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鲤

天刚蒙蒙亮，母亲便将我叫起。

她一个人走进了厨房，快速地准备好早饭后，便开始在院子里清洗大白菜。

餐桌上的早餐冒着热气，一碗白粥下肚，我的身体各项机能瞬间被激活。

吃过早餐后，我凑到母亲跟前：“妈，你先去吃早餐，这里我来帮你洗。”

母亲开始是不愿意的，经过我再三恳求，她终于松口，洗完剩下的一点点就可以了。我兴高采烈地准备大干一场，想趁着母亲吃饭的期间，将剩下的大白菜洗完。

我的手慢慢地伸进了水盆里，一股从指尖渗透的寒意将我冻得麻木。

还未开始洗菜，我的心里便打起了退堂鼓，还安慰自己，这没有什么的，反正妈妈也不会怪我。

当我准备逃离时，父亲走了过来：“晓雯，不错呀！会帮妈妈洗菜了！”

父亲的话说完，我的脸涨得通红，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十分羞愧。

在我的心目中，母亲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钢铁侠——既能在小小的菜园子里种出各种各样的蔬菜，也能够在简陋的厨房里，烧制出五味俱全的菜肴。

我再次把手伸进了洗菜盆，冰冷的泉水将我的手冻得通红。隔着门缝，我悄悄地偷看了母亲几眼。那个曾经身披铠甲的勇士，如今却变得如此沧桑！

忽然，一阵刺骨的寒风袭来，如冰针一般扎进了我的骨髓。我假装镇定地继续清洗白菜，摘掉腐烂的叶子，去掉带泥的根部。最后，将洗好的白菜小心翼翼地排列在簸箕上。

开始时，动作比较笨拙，清洗了几棵大白菜后，动作逐渐娴熟。我心里估摸着母亲快要吃完早饭了，便连忙加快了清洗的速度。

相较于在被窝儿里的时光，清洗蔬菜的时间仿佛停滞，每一秒都像是被无限拉长，全都化为指尖的煎熬。

等母亲吃完早饭，我已经将白菜整整齐齐地摆在了门口。只需要母亲一声令下，我们便要奔赴今天的战场——集市。

“赶集”是南方的一种民间习俗，即使是经济高度发达的当下，在偏远的山村，依然遗留的一种贸易形式。我所在的小镇是每逢农历的一、四、七赶集。

今天恰好是初七，如果能够早点赶到集市，就能够早点将货物卖出去。乡下的消费水平有限，大多家庭都拥有属于个人的一亩三分地。因而购买力有限，很容易出现农作物产品的挤压。

母亲挑着一担重重的白菜，我提着篮子跟在后头。走过一段路后，便要过河，母亲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到了河对面，我紧跟着母亲，很快也来到对岸。

七点半，我们到达集市后，挑了一个人流量大的地方摆下了地摊儿。

“卖新鲜的大白菜！”我化身为小贩吆喝起来。

过了许久，我和母亲的小摊儿，始终无人问津，我有点心灰意冷。心里想着，这可是母亲辛辛苦苦种出的白菜！

搓了搓手，我呼出一口热气，迅速凝结成了白雾。

因为天冷的缘故，集市上的人流比往日少了许多。望着稀疏的人流，我渐渐地失去了耐心，心中嘀咕着，干吗要在这里受罪，还不如回家烤火呢！

母亲瞧了我一眼，读出了我的心事。她轻轻地用手拍下我的身上的水珠，又连忙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皱皱巴巴的五元钱：“快去买几个热包子吃吧！”

我高兴地接过母亲手中的钱，便匆忙向包子铺奔去。包子铺在另外一条街的街头，隔着老远，我就闻到肉包的香味。

等我跑到包子铺时，僵硬的全身变得暖和了起来，我娴熟地与老板沟通：“老板，给我来三个肉包加一杯豆浆！”

我接过热气腾腾的肉包，准备将钱递给老板，忽然想起了妈妈递给我钱的那双手。那是一双勤劳、智慧的双手，操持着一大家子的柴米油盐，操心一家人的喜怒哀乐。岁月沧桑地刻在她的手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母亲对自己一直都非常苛刻，对家人却丝毫不吝啬她的大方。在路上的时候，妈妈就唠叨着，等把白菜卖出去，就给爷爷买一顶崭新的帽子。

“老板，不好意思，包子我不要了。”我惭愧地对老板说。然后，走进了旁边的药店，摸了摸自己口袋，将积攒许久积蓄——十元钱及母亲给的五元钱换了瓶护手霜。

我将护手霜小心翼翼地塞进了口袋，快速地回到了菜摊儿。

集市上的行人漸渐多了起来，当我走到母亲跟前时，母亲面前的白菜已经快卖完了。母亲让我照看菜摊儿，便离开了菜摊儿。

透过人群，我瞧见母亲走进了衣帽店。

晌午时分，大白菜已经全部卖完。我挑起扁担，拉着母亲踉踉跄跄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回到家中后，我早已是气喘吁吁。母亲为爷爷戴上了新买的帽子，我悄悄地将护手霜放在了母亲的抽屉里，心里觉得暖暖的。在那一刻，明媚的阳光照进了房间，点亮了心中的油灯。

从小到大，母亲像是机器人一样，不知道疲惫，为这个小小的家倾尽了所有。她舍弃了最好的年华，一直默默地陪伴我成长。

岁月在母亲的手上留下了伤疤，却悄无声息地教会了我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