液,滚烫的诗情和缤纷的创意仍在每一道波光中翻涌闪烁。

边“卷”边“浪”,华师风范

世人只道华师大盛产美女,殊不知其亦盛产“卷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华师大男女比例悬殊,导致学校“单身汪”数量极多,于是大家纷纷将学习视为自己的忠诚伴侣。在华师大的图书馆里,每到周末和考试前夕都几乎是座无虚席。每当身处其中,我都会惊叹于数千人同频共振的默契,那是以最投入的姿态沉迷学习的专一模样,是竭尽全力奔赴前程的一致步调。在亲自体验过华师大的图书馆后,我才意识到“泡图书馆”的“泡”这个字用得多么传神:林立的书架就像是一片知识的汪洋,渺小的个体置身其间,何尝不是一种浸泡;肃穆的学习氛围弥漫在空气中,再浮躁的心情也会被感染,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浸泡?华师大的图书馆像是一杯温水,而我是一片炒过的青茶,浸泡其中使我逐渐变得充盈饱满。

“卷王”们除了传统的“泡图书馆”活动外,还各自“卷”出了别具一格的花样。华师大虽是低调地“结庐在魔都,而无车马喧”,可仍自然而然地沾染了这个城市开放、进取的气质,并整合了上海得天独厚的优势资源,为学生们铺展开许多条“通向罗马”的道路:“甘坐冷板凳”的学术爱好者们在本科阶段,就有机会组队参加研究项目,并向自己的导师寻求指导和帮助;师范生们为给以后的职业生涯奠基,寒暑假便加入支教的队伍,足迹遍布祖国河山;想进入企业工作的学生,可以借助学校策划的“生涯启航”系列活动,在硬核讲座和互联网大厂参访等活动中开阔视野;计划出国交换的同学也不必为疫情担心,华师大仍和外国众多高校保持密切联系,线上线下交流项目不断。

初来乍到时,我还因为高中“唯分数是从”的惯性,焦虑地走在“卷”绩点的“单向作战”线路上。直到后来,我从身边的同学和校园网站上看到了更多种可能性,才真正思考起自己的特长和兴趣所在,试图找到一条最适合自己的道路。现在的我一方面在漫漫求知路上探索宽广的天地,一方面也在认识自己的求索中建构一个更加丰富的自我。属于华师大的“卷”不是盲目而被动的,而是学生们经过自我反思后昂扬追梦的姿态。

真正的“卷王”,敢于在“ddl”(deadline)的威胁下,“浪”得不为所动。即使论文再多,课程再紧,也阻挡不了“干饭人”好好享受美食,毕竟“华东吃饭大学”可不是浪得虚名。食堂师傅们总是变着法子研发新菜,“玉米炒葡萄”等创意菜常引发热议,名列网络“第九大菜系”。每当我赶论文至深夜,一出自习室都会被对面河西食堂的香味勾走,于是在串串、火锅、卤菜和小龙虾的簇拥下,论文造成的伤害被瞬间治愈,我的能量又被补充到满格。

除了食堂让“浪子”们流连,各种意想不到的活动也叫人忘返:吉他协会主办的“告白歌会”总在拐角处与你不期而遇,浪漫的灯光、激情的鼓点、观众们如潮的欢呼总能将气氛点燃;户外旅行社团“萤火虫”,总能联系到上海交通大学、复旦大学等友校的同学,组织一场高质量的长途旅行;扬之水中文话剧社的年度大戏精彩绝伦,极佳的质量让人不敢相信从剧本到服化道,竟全都是由学生自己完成的。

边“卷”边“浪”,才是“人类高质量大学生”的标配。在华师大的大学时光极其美好,相信它带给我的绝不仅是一张文凭,更是破茧化蝶的成长和樱花般烂漫的回忆。

大学之“大”,有大师之谓

“所谓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

这句让我惦记了很久的话,是我刚进校时在开学典礼上听到的。然而当时我对华师大的认知只停留在第一个层面,觉得“大学就是不一样,面积大而且楼也多”。可在中文系摸滚打爬了两年后,我逐渐领悟到了大学之“大”的真谛。

在华师大,每个专业都有许多“宝藏老师”,他们带给学生的触动和思考是非同凡响的。于我而言,感受最深的要数上学期的现当代文学史课。教这门课的李丹梦教授身姿清瘦挺拔,颇具文人风骨,每讲到激动处左半张脸会轻微抽搐。在她的带领下我进行了一场20世纪初的文坛穿越之旅,是她让我真正认识到,文学史是活的历史,是一群个性鲜明、充满生命力的人的历史,不能被标签和既成结论束缚:从虚无感中挣扎出希望来的鲁迅,是一个半边脸埋在阴翳里的中年男子,而非摆在神坛上的启蒙斗士;在新诗浪潮下恪守格律的闻一多,从骨子里深爱着中国的传统文化,而并非只是为民主事业献身的政治运动者;当今文艺青年十分追捧的张爱玲,是一个敏感纤细的世俗女子,而不应被涂抹上过于厚重的传奇色彩……丹梦说,每一个人身上都有自己独特的旋律,需要我们通过文字去聆听。隔着时光的洪流,我倾听那些逝去的旋律留下的回响,情感的涟漪久久无法平复。而这份情感的波动,正是由她饱含激情的讲述传递给我们的。丹梦的课为我打开了学习文学和文学史的新视角,也让我充分认识到,教育中的口授是不可代替的,因为有些超越文本的触动,需要人来亲口传递。记得有朋友在上完她的课后认真地说:“丹梦一站上讲台,窗外的树就长回20世纪初,华师大变成燕京校园。”

在学习中,我常常发现自己所接触到的教材和理论,不少是由华师大的学者编订或提出的。这其中,有提出“文学就是人学”的钱谷融,划定中国人口密度线的胡焕庸,还有教育学理论先驱孟宪承等。一代大师在华师大的历史上留下了他们的足迹,奠定了华师大醇厚的人文底蕴。云山苍苍,江水泱泱,老华师大的先生之风延续至今,一群兼具人格魅力与学术影响力的教师活跃在教室、讲坛甚至是荧幕上,这其中有成为《奇葩说》爆款嘉宾的刘擎老师,身为著名哲学家且登上《十三邀》的陈嘉映老师,身为畅销书作家和专业影评人的毛尖老师等。新时代的大师们换上了具有时代气息的面孔,将理性思考的光辉用多样化的媒介呈现给学生和大众。不过,“求实创造,为人师表”的华师大精神,就像是南门前那块静默的“大师石”一般亘古不变。

作为学生,在价值观的形成和知识储备时期,我们需要听到大师的声音。这不是因为大师能给出一个确凿的真理,而是他们能为我们打开一扇扇窗子,让我们看到更加遥远的风景,然后再低下头来寻找属于自己的路。所谓教育的本质,正是如此:“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個灵魂。”

文脉如河,底蕴似水,润物细无声。在华师大的柔波里,我甘愿做一条自由生长的水草,让她的气韵滋润我的全部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