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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银疑云

2022-02-05

民间故事选刊·下 2022年1期
关键词:布袋子银两诉状

失银染重病

明正统十二年(1447年),山东莱州知府崔恭接到掖县民妇章王氏的诉状,称:“为谋财害命事。因为丈夫章炯前往广州贩卖货物,赚得一些银钱,昨日回家,打开包袱,见包袱中唯有衣袜鞋帽,数年财本,分毫不见,一时怒气填胸,染成重病,如今奄奄一息,很难活命。因疑同伴偷去,却苦无证据。如果丈夫因此而死,民妇也难以为生。恳请大人明察,追回钱财,以教夫妇残生。泣诉。”

崔知府仔细翻阅诉状,发现与章炯同行去广东者乃是古亲、王业二人。于是发下牌票,拘提此二人,后传讯章王氏,询问情况。据章王氏称:与丈夫章炯成婚数年,一直是勤俭持家,因此积攒了一些小资本。章炯认为,他们辛辛苦苦劳作,得的钱不过勉强糊口,不如将房产抵押出去,再加上家里的积蓄,买些本地特产,长途贩运,如果有造化,也能够多赚些钱。章王氏听闻觉得有理,但此去路途遥远,丈夫一人出行自己放心不下,不如找人同去,路上也有个照应。章炯一下子就想到了同自己一起长大的古亲、王业,便找他们商量。那二人也想多赚些银子,所以一拍即合。三个人各筹资本,购买了些毛笔及草编制品,运送到海边,搭乘顺风船只,前往广州去贩卖。

三人到了广州后,将所带货物卖掉,又做了些其他的买卖。离家两年,居然每个人手中的银子都以百计,等于是获利10倍,如何不开心?莱州人乡土观念很深,三个人离家日久,未免思念家乡,更想见妻子儿女。于是三个人相商,钱赚得差不多了,不如先回家置些产业,安顿好了,再来广州贩卖。商议好后,三个人日同行,夜同寝,彼此相互扶持,没有出半点儿纰漏。

当时正是夏日三伏天,三个人来到一处溪水旁边,但见柳荫溪畔,水清见底。而此时三人是热汗淋漓,身上好不难受,便商量在此洗个澡。眼见就快到家乡了,这里又离客栈不远,等洗浴干净,舒舒服服地住进客栈,肯定爽快。当下三人解衣脱裤,将行李放在岸边,冲进小溪戏水,好不愉快,却不知不觉到了黄昏。眼见一轮明月东升,天色将晚,三人慌忙上岸,穿上衣服,背上行李,赶往客栈住宿,进店以后,余兴未尽,又要了些酒菜,畅饮一夜,次日便各自赶回家中。

章炯到家后,急着向妻子炫耀这两年赚得的钱财,当即打开包袱,只见包袱中唯有衣袜鞋帽,两年来挣下的钱财全都不见了。章炯不由得放声大哭,只觉得心中气闷,口吐鲜血,便卧床不起了。

为什么一路上都没有事,偏偏快要到家了却把钱财丢了呢?一路上同吃同睡,钱财不见了,章炯开始怀疑起同伴来,因为没有凭据,便将自己的猜疑告诉了妻子。章王氏见丈夫病重,就找代书写了诉状,以谋财害命的罪名,将古亲、王业告到府衙。

疑是同伴偷

崔知府审讯古亲、王业,这二人辩称:“我们是一起从广州起身,一路同行,彼此照应。章炯两年来辛苦所挣的银子,我们都是亲眼所见的,我们也挣了银子。我们与他虽然是朋友,却有如兄弟,患难与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疾病相扶持,有酒肉共同吃。说实在的,我二人的家财资本比他雄厚,所赚的钱比他多,岂能够谋夺他的银子?恳请大人明察,还我等清白。”

崔知府见二人说得恳切,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便试探着说:“既然你们与章炯情同手足,又一起从广州赶回,如今他因为失财而得病,已经是奄奄一息了,你二人又富有钱财,何不共同分摊,赔补他所失的银两,治好他的病呢?如果章炯病死,在事实没有查清楚之前,你二人的罪孽就更加深重了。”

崔知府万万没有想到二人非常爽快地答应出银,但不愿意以“赔补”的名义。“大人吩咐,理应从命,何况这些银子我们也出得起。不过,以赔补为名,等于是我们花钱买了一个贼名,如何能够心甘情愿呢?”崔知府要他们出钱的本意在于试探。如果他们不肯出钱,必是贪财,其盗窃的嫌疑终不能免,而如今这二人愿意出钱,反倒使崔知府犹豫了,也不好硬逼,只好先放二人回家。次日,二人并没有食言,各自将银子送来,而且是每人一份,等于是加倍赔补,其救济之意甚明,崔知府只好先收下了。

溪边拾巨财

崔知府陷入疑惑,若不是二人偷窃,那会不会是章炯贪心不足,故意将自己的银子藏匿,然后捏造那二人偷盗,以诈骗钱财?于是他决定试探一下章炯,就命书吏来到章家,声称找到被竊银两。章炯听闻后大喜,病也就好了一半,立即让妻子扶着自己出来,验看银两。章炯打开封皮,发现乃是锭整银,便说:“这不是我所丢失的银两。我做小买卖,所收的都是散碎银子,并没有熔化成大锭,一定是知府大人弄错了,小的不能收。”说罢将银两退回。书吏回来禀报,崔知府又让书吏将二人赔补的银子送去,章炯依然说不是自己的银子,不能收。由此推断,章炯确实是个老实人,失银的确是事实。

案子毫无头绪,崔知府闷闷不乐地回到后宅,夫人迎了上来,见丈夫不高兴,便小心翼翼地说:“我娘家侄子前来看望,你见不见?”崔知府再不高兴,也不能得罪夫人,既然是夫人的亲戚,哪有不见之理?崔知府来到花厅,但见一个儒士打扮的青年,崔知府问过姓名,其人名叫曹衡,寒暄过后,曹衡说:“小子不才,本来是要到江西去投亲访友,没有打算叨扰姑父,只因前几天走到一个村庄,黄昏时分经过条小溪,在柳荫溪畔发现一个青布袋子,内有数包银子,不知何人遗落此处。当时天色已晚,我等到天黑,见无人来找,只好先找人家借宿。此银多达数百两,我怕失主丢失着急,回来寻找,次日清晨便又回到柳荫溪畔等候,没有想到,一连四日,并没有人前来寻找,我便仔细查看袋子,发现有封家信,封皮上写道:‘烦带莱州府某人亲拆。’我想姑父现在身为知府,在莱州府找到这个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所以才匆匆赶来。”说罢,拿出青布袋子及家信呈上。

崔知府打开青布袋子,只见其中一封银子已拆开,其余并未动过。再看家信封皮,上面的姓名乃是章王氏诉状中的证人,心知青布袋子必然是章炯遗失的。于是喊来书吏,让其送到章炯处验看。章炯见自己的银子被找回,激动不已,又明白是自己错怪了好友,心里羞愧难当。

选自《良友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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