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杜 甫

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

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

（原文据上海辞书出版社2004年版《唐诗鉴赏辞典》）

【简析】

公元760年，杜甫在饱经离乱之后，在西郊浣花溪畔建成草堂，暂时有了安身的处所。第二年春暖花开时，在锦江江畔散步赏花，年届天命的杜甫写下了《江畔独步寻花》七首绝句。

这首诗记叙在黄四娘家赏花时的场面和感触，描写草堂周围烂漫的春光，表达了对美好事物的热爱之情和适意之怀。春花之美、人与自然的亲切和谐，都跃然纸上，生活情趣较浓。这首写景诗取得了较高的艺术成就。在题材上，赏景诗这类题材在盛唐绝句中屡见不鲜，但像此诗这样刻画十分细微、色彩异常秾丽的则不多见。如“故人家在桃花岸，直到门前溪水流”（常建《三日寻李九庄》），“昨夜风开露井桃，未央前殿月轮高”（王昌龄《春宫曲》），这些景都显得“清丽”，而杜甫在“花满蹊”后，再加“千朵万朵”，更添蝶舞莺歌，景色就活了。这种写法，可谓前无古人。在句法上，盛唐人很讲究诗句声调的和谐。杜甫的绝句不为歌唱而作，纯属诵诗，句法新颖多变，既有口语美，也有音乐美，典型表现在三、四两句双声词、象声词与叠字的运用。“留连”“自在”均为双声词，如贯珠相连，音调婉转。“恰恰”为象声词，形容娇莺的叫声，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听觉形象。“时时”“恰恰”为叠字，即使上下两句形成对仗使语意更强更生动更能表达诗人迷恋在花、蝶之中，忽又被莺声唤醒的刹那间的快意。这两句除却“舞”“莺”二字，为舌齿音。这一连串舌齿音的运用造成一种喁喁自语的语感，惟妙惟肖地状出看花人为美景陶醉、惊喜不已的感受，声音的效用极有助于心情的表达，在赏心悦目之际，听到莺歌“恰恰”，更加令人心向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