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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吉尼亚·伍尔夫《到灯塔去》的女性主义叙事学解读

2022-03-17刘悦

青年文学家 2022年2期
关键词:到灯塔去拉姆齐伍尔夫

刘悦

弗吉尼亚·伍尔夫是20世纪英国著名的现代主义小说家、女性主义批评家和意识流文学代表人物。《到灯塔去》作为弗吉尼亚·伍尔夫最具代表性和最有影响力的一部作品,自1927年出版以来受到了批评家们的广泛关注,但鲜有从女性主义叙事学的角度对其进行研究。为此,本文将以女性主义叙事学为理论框架,分别从作者型叙述声音、自由间接引语和间接内心独白三个方面分析《到燈塔去》,探讨伍尔夫如何通过女性叙事策略,颠覆男性叙事传统,建立女性叙事权威。从女性主义叙事学视角解读弗吉尼亚·伍尔夫的小说《到灯塔去》,有利于帮助读者理解小说文字背后暗含的深层意义,从而进一步了解作者独特的女性主义思想。

一、作者型叙述声音

1922年,兰瑟出版了论著《虚构的权威:女性作家与叙述声音》(Fictions of Authority:Women Writers and Narrative Voice),该书对多位女作家的叙述声音进行了深入的分析和探讨,并提出了“作者型”“个人型”和“集体型”三种叙述声音模式。兰瑟指出“作者型叙述声音(authorial voice)指异故事的、集体的并具有潜在自我指称意义的叙事状态”,作者型叙述声音是最古老的也是最基本的叙述声音模式。在作者型叙述声音模式中,由于叙述者在结构和功能上与作者相近,比个人型和集体型的权威更为优越。作者型叙述声音借用小说中女性人物的声音表达作者对女性的观点,不仅反映出作者的女性主义思想,还可以解构男权话语中心,颠覆男性叙事传统。

兰瑟认为伍尔夫在叙事行为中加入了距离感,但是她追求的是一种没有消抹作者的距离,这种距离感使得伍尔夫在受到父权制社会压制和男性传统束缚的背景下,还能在一片诋毁女性现代派作家的声音中赢得了广泛的认可和赞誉。由于女性作家的创作受到社会规约的压力,伍尔夫采用的作者型叙述声音与传统男性作家不同,叙述者并没有消失,而是隐藏在人物背后,借人物之口阐明女性观点,维护女性立场。伍尔夫在她的作品中书写女性,因为她发现女性从来没有被书写过,其女性视角把男性人物视为观察客体,利用视角转换的方式突破有限视角的限制,淡化传统小说中重要的情节要素,把意识流作为小说描述的主要内容。伍尔夫以其独特的叙事策略进行创作,用女性作家的叙述方式和技巧展现了女性人物的内心世界和心理活动。

伍尔夫在创作中采用策略以混淆叙述者声音与小说人物的声音,这使得叙述声音就变得既零散又互相关联,这一策略在《到灯塔去》中得到了具体的展现。《到灯塔去》被认为是作者自我消抹的成功典范,但在第一部和第三部中读者仍然可以找到藏匿于人物背后的叙述者,叙述者参与到拉姆齐夫人、詹姆斯和莉丽的内心世界,对她们的心理活动进行描写,也对拉姆齐先生、塔斯莱和班克斯等人的言行举止作出评价。伍尔夫在《到灯塔去》中运用了格言化的表达,其中最经典的两个例子是:詹姆斯认识到“任何事物都是多方面的”和莉丽懂得了“爱情的脸谱千变万化”,作者型叙述声音把叙述者和小说人物的声音混合在一起,但读者很难相信只有六岁的詹姆斯会说出这样具有概括性的话,也不会相信从未结过婚的莉丽能得出对爱情的领悟和结论。伍尔夫的作者型叙述者,在小说中其实是女性主义者并且还冠以作者的真名实姓。

二、自由间接引语

“自由间接引语”作为处于直接引语和间接引语之间的形式,在人称和时态上与间接引语一致,但它不带引导句,转述语已成为一个独立的句子。自由间接引语指一种第三人称的叙事方式和技巧,在文学作品中常用来描述人物的内心世界,由于在结构上具有一定的不确定性,因此能够传达叙述者和小说人物共同的声音。通过自由间接引语的形式能够将叙述者的观点与人物的思想结合,既具有间接引语客观的特点,又能体现叙述者的主观态度。“女性主义叙事学聚焦于自由间接引语的性别政治意义,构成一种观察问题的新角度或阐释文本的新纬度。”自由间接引语是女性在创作过程中使用的特殊方式,不但可以表达女性的内心,而且能解构父权制中心话语。

根据朱迪思·埃史比诺拉(Judith Espinola)统计的数据,在弗吉尼亚·伍尔夫的小说《到灯塔去》中有44%的话语属于间接话语,其中绝大部分是自由间接话语。伍尔夫运用自由间接引语借小说中的人物之口维护女性立场,帮助女性发声,从女性作家视角展现女性人物的内心想法和心底声音,作品文字背后暗含了作者的性别政治主张。《到灯塔去》中通过自由间接引语把叙述者的思想与人物的感受融为一体,有利于读者更好地了解人物的形象特征,跟随女性人物的思绪,感受她们的真实情感。自由间接引语是叙述者介入到人物话语之中,并对其进行干预的一种手段,叙述者间接地展现人物内心的想法和意识的流动,通常具有增强反讽或增加同情的效果,这种效果使叙述者、书中人物和读者共同对父权制社会中的男性话语进行讽刺和抨击。

在《到灯塔去》中,拉姆齐夫人有一段话:“她叹息道。她在镜中看到自己灰白的头发、憔悴的面容,才五十岁啊,她想到,也许她本来有可能把各种事情安排得好一点—她的丈夫,家庭经济,他的书籍……她从不回避困难,亦不敷衍塞责。”读者首先听到的是拉姆齐夫人的叹息,但是自由间接引语的形式却提示叙述者已经加入其中,叙述者此时仍然保留了拉姆齐夫人的视角,生动地描绘出了拉姆齐夫人的外貌,拉姆齐夫人看到镜子中五十岁的样子,她才五十岁的年纪就已经是面色憔悴、满头灰发,五十年的岁月和时光流逝,在拉姆齐夫人的脸上留下抹不去的痕迹,这一声叹息不仅是她对自己多年辛苦的感叹,也表达出叙述者对女性人物的深切同情,读者在阅读时更能体会到拉姆齐夫人生活的辛苦和艰难。伍尔夫在《到灯塔去》中使用自由间接引语的叙事方式,借拉姆齐夫人之口表达了作者对岁月的敬畏以及对人生的感慨,传达出深刻的主旨内涵,深化了作品的主题意义。由此,伍尔夫消解了男性叙事权威,建立起女性叙事权威。

三、间接内心独白

“内心独白”是意识流写作手法中最基本、最重要的技巧之一。“间接内心独白”介于“直接内心独白”和“内部分析”二者之间,采用以叙述者为基准的人称和时态,叙述者介入其中充当媒介和桥梁的作用,小说中人物的内心独白以一种间接的方式呈现给读者。作者以间接的方式展现小说中人物的内心,对于过去的回忆和怀念,对于现在的观察和思考,以及对于未来的想象和期待,人物的内心世界是具体而丰富的,复杂又零乱的意识流经过作者的说明和解释后便于读者理解,“小说中最初形成的意识流实际上明显是女性和女性主义的”。伍尔夫在小说《到灯塔去》中选择间接内心独白作为叙事手段,而没有直接使用内心独白,是对传统男性语言风格的颠覆。

《到灯塔去》中对拉姆齐夫人的描述令人印象深刻,比如小说的第一部从拉姆齐夫人视角思考生活:“她只是想到了生活—而且是想到呈现在她眼前的短暂的一段时间—她五十年的生涯。生活—它就展现在她眼前。生活,她想到—但她没有结束她的思索。她向生活瞥了一眼……他们之间一直在互相较量,她处于一方,生活处于另一方,而她总是尽可能地去战胜对方,就像对方要战胜她一样。”这段间接内心独白展现了拉姆齐夫人对于生活的认知和理解,五十年的生活漫长又短暂,拉姆齐夫人是个贤妻良母,身兼妻子和母亲的身份和责任,只要有时间可以独处,她就会变成一个具备思考能力的人,成为拥有独立人格的个体,内心仍有思考自我本质和人生意义的本能,懂得现实的残酷和生活的无情,希望不被岁月磨平棱角,战胜在生活中遇到的困难和挫折。

《到灯塔去》中的另一位重要女性人物莉丽是具有反抗意识的女性,她看到了拉姆齐先生身上的很多缺点。比如小说的第三部以莉丽的视角观察他人:“她心情烦躁、坐立不安。她的怒火燃烧起来,她想,那个男人攫取别人对他的同情,他自己从来就不给别人一点儿同情。另一方面,她就会被迫给他以同情。拉姆齐夫人就曾给予他同情。”作者通过莉丽的间接内心独白嘲讽了男性对女性的依赖,对男权社会进行了讽刺和抨击。男性在现实生活中强制要求女性给予同情,却无视女性在社会中的价值和贡献,反映出父权制社会中男性的虚伪和专横。伍尔夫在《到灯塔去》中使用间接内心独白的叙事技巧,生动地塑造了两位女性人物形象,读者不仅能够看到拉姆齐夫人和莉丽的表面特征,还能了解其内心的感受以及对生活的见解,这对传统男性叙事进行了颠覆,同时又构建了女性叙事权威。

本文运用女性主义叙事学理论分析了弗吉尼亚·伍尔夫的作品《到灯塔去》,通过作者型叙述声音、自由间接引语和间接内心独白的叙事策略,伍尔夫的女性书写方式是其颠覆男性叙事传统,构建女性叙事权威的全面展示。在《到灯塔去》中,伍尔夫塑造的两位女性人物是具有独立意识的个体,她对女性的关注深入内心,呼唤女性重新认识自我的本质,探寻人生的意义,这为女性地位的提升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也对女性主义文学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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