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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峡河印象”

2022-03-05毛嘉亦

青年文学家 2022年36期
关键词:民间生活

毛嘉亦

“峡河”是作家陈年喜的故乡,也是他在散文创作中集中笔力所呈现的美好安逸的“峡河世界”的素材源流。陈年喜的散文属于“非虚构写作”,力求现实的真实感。这种“真实”只是相对的:一方面,在他的地域散文中所书写的峡河风光、风俗人情等都是真实存在的;另一方面,作为亲历者,他对峡河故乡所付出的情感同样也是真实的。因此,其对“峡河世界”的限定性文学景观构建的审美创作中具有私人情感参与,其中丰富的地方书写不仅能够充实读者对陕南地区个性风貌的了解,还具有深厚的人文性思考的内容。然而,陈年喜曾在采访中自述其散文作品可视作“地理志”“风物志”去閱读展览,笔者对此并不认同。尽管这或许是作者为迎合快餐式的消费市场所作出的无奈之举,但这较为单一的划分门类很大程度上消减了其“峡河世界”的宏观文学景观。构建背后所隐匿的民间乡土世界的文化审视空间,作者在追忆个人经历的过程中已经渗透了主观情愫,与以客观准确为写作准则的“地理志”“风物志”等背道而驰,纵然同样以还原展示地域风俗、地理风貌等为核心内容,但同时也多了些许夹杂着人性、社会性思考。作者对其故乡所关联的一种特殊的情感,造就了在地域散文中所展现出的“恋地情结”。这种由特定环境下所激发的“感官刺激具有潜在的无限可能”(段义孚《恋地情结》),峡河独特的地理风貌,以及风土人情等既定意象的展现寄托着陈年喜的情感、理念,体现着社会思考与某种价值取向的认同。因此,以其“峡河世界”文学世界构建的自然风物、人情世俗等方面为切入口,进而挖掘其深层次的对他最为熟悉的民间地域的文化思考是可取的途径。

一、“峡河世界”的自然景观构建

作为“峡河边上的苦行歌者”,陈年喜通过他的散文构建了极具古朴风情的“峡河世界”,那片属于陕南地区的临河山地风貌承载了他记忆中的自然美、人情美与风俗美。“地理环境以独特的地形、水文、植被、禽兽种类,影响了人们的宇宙认知、审美想象和风俗信仰,赋予不同山川水土上人们不同的禀性。”(杨义《文学地理学会通》)陈年喜的家乡—峡河村,地处陕西省的东南部,与河南省交界,是一片两省三县的夹角地带。其地貌多为崎岖山地,极为闭塞,但因丹江水系的交错纵横与贯穿陕西境内的秦岭山脉的影响,让峡河中段的塬上村山水丰茂,气候温暖湿润。这种兼顾南北气质的“地气”感染着人们的“心气”,并根植与孕育出以“秦风楚韵”为特质的陕南文化,既朴拙又清丽。另外,具有丰厚历史文化积淀的地域文化也在潜移默化中影响着受思维方式所支配的审美活动与文学创作。

陈年喜的前二十五年人生经验来源于那个名叫峡河的破落山村,他曾动情地写道:“那些人畜物事,一枝一叶都深刻在了我骨头里了。这是一座富矿,值得我写一辈子。”(陈年喜《活着就是冲天一喊》)他的众多散文碎片式地勾勒了一幅钟灵毓秀的山间乡村大写意:峡河两岸的青冈树、橡树、栎树、松树、白桦树、漆树构成郁郁葱葱的原始山林;深山角落里生长着苍术等各类珍贵中药材;清晨,树上呆憨的山麻鸡叫着早;四月份漫山遍野的栗子花,皎洁如月,栗子成熟时节,林间农民们与野猪、狗獾等野物攒动;七月流火,田野里的玉米抽出红缨穗;深秋的野地里野金菊肆意绽放,散发出沁人肺腑的清香;冬日小麦在土地里露出点点青色的生机……以上坐落于峡河村的限定性自然景观均呈现着一种未经雕琢的野生美感。透过天然而成的万物之姿,我们足以感知作者寄于其上的情致,并体验到陕南山地景观上散发的特有地域的野趣。

展现自然本身的同时,陈年喜注意与现实的人相关联,人与自然之间完成了一场和谐的律动。“饥饿”是贫瘠的山区农村普遍面临的一个生活主题。苞谷和小麦是庄稼地里产量不高的主要种植作物,山间挖野菜、抓野物便成了调济贫寒生活的重要途径。自然条件虽不适宜种植农作物,却留给人类丰厚的野生的自然馈赠。在《苕》中,上山挖到的苕在饥荒年代里“起无数死,回无数生”,它不仅填满和温暖了乡民的胃,还极具药力,滋阴补阳;在《油花年年随风开》中,“我”认为油菜花是“民间地理的标志花”,在乡间它“春作菜蔬夏作脂”,那一片片惊人的灿黄花海滋润了人间烟火,象征着希望的永续;在《峡河旧事》中,写到猎户上山围猎的事,山间野物众多,黄羊、野猪等都是猎人打猎的主要目标。峡河当地甚至流传着“要娶妻去官坡,想吃肉到峡河”(陈年喜《一地霜白》)这样的顺口溜,以及白露吃肉的习俗等,这足以见得峡河有很丰富的野物资源。自然是慷慨大方的,但也是神秘危险的,稍不留神便会遭到自然的反噬。村民们早已通晓这一点。自然对这块儿穷乡僻壤、不毛之地的资源馈赠与村民的采取之间存在的平衡关系,所取所得以维持正常生活为标准,有别于外界利益至上的行事标准。峡河的百姓心存善念,生于贫寒更知自然的宝贵。“我曾在百度搜索输入我家乡名称‘峡河’二字,没有找到关于它的任何信息;也曾询问过有些年纪的人,他们也知之不多。”(陈年喜《一地霜白》)这自然资源丰富却鲜为人知的寂寞峡河或许是村民有意对那神秘山林的保护,又或者是人们无力对其进行资源开发。无论是出于自然主义抑或是现实主义的目的,事实是直到2019年村民响应国家号召,搬出峡河塬上,迁入新居,而这片土地上仍是花开遍野、绿意盎然,散发着自然无限的生气……

二、民间底层观照:揭开隐秘的人物生存史诗

长期的民间生活经验深切地影响着陈年喜的文学创作实践,他置身于淳朴地道的农民周围,感受着最为原生态的民间气息。村中人热情、善良的性格特质,以及面对贫寒的生活处境仍泰然处之的生活态度,成了塑造陈年喜温柔敏感的心灵的重要因素。他在民间生活中切身感到源于人与自然和谐共处之中所流露出的温柔与坚硬,这种真实的情感触动,一方面使他在构建印象中的“峡河世界”时,有意泼墨于别有风味、饶有野趣的山间之景,而消减了对苦寒山区的恶劣环境的描绘;另一方面,他深感这些可爱的人儿在苦境中作乐,为生活挣扎而又乐此不疲,如不将其难得的精神意志辑录成册,他们将飘散遗失于记忆之中,如同“微尘”。因此,陈年喜主动担起“小人物代言人”的身份,正如他在《微尘》自序中写的:“那些烟云般的往事,那些烟云里升腾跌宕的人影,在我醒来与睡去的光影里交织、缠绕,无论我怎么努力去忘却,它们都已深深镶嵌于我生命当中。”于是,他即将被尘封的民间记忆再次翻开,撷取来自民间生活的真实素材,用笔真切地记录下底层平民生活的悲欢离合。无论是诗歌还是散文的创作,陈年喜始终坚守民间情怀,以细腻且真诚的笔法谱写着故乡贫寒之地上吟唱着的底层百姓的生活歌谣。

陈年喜生于平凡,却是无数个沉默中的大多数中思想觉醒的一个。或许,他正是具备一种不甘流于宿命、低头一生的心气,才让他感受了平凡琐屑的生活细节,引发他对底层社会、对乡村底层人民的思考,呈现一首悠扬恣肆的生命长诗。

在陈年喜的诸多非虚构散文作品中,充满对峡河老百姓们的深情与悲悯。独守老人、留守儿童、残疾人、采山人、守村人、木匠、民谣歌者……他们既是社会上的弱势群体,也是峡河村的主要人员。他们在苦寒之地历经着苦难,挣扎于生死的交界线上,命运为他们选择了困苦贫寒的出场,却磨炼了顽强的意志。

在《割漆的人》中,陈年喜回忆起年少时年年经历的割漆活动。所谓“割漆”,就是从漆树上人工采割一种特有的涂料,“日出开刀,日落收茧”(陈年喜《微尘》)是村里人代代相传的割漆诀窍儿,即在日出前割漆口,日落后收取用茧(实为蚌壳)盛接的漆汁儿。看似简单的漆料收割实际上存在着安全隐患,液态的漆有剧毒,稍不注意沾染皮肤便会红肿,紧接着浑身发热、抽搐,“我”的儿时伙伴小伍便是因中漆毒而死。然而,就是这样一项并不能赚到很多钱且危险操作系数极高的工作,村中的男女老少为了补贴家用,减轻生活负担,仍成帮结队地来山林间割漆。“苦难在文学艺术表现的情感类型中,从来都占据优先的等级,它包含着人类精神所有的坚实力量。”(陈晓明《表意的焦虑》)生活强迫我们在苦难中被侵蚀、被浸泡,却也鞭策着人们绝处逢生、逆境成长。陈年喜在对童年记忆的提炼与呈现中,展现了身边的乡亲为谋生无视死亡的乐观与勇气。他以悲悯的目光关注着乡村劳动者的生活困境,感慨生活的不易,但并未沉溺其中,而是侧重于按生活的原貌来呈现苦中作乐的村里乡人的原始本色。他干净凝练的具有民间特色的割漆活动的写实描写触及人类内心最朴素的愿景,即对“美”的追求,那是在林间穿梭作业所感受到的大自然的馈赠,是村里人团结一致、创造财富,进而实现美好生活的人性美、人情美。

在《父亲这辈子》中,陈年喜写了他的父亲在峡河生活的剪影。父亲是村里唯一的木匠,是位德高望重的匠人,拥有精湛的手艺与刚正不阿的气节。随着时代的发展与社会的进步,年轻劳动力流出,村中老龄化严重,父亲的主要工作便从建造房屋、制作家具变为为逝者定制棺椁、处理丧葬等相关事宜,成为一名守村人。为逝者唱“孝歌”是峡河村不成文的规定,父亲是村里的歌唱能手,他以歌声抚慰亡灵。在峡河塬上飘扬着那一曲曲孝歌:“一张桌子四四方,张郎截来鲁班装。四角镶嵌云燕子,中间燃起一缕香。玉帝差我进歌场啊!”(陈年喜《微尘》)偏远农村所遭遇的尴尬境遇恰是在时代裹挟前进道路上无法自主所造成的,这是现代社会发展进程中被遗落的角落,而在这处幽深的夹缝中,仍有着像父亲这般守护村落,保卫心中一隅净土的守村人。

对于陈年喜而言,非虚构散文创作是对传统文学的极大参考与矫正。他的作品注重细节的真实与直观的表达。他认为,在现代普遍浮躁的社会中需要一个很真实的声音。因此,他以一个普通人的视角展开最真实的回忆,还原农村生活的常态。他笔下的人物真实存在,在他们身上可以看到认真生活、安于当下的模样。陈年喜并未有意抬高他们的人格魅力,而是以一种朴素的表达方式,从当地村民农耕劳作、唱演娱乐、婚丧嫁娶等日常琐碎的生活处徐徐展开,真实展现了陕南地区的民间生活肌理,给予读者一个走进地道陕南乡村生活,体验别样地域风情与窥探民间底层人民心灵世界的途径。

三、从“草根”到“作家”:坚定的民间立场

陈年喜致力于真实地还原民间世界,强调以一种平和的姿态批判与反思其中的尘垢,这种坚定的民间立场及渗透其间的浓烈情感与他生于山区村落的民间经验有着密切相关的联系。陈年喜是在秦腔、花鼓戏、民歌、孝歌等传统民间艺术的熏染下成长的,尽管他的生活条件并不如意,但原始的、尚未经人为大肆掠夺与破坏的自然生气和乡民之间的相亲友爱让他觉得前半生的生活经历苦涩却也甜蜜。

他高中毕业后,在家做了七八年的放牛郎,其间也读了不少书。从萧红、沈从文等经典作家的作品中,他深感一种原始的野性的文学魅力,结合他的生活经验陆陆续续写了不少诗歌,通过务农与写稿谋生。然而,迫于一家七口生存的压力,作为家中的年轻劳动力,他像许多青年人一样离开没有发展前途的农村,流转于各个城市。身为矿工的他,在那些年经历了最残酷的生死考验,他早已醒悟与异乡的格格不入,那片念念不忘的破落山地才是他的心之归宿。他始终坚持民间立场,同时将个人的民间经验都融入他的文学空间—“峡河世界”之中,生于民间并根植于民间。

“地域不仅是创作主体生生不息的精神栖息之地,也构成了他们文学创作的特定话语内涵……围绕某个‘地理’反复挖掘,像一张网一样打捞起那发生在生态地理上的過去与现在,从而真正使一块平常甚至残酷而丑陋的地理隆起一块在文化学上再也无法抹去的‘文化地理’。”(柳冬妩《底层世界的命运简图与精神地理—“打工散文”的地域书写》)陈年喜的生活经验与写作素材主要来源于陕南山区里的峡河村。该村地处苦寒的山区,自然灾害频发,在他的印象中,村子不过六十人,交通并不发达,几乎可以用“远离人世”来形容。离开大山的途径仅是那蜿蜒盘曲的山路,但就是这样与世隔绝的天然条件,使得家乡中的民俗传统文化散发出旺盛的生命活力。据陈年喜查阅相关族谱信息所知,这个村子的祖上是一批自安徽逃难而来的流民。他们开辟了峡河塬上的这片土地,骨血里流淌的一股不服输、不信命的坚毅精神代代传承,贫瘠之地上绽放出美丽的生命之花,“塬上虽然小,却是个能人辈出的地方。张铁匠、李箴匠、刘瓦匠、景蛮匠……每家男人,都有点儿手艺”(陈年喜《微尘》)。除村民以精湛的手艺活儿见长外,当地还有丰富多彩的风俗文化,陈年喜身上浪漫的艺术气息也是根植于此,如村中人热爱的花鼓戏。除了一般花鼓戏所具有的粗犷、爽朗的曲调特点,“那腔调掺杂了本土的孝歌腔,悲苦又苍凉,已不纯然是花鼓了”(陈年喜《活着就是冲天一喊》),这是陕南地区民间说唱艺术的创新融合,是一种独特的民间艺术文化。在《香椿》一文中,提及用香椿木打造的家具能够寄予美好的心愿,于是当婚丧嫁娶时,赠予香椿木制品成为当地的一项传统习俗。而那些生于山野树梢的香椿芽更是青黄不接的年代里村民果腹、用药的不二选择,更有流传当地的山歌歌唱其有稀释生活清苦的饱腹功用:“山芽菜,点点黄,细细妹,嫁老郎。只要老郎有饭吃,管他胡子扁担长。”(陈年喜《活着就是冲天一喊》)

俗语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陕南地域风俗文化中的传统观念、风俗习惯、人性人情等因素,在潜移默化中影响着作家的审美范式、处事态度和价值取向。陈年喜的前半生几乎生活在贫寒的山地地区,民间思维深深烙在他的文学基因里。因此,无论是散文作品中的素材撷取,还是审美特质的呈现,甚至是主题内核及其中所作出的价值判断,都与陕南地域的“文化地理”有着不可磨灭的关联。

从“草根作家”到小有名气的“打工作家”,其散文中所一贯坚持的民间情怀,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他对现实社会中的丑相的厌恶与无奈。他为自己的弱小感到深深的无力感,于是只得以文字为介,尝试搭建一处作为其精神家园的乐土。

20世纪90年代,“打工热潮”席卷而来。青年时代的他像村里其他的年轻人一样外出打工,辗转于陕西、河南、山西、内蒙古、新疆等各处矿场,从事爆破工作。2014年是陈年喜人生中的转折年,他受邀参与了纪录片《我的诗篇》的录制。这部反映基层工人现状的现实影像的纪录片,让陈年喜走进公众视野,让他有机会仔细观察那山区之外、矿山之外的更工业化的城市文明,但是他似乎并不愿融入城市世界的五光十色,他眼中的城市是忙碌的、冷漠的。因此,我们总能发现他在记录乡村、田园之外的世界时,笔墨总是充满灰暗感。《一位青年的球状生活》展现了在都市的诱惑下人的“异化”—大村是“我”在一档节目中认识的朋友,沉溺于赌球,背上了巨额贷款,最后不得不隐姓埋名。于是,“我”感慨道:“我离开北京那天,天空劈头盖脸飞下一场大雪,仿佛是对我初踏上这座巨无霸城市时那场雪的呼应。”(陈年喜《微尘》)那些芜杂的现实诱惑与淡薄人情味的社会氛围令陈年喜厌倦,而“峡河世界”成为他的精神园地,并坚定不移地实践民间立场的文学。

相较于城市文明,陈年喜更加崇尚农村民间文化,是他长期所处的农村环境使然,和谐安逸的民间氛围,以及乡民们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面对命运的不公与苦难的消磨而选择坦然接受。此般血性里慈悲万物的民间情怀,以及他对乡村底层农民群像的复写所体现出的踏实苦干、热情真挚的民间精神的开拓与展览,不仅拓宽了其散文创作本身的审美维度和思想深度,还使得所呈现的价值取向与社会思考具有现实的参考意义。

在陈年喜的文學创作中,他始终将目光聚焦于底层民间,尤其是他的童年故土,那些陡峭峰峦、潺潺河流、两岸的茂密山林,乡民们山间劳作、欢唱民谣的音容笑貌构成的民间经验,是陈年喜在创作地域散文时最直接与最真实的素材。“峡河”是陈年喜精神世界的一隅净土,他以追忆往昔的形式构建起记忆中最本真的自然景观、人情面貌等多维度的立体的“峡河世界”,他坚持将民间立场一以贯之,坚持为挣扎于底层的小人物立传。在他单纯简练的峡河纪事中,足以让人感到一种强烈的民间情怀。他在构建民间时的“在场感”和对现在进行着的现代社会的敏锐把握中,深刻意识到宝贵的人间温情与现实担当正在城市化、工业化、现代化的大浪淘洗中快速流失。于是,他在记录故乡的地理文化的同时,自觉地号召向自然的回归,向人性本真返璞,以民间揭露被历史遮蔽的角落,在峡河中沉思生态、生命与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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